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遠被劫走的風波,在中央陸軍軍官學校內部掀起了巨大的波瀾,卻又在一種詭異的氛圍中逐漸平息。軍統方面暴跳如雷,卻抓不到任何實質性的把柄。張治中將軍以“內部整頓、加強管理”爲由,將調查的主導權牢牢控制在手中,對外宣稱是看守失職導致犯人逃脫,內部處理了幾名負有直接責任的憲兵軍官,算是給了各方一個勉強交代。
至於最大嫌疑人周衛國,他那晚“淒慘”的茅房蹲守經歷和衆多“人證”,以及事後持續了一兩天的“虛弱”狀態,完美地洗刷了他的嫌疑。甚至還有教育私下調侃:“周衛國這小子,槍法如神,這肚子也是真不爭氣,關鍵時刻掉鏈子。” 這話傳到周衛國耳朵裏,他只能一邊喝着炊事班特意給他熬的白粥,一邊在心裏翻白眼:“你懂個屁,老子這是戰略性腹瀉,奧斯卡級別的表演!”
當然,他也付出了小小的代價——巴豆粉的後勁比他想象的要足,接下來兩天他確實有點腿軟。孫鑫璞來看望他時,眼神中那一閃而過的探究和疑慮,也被周衛國以“虛弱不堪、生無可戀”的完美演技糊弄了過去。
“鑫璞啊,你說我是不是得罪了灶王爺了?這拉得……我感覺魂兒都跟着出去了……”周衛國有氣無力地抱怨着,眼神“真誠”地看着孫鑫璞。
孫鑫璞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可能是吃了什麼不幹淨的東西了,好好休息。劉遠的事……唉,誰也想不到會這樣,你也別太擔心了,也許他自有去處吧。” 他的話聽起來依舊無可挑剔,但周衛國卻能感覺到那平靜表面下的暗流。孫鑫璞,或者說他背後的軍統,絕不會輕易放棄對劉遠去向的追查,也不會完全打消對自己的懷疑。
“這僞君子,演技比老子還好!”周衛國內心吐槽,臉上卻擠出一絲苦澀和擔憂,“希望大哥吉人天相吧……”
經此一役,周衛國更加深刻地認識到這個時代鬥爭的復雜性和危險性。他救下了劉遠,改變了大哥的命運軌跡,但也讓自己更早地暴露在了隱藏的敵人面前。他必須更加小心,更加努力地提升自己,不僅要提升軍事技能,更要學會如何在這種錯綜復雜的環境中保護自己和身邊的人。
“不就是演戲嘛,不就是搞情報嘛,老子一個現代特種兵,還能玩不過你們這些‘古人’?”周衛國骨子裏的不服輸勁頭被激發了出來,“卷!往死裏卷!不僅要當軍事卷王,還要當演技派影帝!”
於是,在“病愈”之後,周衛國以一種近乎瘋狂的姿態投入到了學習和訓練之中。他本來就有遠超這個時代的軍事理論底子和特種作戰經驗,再加上穿越後帶來的身體優勢和刻苦努力,其進步速度只能用“恐怖”來形容。
文化課上,無論是《步兵操典》、《戰術學》、《築城學》,還是《兵器學》、《地形學》、《軍制學》,他都能過目不忘,舉一反三。教官提出的問題,他往往能給出遠超教材的、極具前瞻性和實戰性的見解,經常讓教官都陷入沉思,甚至引發課堂上的激烈討論。
有一次戰術課上,討論步炮協同,周衛國直接指出了當前國軍主流戰術中步炮脫節的弊端,並提出了一套基於後世經驗的、強調通訊聯絡、目標指示和彈性進攻節奏的協同方案,雖然受限於當前技術條件有些理想化,但其核心思想卻讓戰術教官大爲震動,課後專門找他長談了很久。
“這小子,腦子裏到底裝了多少東西?”這是許多文化課教官的共同疑問。
而在訓練場上,周衛國更是成爲了所有學員的噩夢……和偶像。
步兵基礎科目:射擊?三百米打旗杆的事跡早已封神,現在他更是玩出了花樣,各種姿勢、移動靶、隱顯靶、夜間射擊,成績穩定得令人發指。拼刺?他結合了後世的格鬥技巧,動作凶狠簡潔,效率極高,教育班長在他手下都走不過幾個回合。土木作業?他挖戰壕的速度和質量能讓老兵汗顏,還能指出教材上防御工事設計的不足之處。越野?他的體能和耐力仿佛無窮無盡,總能第一個到達終點,還能氣不喘心不跳地幫着落後戰友背槍。
更可怕的是技術兵種科目。比如炮兵觀測和簡易計算,他心算速度快得驚人,給出的諸元修正建議往往比老兵憑經驗估算的還要準。工兵爆破,他能用最少的炸藥達到最佳的爆破效果,對炸點選擇和藥量計算的理解遠超同儕。甚至通信兵的電台操作和簡易密碼,他也能迅速掌握要領。
他仿佛一塊永不飽和的海綿,瘋狂吸收着一切能接觸到的軍事知識,並將其融會貫通。他的優秀是全方位的,沒有任何短板。
學員們看他的眼神,已經從最初的欽佩、嫉妒,逐漸變成了某種程度的“麻木”和“仰望”。
“跟周怪物生在同一個時代,是我們的幸運,也是我們的不幸……”一個學員在又一次被周衛國全方位碾壓後,發出了這樣的感慨,引起了衆人的深深共鳴。
劉遠事件帶來的陰影,似乎也被周衛國這種耀眼到令人無法直視的光芒所沖淡。他不再僅僅是“槍神”,而是成爲了黃埔軍校的一個傳奇,一個標杆。教育長張治中多次在全校大會上點名表揚他,稱其爲“黃埔精神之楷模,現代軍人之典範”。
甚至有一些高層將領來校視察時,也會特意點名要見見這個“門門功課第一”的奇才。周衛國總是能表現得謙遜有禮,對答如流,既展現才華,又不居功自傲,給各方都留下了極好的印象。
“低調,要低調……雖然實力它不允許啊。”周衛國偶爾也會在心裏小小地凡爾賽一下,但他清楚,這些虛名既是護身符,也是催命符。越是耀眼,就越會吸引來自暗處的目光,包括敵人的,也包括……自己人的。
孫鑫璞依舊是和他形影不離的“好友”,但周衛國能感覺到,孫鑫璞的笑容背後,那份監視和審視的意味越來越濃。兩人經常一起討論戰術,周衛國有意無意地會透露一些經過“包裝”的、看似超前但又不會太過驚世駭俗的見解,既能維持自己“天才”的人設,也能試探孫鑫璞的反應,甚至通過他,將這些思想“泄露”給軍統或者更高層,或許能對未來抗戰產生一絲微小的積極影響。
“就當是下閒棋布冷子了。”周衛國如是想,“順便還能麻痹一下孫鑫璞,讓他覺得我雖然能力強,但政治上‘單純’,只是個熱衷於軍事的狂熱分子。”
除了自身的學習,周衛國也沒有忘記“傳播火種”。在他身邊,逐漸凝聚起一個以他爲核心的小圈子,除了孫鑫璞(周衛國對他始終保持着最高警惕),還有另外七八名思想進步、軍事過硬、值得信任的同學。他們經常利用休息時間,聚在一起進行“加練”。
周衛國將一些現代特種作戰的基礎理念,拆解成這個時代能夠理解和接受的內容,傳授給他們:小分隊戰術配合、簡易偵察與滲透技巧、野外生存與方位判定、利用地形地物僞裝、突發情況下的應急處置等等。他甚至還搞來了南京城的地下管網圖(得益於“三哥”的啓發),帶着他們研究城市巷戰和地下通道利用的可能性。
這個小群體的戰鬥力,在周衛國的調教下,悄無聲息地提升着,遠超同期其他學員。他們彼此之間也建立了深厚的信任和默契。周衛國相信,這些人未來都將成爲抗日戰場上的骨幹力量。
平靜而充實的日子一天天過去,周衛國各科成績穩居榜首,光芒萬丈。然而,他內心深處的那根弦卻始終緊繃着。他知道,歷史的洪流不會因爲軍校裏的個人輝煌而改變方向。北方的槍炮聲越來越密集,報紙上的消息也越來越令人窒息。
“七七事變”的烽火,即將點燃全面抗戰的導火索。軍校裏的學業即將提前結束,他們這一批學員,很快就要奔赴血與火的戰場。
而就在畢業前夕,一場新的危機,伴隨着一個熟悉而令人厭惡的身影,悄然降臨。
這一天,軍校來了一個特殊的“視察組”,名義上是來檢查畢業班學員的思想動態和綜合素質。帶隊的人,是一個穿着筆挺中山裝、戴着金絲眼鏡、面容白皙卻帶着一絲陰柔氣的年輕男子——張仁傑!
周衛國在看到張仁傑的第一眼,心髒就猛地一縮。這個在《雪豹》原著中多次陷害他、虛僞陰險的軍統特工,終於還是出現了!而且是在這個敏感的時刻!
張仁傑的臉上總是掛着溫和的笑容,說話慢條斯理,但那雙隱藏在鏡片後的眼睛,卻像毒蛇一樣,冰冷地掃視着每一個學員,特別是在周衛國身上停留了很久。
視察過程中,張仁傑對周衛國表現出了“濃厚”的興趣,不斷詢問他的學習情況、家庭背景、對時局的看法,問題一個比一個刁鑽,一個比一個深入,看似隨意閒聊,實則處處埋坑。
“周同學真是文武全才啊,難怪連教育長都贊不絕口。”張仁傑推了推眼鏡,微笑道,“聽說你和之前那個失蹤的學員劉遠,關系很好?”
來了!果然還是沖着劉遠的事來的!周衛國心中警鈴大作,但臉上卻露出恰到好處的遺憾和惋惜:“是的,長官。劉遠大哥爲人耿直,軍事技能過硬,我一直很敬佩他。他的事情……真的很遺憾,希望他只是一時糊塗,現在能平安吧。”
“哦?只是敬佩嗎?”張仁傑意味深長地看着他,“我聽說,你們幾乎是形影不離啊。他對你,有沒有說過一些……比較特別的話?比如,對當前政局的不同看法?”
周衛國心中冷笑,面上卻一片坦然:“長官,我們都是軍人,在一起討論的都是如何殺敵報國,如何提高軍事技能。至於政局,那不是我們學員該妄議的。我們都堅信,在委員長的領導下,最終一定能戰勝日寇!”
這番回答,滴水不漏,既撇清了關系,又表明了“正確”的政治立場。
張仁傑盯着他看了幾秒鍾,似乎想從他臉上找出哪怕一絲一毫的破綻,但最終只是笑了笑:“很好,很有覺悟。不愧是黨國的精英。”
然而,周衛國知道,張仁傑絕不會輕易放過自己。這條毒蛇,已經盯上他了。
視察結束後,張仁傑並沒有立刻離開軍校,而是以“進一步了解畢業班情況”爲由留了下來。周衛國能感覺到,一雙無形的眼睛,時刻在暗中注視着自己。
山雨欲來風滿樓。
畢業在即,前途未卜,暗敵已至。周衛國站在訓練場上,看着遠處夕陽下迎風招展的軍旗,目光沉靜而銳利。
他知道,軍校這座相對安全的象牙塔,他即將離開了。接下來,他將要面對的是更加殘酷的戰爭和更加復雜的鬥爭。
但此刻的他,早已不是剛穿越時的那個僅有理論知識的特種兵了。經過黃埔的系統錘煉和數次危機的洗禮,他已經真正成長爲一名文武雙全、心智成熟的優秀軍官。
雪豹,已然磨利了爪牙,淬煉了意志。
無論前方是日寇的槍炮,還是來自背後的冷箭,他都無所畏懼。
“放馬過來吧。”他在心中默念,“爲了我所守護的一切,我將戰鬥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