蘇明哲和林婉儀的效率很高,沒一會兒,蘇明哲就拿着一個牛皮文件袋走了出來,袋子裏面裝着兩個人的戶口本,以及蘇晚晴單位和街道開的介紹信。
陸北驍的身份特殊,他的介紹信是部隊那邊直接出的,早就準備好了。
林婉儀也沒閒着,從衣櫃裏找出了兩件嶄新的襯衫,一件是給蘇晚晴的,另一件是給陸北驍的。
“快,北驍,你試試這件,這是我給你爸新做的,他還沒穿過,你應該能穿。”
林婉儀把一件白色的確良襯衫遞給陸北驍。
陸北驍看着那嶄新的襯衫,連連擺手:“不不不,伯母,這太貴重了,我穿我自己的就行。”
“你的衣服都是軍裝,領證穿那個太嚴肅了,都是一家人客氣什麼!”
林婉儀不由分說地把衣服塞到他懷裏。
蘇晚晴在旁邊也輕聲勸:“換上吧,我爸的衣服,你不穿也是放着。”
面對這份熱情,陸北驍只好拿着衣服,轉身進了客房的衛生間。
等他再出來的時候,客廳裏的三個人眼睛都是一亮。
陸北驍常年穿着一身軍綠,整個人總帶着一股冷峻氣質。
可換上白襯衫後,他身上那股軍人的肅殺之氣被沖淡了不少。 完美地勾勒出他寬肩窄腰的身形,高大的身材被襯托得愈發挺拔,讓他整個人看起來英朗又清爽。
尤其是那張輪廓分明的臉,多了幾分年輕人的俊朗,眉眼間的堅毅卻絲毫未減。
“行,真精神!”林婉儀滿意地點點頭。
蘇明哲也難得地露出了贊許的笑意。
蘇晚晴看着他,心跳又不受控制地快了幾拍。
這男人,真是個天生的衣架子。
穿軍裝是行走的荷爾蒙,穿白襯衫就是禁欲男神。
賺到了,她心裏美滋滋的,拿着自己的衣服也回房換了。
等她出來,陸北驍的呼吸都停了半秒。
她換上了一件淡粉色的襯衫,襯得她皮膚愈發賽雪欺霜,讓她嫵媚的五官裏,又添了幾分清純和乖巧。
“走吧。”蘇晚晴走到他面前,很自然地再次挽住了他的胳膊。
陸北驍的身子又是一僵,但這次,他沒有再想着要躲開。
去民政部門需要坐公交車,正是下班高峰期,街上人來人往。
蘇晚晴和陸北驍站在一起,男的高大英朗,女的嬌俏嫵媚,簡直就是一道行走的風景線,吸引了無數路人的目光。
陸北驍常年在男人堆裏打滾,哪裏經歷過這個,被看得渾身不自在。
蘇晚晴卻像是沒事人一樣,還饒有興致地跟他介紹着路邊的建築。
“那邊是百貨大樓,燕京最大的。那邊是和平飯店……”
她聲音清脆,讓陸北驍緊張的心情,也慢慢平復了下來。
好不容易擠上了公交車,車裏更是人貼着人,連個落腳的地方都快沒了。
陸北驍一上車,就立刻給蘇晚晴圈出了一小塊安全的空間。
他一只手抓着頭頂的扶手,另一只手虛虛地護在她的身側,將她和擁擠的人群隔離開。
他身上那股夾着汗水的男性氣息,將她整個人都包裹住了。
靠在他堅實的胸膛上,聽着頭頂傳來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聲,心裏一片安寧。
這種被人小心翼翼護在懷裏的感覺,真好。
到了地方,兩人下了車。
民政部門是一棟有些年頭的二層小樓,門口掛着一塊木牌子。
他們到的時候,已經快下班了,只有一個穿着藍色工作服的大姐,正低頭寫着什麼。
聽到腳步聲,大姐抬起頭,看到他們倆,隨即露出了熱情的笑容。
“喲,兩位同志是來辦事的?” “大姐你好,我們來領結婚證。”蘇晚晴笑着開口。
“領證啊?好事好事!”大姐更高興了,“小兩口長得可真俊!快,把介紹信和戶口本給我。”
蘇晚晴從隨身的布包裏,拿出蘇明哲給的文件袋,遞了過去。
大姐接過材料,一邊檢查,一邊跟他們嘮家常:“小夥子是當兵的吧?看這身板就知道了。姑娘是哪個單位的?看着像個文化人。”
“大姐好眼力,他是在西南軍區當兵的。我在衛生學校剛畢業。”蘇晚晴大方地回答。
“哎喲,軍婚啊!那可是光榮!姑娘有福氣啊!”大姐由衷地贊嘆。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一個燙着時髦卷發年輕女人走了進來。
她的目光在蘇晚晴和陸北驍身上停留片刻,眼睛裏閃過一絲驚豔。
當她的目光落在陸北驍那雙沾了點泥土的解放鞋,和洗得有些發白的褲子上時,立刻就變成了毫不掩飾的輕蔑。
“喲,劉姐,還沒下班呢?這是有新人來領證?”女人陰陽怪氣地開口。
被稱爲劉姐的工作人員顯然跟她關系不怎麼樣,只是點了點頭,顯然不願與她多話。
那女人卻不依不饒,裝作不經意地瞥了一眼陸北驍的介紹信,嘴裏“嘖”了一聲。 “西南軍區?哎喲,那可是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小夥子,你這是從哪個山溝裏出來的啊?” 這話像一盆冷水,辦公室的氣氛瞬間就冷了下來。
劉姐皺起了眉頭,想說什麼。
陸北驍的臉也沉了下來,放在身側的手不自覺地握成了拳頭。
他可以忍受別人說他窮,說他土,但他不能忍受別人侮辱他和他戰友們用生命和鮮血守護的地方。
就在他要開口反駁的時候,一只柔軟的手,輕輕地覆在了他的拳頭上。
是蘇晚晴。 她對着他安撫地搖了搖頭,遞過一個安撫的眼神。
隨即轉過身看向那個卷發女人,臉上依舊帶着笑。 “這位大姐,你是在這兒工作的?”蘇晚晴問。
那女人下巴一抬,有些得意:“當然,我可是正式工。”
“哦,”蘇晚晴拖長了聲音,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我還以爲你是從哪個鄉下裏飛出來的野雞呢,這麼沒見識。”
“你!你罵誰是野雞!”卷發女人瞬間就炸了毛,臉都氣紅了。
“誰應我罵誰咯。”蘇晚晴臉上的笑容更甜了,“西南軍區是偏遠,是條件艱苦。 可就是因爲有像我男人這樣的軍人,守在那裏,你們這些人才有資格在城裏燙着頭,說風涼話。”
“你懂什麼叫三線建設嗎?你懂什麼叫保家衛國嗎?我看你是不懂。 也是,跟你說這些,也是對牛彈琴。”
“我男人,他是戰鬥英雄,是特種團團長!他身上任何一枚軍功章,都比你這個人要金貴!你有什麼資格看不起他?” 蘇晚晴這番話擲地有聲,像一串凌厲的子彈,直擊要害,直接把那個卷發女人給砸懵了。
她指着蘇晚晴,“你你你”了半天,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整張臉漲得通紅。
誰也沒想到,這個看起來嬌嬌弱弱,說話溫聲細語的小姑娘,罵起人來居然這麼厲害!
關鍵是,她罵人還不帶一個髒字,句句在理,懟得人啞口無言。
陸北驍更是直接愣在了原地。
他低着頭,看着身前這個爲了維護他,而變得像只鬥志昂揚的小母雞一樣的姑娘,心髒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地撞了一下。
一股滾燙的熱流從心口奔涌而出,瞬間涌遍了四肢百骸。
他長這麼大,第一次有個人這樣旗幟鮮明地站在他身前,如此堅定地維護他,保護他。
這個人,還是他名義上的妻子。
他是我男人…… 這五個字像是一把燒紅的烙鐵,狠狠地烙在了他的心上,燙得他靈魂都在發顫。
“你……你給我等着!”卷發女人被懟得下不來台,撂下一句狠話,灰溜溜地跑了。
辦公室裏,劉姐看着蘇晚晴,眼睛裏全是贊賞。
“姑娘,說得好!對付這種人,就不能客氣!” 她手腳麻利地填好表格,鄭重地蓋上鋼印,然後遞到了他們面前。
“好了,小兩口,恭喜你們,從現在開始,你們就是合法夫妻了!” 蘇晚晴拿起一本,遞給身邊還在發愣的男人。
“喏,你的。” 陸北驍伸出手,接過了那本薄薄的,卻重如千鈞的結婚證。
他看着上面他和她並排貼在一起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她笑靨如花,而他則是一臉的嚴肅,甚至還有點傻。
他輕輕地摩挲着她的照片,然後抬起頭看着她,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裏,翻涌着驚濤駭浪。 “蘇晚晴……” 他開口,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