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錫延依約帶着她來了大學城。
望着熱鬧非凡的大學城,他不由想起剛認識她的那兩年,自己曾多少次驅車在這附近徘徊。
車窗外的青春喧囂與他無關,他只是固執地守着一個渺茫的期待——或許能遠遠地再看她一眼。
可他刻意繞道經過的每一條街,駐足停留的每一個轉角,都再沒能遇見那個熟悉的身影。
如今,掌心傳來她指尖的溫度,陸錫延不由得收緊了手指。
他原以爲她是懷念學校食堂的味道,正好奇是什麼能讓她這麼念念不忘。
卻不想,她帶着他拐進了學校邊上的美食街。
夜幕下,整條街道被五彩霓虹點亮。
各色小吃攤飄散着誘人的香氣,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洋溢着濃濃的煙火氣。
這般熱鬧的景象,倒是讓鮮少接觸市井生活的陸錫延覺得別有一番趣味。
"小叔,真的我想吃什麼都可以?"她眨了眨眼睛,語氣裏帶着藏不住的雀躍。
"嗯,就一點,"他無奈地搖頭,"別混着吃太多,免得難受。"
林楚楚立刻笑彎了眉眼,輕車熟路地帶着他拐進巷子裏的一家小店。
陸錫延跟在她身後,看着她的俏皮樣,心裏泛起一陣柔軟。
這幾日朝夕相處,她對他的依賴日漸明顯——會不自覺地往他身邊靠,遇到問題第一個想到的也是他。
這樣的變化讓他心頭微暖。
不急,他們還有很長的時間。
他跟隨着她進了店面,只見她熟練的拿起筐子夾子,在冰櫃裏挑選着自己喜歡的食物。
“這個,怎麼吃?”他有些生疏地問道。
“你也要吃嗎?”她驚訝地轉頭,眼睛瞪得圓圓的。
"不然呢?"他挑眉反問,"我剛回家,晚飯都沒吃呢,難道只讓我看着你吃?"
"唔..."她小聲嘀咕,"我是擔心你的胃受不了這些路邊攤的考驗..."
聽到她的自言自語,陸錫延不禁失笑,寵溺的伸手揉了揉她的發頂。
沒有多作解釋,他學着她的樣子,也開始往筐裏夾各種食材。
林楚楚被他突如其來的親昵舉動驚得愣了片刻。
那個動作太過自然,那個笑容太過溫柔,連帶着他指尖殘留的溫度,都甜膩得讓她心跳加速。
她轉身繼續挑食材,不自覺的抿嘴偷笑起來。
店員清點完麻辣燙的食材後,林楚楚又眼巴巴地點了碗酸辣粉。
陸錫延聞言微微蹙眉,欲言又止,最終還是縱容地付了款,接過號碼牌找了個靠窗的座位。
一身正裝的他坐在這家煙火氣十足的小店裏格外顯眼,不時有驚豔的目光投向他們這桌。
"點了這麼多,你確定能吃完?"他完全無視周圍的視線,只專注地望着對面的人。
"我就是兩樣都想嚐嚐嘛..."她小聲辯解,突然意識到他是不是覺得自己太能吃了?
"我是擔心你吃太雜又要吐。"他無奈解釋,顯然兩人的關注點完全錯位。
林楚楚察覺到周圍投來的視線,這才注意到陸錫延出門時連正裝都沒來得及換。
看着他修長的手指捏着那張廉價的號碼牌,她心頭一暖——他竟願意陪她來這樣的小店。
油膩的桌面,嘈雜的環境,他非但沒有半分嫌棄,反而只關心她能不能吃得舒心。
不多時,聽到了叫號聲,林楚楚剛要起身,就被陸錫延輕輕按回座位。
"坐着別動。"他拿起號碼牌走向取餐口,動作熟練得仿佛常客。
可林楚楚知道,他何曾來過這樣的街邊小店?
要自己取餐,自己端盤。
可對陸錫延而言,這充滿煙火氣的平凡時刻,正是因爲身邊有她,才顯得彌足珍貴。
而她臉上綻放的滿足笑容,就是他甘願做這些的最好理由。
林楚楚眼巴巴地望着久違的酸辣粉,紅油湯底上漂浮的酸豆角散發着誘人的香氣。
她迫不及待地舀起一勺,滿足地送入口中,眼睛都幸福地眯了起來。
看着她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樣,陸錫延眼中盛滿了化不開的寵溺。
可林楚楚終究還是高估了自己。
那層酸豆角雖然成功勾起了她的食欲,但隨着酸辣粉下肚,這麻辣燙才吃了幾口,她就覺得胃裏已經裝不下了。
可想到方才自己信誓旦旦的模樣,又不好意思這麼快認輸,只得硬着頭皮繼續吃。
陸錫延早就看穿了她的逞強。
他輕笑着將她面前那碗吃到一半的麻辣燙挪到自己面前,眼神裏滿是縱容的溫柔。
果然還是個小姑娘,貪嘴的勁頭和實際的飯量完全不成正比。
接下來的一幕卻讓林楚楚呆住了——他居然毫不介意地吃起了她剩下的食物!
“呃,那個…”她想說這碗她吃過了,既擔心不衛生,又覺得這樣的舉動實在太過親密...
可話到嘴邊,卻不知該如何表達這復雜的心情。
陸錫延察覺到她的欲言又止,慢條斯理地放下筷子:"怎麼?我不能吃?"他眼底帶着笑意,語氣卻透着不容拒絕的強勢。
林楚楚只覺得心跳漏了半拍,臉頰不自覺地發燙。
“怎麼樣,你有沒有難受?”他輕聲問道。
或許是終於吃到了心心念念的味道,又或許是離開了星瀾灣衆人視線的壓力,出門至今林楚楚竟出奇的沒再反胃。
她搖搖頭,眉眼間都是掩不住的愉悅。
"想再逛逛,還是直接回家?"他柔聲詢問。
"小叔多久沒回母校了?"
"很多年沒來了。"他目光深遠,"以前倒是常來。要不要進去走走?"
林楚楚欣然點頭。
雖然陸錫延也曾在這裏讀書,但時隔多年,校園早已面目全非。
帶着他走過人工湖,繞過情人坡,假期的校園格外寧靜,偶爾能遇見幾對約會的小情侶。
林楚楚略顯局促,陸錫延便自然地牽起她的手,帶她往操場方向走去。
假期裏的校園管理鬆了許多,籃球場和塑膠跑道都對外開放,操場上的市民比學生還要多。
“小叔之前回來,是被校方邀請嗎?”
以他的成就,應該早就是傑出校友榜榜首了吧。
"有時...也是爲私事而來。"他輕描淡寫地回答,沒有提及那兩年頻繁造訪,其實都是爲了能遠遠看她一眼。
這小丫頭從前見他就躲,如今好不容易親近了些。
若是告訴她,早在她大一那年他初見她時,他就已經對她動了心思,不知又要被嚇跑多遠。
如果可以,他也想像剛才遇到的那些校園情侶一樣,和她慢慢牽手、約會,談一場甜蜜的戀愛,然後順理成章地步入婚姻。
不過從現在開始,也不算太晚。
正想着,幾個追逐打鬧的小孩突然朝這邊跑來,眼看就要撞上林楚楚。
陸錫延眼疾手快,傾身一把將她攬入懷中。
林楚楚驚慌抬頭,唇瓣不經意間擦過他的喉結...
陸錫延身體一僵,看着跑遠的孩子,不自覺地收緊了環抱的力道。
"沒撞到你吧?"
"沒...沒有。"倒是她,不小心碰到了他的...
"回去吧?走太久怕你累着。"
她哪就那麼嬌氣了,這才走了幾步路。
以前練舞時的強度比這大多了。
但經過剛才的小插曲,她知道自己已經無法心無旁騖地繼續逛下去,點頭答應。
車窗外的街景飛速掠過,可林楚楚的思緒卻始終停留在方才那個意外的觸碰——她的唇瓣擦過他喉結時,分明感受到他瞬間繃緊的身軀,還有那幾不可察的喉結滾動...
還有用餐時,他不動聲色將她那碗麻辣燙挪走的模樣。
她清楚地記得他當時的表情——那種無奈中帶着縱容的溫柔,就像在無聲地訴說:他會永遠守在她身邊,包容她的任性,爲她兜底。
記憶如走馬燈般閃回。
從初見到如今,她總是戰戰兢兢地躲着他,卻從未真正看清過——那雙被她稱爲"淬了冰"的眼睛,如今望向她時永遠帶着化不開的溫柔。
紅燈亮起,陸錫延下意識轉頭,卻發現副駕上的林楚楚不知何時已沉沉睡去。
她微蜷着身子,長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呼吸輕淺而均勻。
他凝視片刻,唇角不自覺揚起。
方向盤輕輕一轉,黑色轎車換了方向,朝着星河天城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