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錚之前從未吃過糖，在他的記憶裏沒有甜這個滋味。
他年紀小，嘴巴也小，一顆糖塞得小嘴鼓鼓的。奶糖在嘴裏融化，陸錚不停吞咽糖水，眼睛都眯了起來。
林之瑤拿一塊手帕給他，“擦擦嘴，口水別滴在衣服上。”
陸錚身上還套着新買的衣服，聞言立馬捂住嘴巴。
張鳳蘭笑道：“錚錚那麼愛幹淨，才不會弄髒新衣服。”
陸錚想換舊衣服，可他嘴裏塞着糖果，話說不清，林之瑤也聽不懂。沒辦法他只能一直用帕子兜住嘴巴，防止口水滴下去。
林之瑤把新買的衣服疊好，又把鉛筆本子等繪畫學習用品放好。
張鳳蘭還以爲鉛筆是買給陸錚的學習用品。
“之瑤姐，托兒所現在教寫字了？”
林之瑤道：“這些是我自己用的，錚錚還小，現在不適合拿筆，至少也要五歲以後。”
“你自己用？”
“是，我買來畫畫的。”不僅如此她還想考大學，但這事目前不適合外人知道。
“畫畫？之瑤姐你學過畫畫？”張鳳蘭驚訝極了，這個時代一部分人對繪畫的態度還是消極的，在他們看來這是資產階級情調，是沒有用的技能。但是繡花廠又不一樣，廠裏的技術科主要還是研究繡品的花樣，用到的也是繪畫技能。
“之瑤姐，你不會想進技術科吧？”在張鳳蘭看來，林之瑤學畫畫肯定只有這一個目的。
林之瑤搖頭，“不是，這只是我的小愛好？”
張鳳蘭豎起大拇指，“姐，之前怎麼沒聽說你會畫畫，你要是畫的好完全可以去技術科，工資還能高點，活也輕鬆。”
“暫時沒這個想法。”林之瑤也說的太死，她現在這麼說不過是爲了以後做鋪墊罷了。
陸錚吃完糖，林之瑤帶着他去水房刷牙，這是陸錚第一次刷牙，林之瑤沒讓他自己刷，在供銷社她也沒看見兒童牙膏，大人的牙膏對孩子來說有些刺激，林之瑤只擠出黃豆粒大一點。
即便這樣，陸錚也被刺激的差點吐出來。
“趕快漱嘴。”林之瑤見陸錚眼淚都要流出來了，笑道：“多刷幾次就習慣了。”
回應她的是陸錚認真點頭的小臉。
林之瑤笑，太乖了，她都忍不住想要上手捏他的小臉。
洗漱完，讓陸錚爬上床，林之瑤把昨天做的認字遊戲卡丟給他讓他自己玩。林之瑤去水房要洗衣服。沒有洗衣機對她來說是一種折磨，要不是錢不夠，也沒有票據，她真想立刻買一台洗衣機。
這麼一想，掙錢的欲望好像更強烈了。
林之瑤上床時，陸錚還沒睡。
“在等我？”
陸錚點頭。
林之瑤坐在他對面，開始做今天的認字遊戲。
張鳳蘭在織毛衣，見林之瑤母子兩個玩遊戲，忍不住湊過來看，看着看着，發現了一些門道。
“之瑤姐，這是你想出來的？”她家裏有個小侄子，剛好上二年級，是個認字困難戶，學了那麼久，題目都讀不明白。
“做着玩的，順便教錚錚認字。”
張鳳蘭剛剛看出來了，上面的字陸錚全部都認識。雖然這些字簡單，但是陸錚才四歲，這麼一想，她小侄子好像智商有些問題。
“姐，我能學習一下回去教我小侄子嗎？他到現在估計不是人100個字。上學純粹是湊數的。”
林之瑤笑道：“當然可以。”她教給張鳳蘭好幾種認字遊戲，這些都是她小時候她奶奶帶她玩過的，她奶奶是是六十年代的大學生，高知分子，還是少兒雜志社的主編。說起來，78年，她要不是穿書，或許還能見到她奶奶年輕時候的樣子。
張鳳蘭一一記下。
林之瑤又給陸錚講了一個自己編造的故事，陸錚哪裏聽過這麼精彩的故事，等林之瑤一個故事講完，還眼巴巴地盯着她，眼裏的渴望幾乎化爲實質。
林之瑤沒辦法，又給他講了一個小故事，關於水的幾種形態，這種科普和故事結合的內容，連張鳳蘭也聽得津津有味。
兩個故事講完，林之瑤有些口幹舌燥。她下床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陸錚依舊精神奕奕，完全沒有一點睡意。
“好了，你乖乖睡覺，明天媽媽還給你講好不好。”
陸錚這才聽話閉眼。
“之瑤姐，你也太厲害了，我都不知道你這麼會講故事，依我看你都可以去托兒所當老師了。”
林之瑤忙擺手，“別。”她對當老師沒有絲毫興趣，她喜歡小孩子，但是遠距離的喜歡，她只是喜歡孩子們幹淨純粹的世界。
“你知道哪裏可以訂閱雜志嗎？”她想先研究一下市場，多做幾種選擇。
“雜志？”張鳳蘭仔細想了想，“郵局好像可以訂閱，我也不是特別清楚，你最好去問問。”
林之瑤道謝，她打算明天中午再出去一趟，除了郵局，她還想去一趟新華書店。
第二天一早，林之瑤將陸錚送去托兒所，今天陸錚穿着一套新衣服，更加顯得臉蛋精致可愛。林之瑤覺得她就沒見過這麼好看的小孩，不愧是她兒子。
雖然不是她生的，但是她和原身長得一樣，四舍五入，也算是帶着她的基因了。
林之瑤給陸錚口袋裏塞了兩顆糖，不是她小氣，托兒所有二三十個孩子，她要是每個人都分一個，家裏的半斤糖都不夠分，讓她做一次小氣的母親吧。
“乖乖聽老師的話，中午我過來接你，你不是喜歡聽故事嗎？我帶你去新華書店選幾本書好不好？”
林之瑤本以爲陸錚會很高興，不想陸錚竟然搖了搖頭。
林之瑤蹲在他面前，“怎麼了？你不想跟媽媽去買書？”
“不要花錢。”之前外婆他是個累贅，拖油瓶，媽媽在他身上花太多錢了，他不敢再要求別的。
林之瑤瞬間明白他的意思，她正色道：“錚錚，我給你花錢是因爲我是你的媽媽，你還是個孩子，你不用擔心錢的事情，我心裏有數。”
“沒錢，沒飯吃。”比起看書，他更怕餓肚子。
林之瑤無奈，“放心，我不會餓到你的。你還願意跟我一起去書店嗎？”
陸錚仔細想了想，他願意的，他點了點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