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韓非刻意避開了慕玥。
無論是課堂上還是微信上，他都保持着距離。
那杯奶茶帶來的詭異感覺讓他心緒不寧，他需要時間重新評估這個宿敵的危險等級。
慕玥似乎也察覺到了他的疏遠，雖然有些不解和委屈，但也沒有過多糾纏，只是偶爾在微信上發一些經濟學的問題請教他，語氣比之前客氣了不少。
韓非一律用最簡短的文字回復，絕不多說一個字。
生活仿佛又回到了之前的軌跡：上課、送外賣、擺地攤，惡魔角終於快賣完了、以及每晚對着那堆天茗竹竹籤嚐試汲取那微乎其微的靈氣。
這天傍晚，晚高峰。
韓非接了一個送往老城區的訂單。那邊巷子多，路況復雜，但他爲了更高的配送費，還是接了。
電動車在狹窄的巷道裏穿梭，兩邊是斑駁的牆壁和高低錯落的老式居民樓。
就在他即將到達目的地時，前方巷口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和女子的驚呼聲！
“你們幹什麼！放開我！救命啊！”
韓非眉頭一皺，本能地減速。他對凡人的爭鬥毫無興趣，多管閒事只會耽誤他送餐，還可能引來差評。
然而，就在他準備繞開時，那呼救的女聲卻異常耳熟！
“放開！把我的包還給我！”
是慕玥的聲音？！
韓非猛地刹住車，抬頭望去。只見前方昏暗的巷口，三個流裏流氣的青年圍着一個女孩，正在搶奪她手裏的帆布包！
那女孩不是慕玥是誰！
她怎麼會在這裏？還遇上這種事？！
一瞬間，韓非體內那沉寂的魔血似乎微微沸騰了一下。
雖然他現在是凡人韓非，但九妖魔尊的傲氣仍在！豈容螻蟻在他面前放肆？！更何況，那女人身上還有重要的線索以及沒還完的奶茶人情！
“喂！你們幹什麼！”韓非冷喝一聲，電動車車頭一擺，直接沖了過去，一個急刹橫在了那三個混混和慕玥之間。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雙方都愣了一下。
“韓非？！”慕玥看到是他，原本驚恐的臉上瞬間爆發出驚喜和希望的光芒！
那三個混混見來人只是個騎着電動車、穿着外賣服的小子，先是一愣，隨即露出不屑的嗤笑。
“喲？送外賣的還想學人英雄救美？”一個黃毛青年晃了晃手裏的彈簧刀，“識相點趕緊滾！別耽誤哥幾個發財！”
“把包還給她，然後滾。”韓非的聲音冰冷，不帶一絲情緒。他緩緩從電動車上下來，活動了一下手腕。
雖然法力全無，但他前世的戰鬥經驗和技巧早已刻入靈魂，對付幾個街頭混混，應該……
應該問題不大吧？他飛快評估了一下對方戰力，下盤虛浮，眼神渾濁，毫無章法。嗯，問題不大。
“媽的！給你臉不要臉！”另一個混混罵了一句，揮拳就朝韓非面門砸來！
在韓非眼中，這一拳慢得像蝸牛，漏洞百出。他側身輕鬆避開，同時右手閃電般探出，精準地扣住對方的手腕，順勢一擰！
“嗷——！”那混混慘叫一聲，感覺手腕像被鐵鉗夾住，整個人不由自主地被一股巧勁帶得向前撲去，砰地一聲摔了個狗吃屎。
另外兩個混混見狀，臉色一變，同時撲了上來！
韓非眼神一厲，不退反進！
他步法看似簡單，卻總能在毫厘之間避開攻擊，每一次出手都精準地打在對方最吃痛的關節或軟肋上！
沒有華麗的招式，只有高效到極致的打擊！
“砰！”“哎喲！”“我的肚子！”
短短十幾秒，三個混混全都躺在了地上，哀嚎不止，看韓非的眼神像是見了鬼。
這家夥看起來瘦瘦高高的，怎麼動起手來這麼狠辣恐怖？！
韓非拍了拍手上並不存在的灰塵，彎腰撿起被扔在地上的帆布包，遞給嚇傻了的慕玥：“你的包。”
他的語氣平靜得像只是幫她撿起一支掉落的筆。
慕玥呆呆地接過包，心髒還在狂跳，看着韓非的眼神充滿了難以置信和後怕：“韓、韓非……你……你還會打架？而且還這麼……厲害？”她剛才甚至沒看清動作，戰鬥就結束了！
“……以前練過一點。”韓非再次搬出萬能理由。他瞥了一眼地上哼哼唧唧的混混，考慮要不要再補兩腳。
“報警！對！報警！”慕玥反應過來，慌忙拿出手機。
地上的混混一聽要報警，嚇得魂飛魄散，連滾帶爬地爬起來，撂下幾句狠話，狼狽不堪地逃跑了。
慕玥看着他們逃跑的背影，鬆了口氣，腿一軟，差點坐在地上。
韓非下意識地扶了她一把。女孩的手臂纖細，微微顫抖着，溫熱的體溫透過布料傳來。
又是那種感覺！
在他觸碰她的瞬間，體內那死寂的神格再次傳來一絲極其微弱的、舒緩的悸動！雖然依舊細微，但比上次奶茶店時更清晰了一點！
韓非如同觸電般立刻鬆開了手，後退半步，眉頭緊鎖。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謝、謝謝你……”慕玥沒注意到他的異常，只是驚魂未定地拍着胸口，“太可怕了……他們突然就沖出來搶我的包……”
“你怎麼在這裏？”韓非打斷她，語氣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煩躁。這女人怎麼老是卷入麻煩？
“我……”慕玥臉一紅，有些不好意思，“我……我來這邊找一個老中醫……我媽媽最近睡眠不好，聽說這邊有個很厲害的老先生……”她越說聲音越小，似乎覺得這個理由在剛剛經歷搶劫後顯得有點蠢。
韓非：“……”果然是因爲她那個熱愛烘焙的母親！這對母女真是……
他看了一眼手機時間，臉色一變：“糟了！”
配送超時了！
他立刻轉身跨上電動車：“我得走了！”
“啊？哦哦！那你快去吧！”慕玥連忙道，“今天真的太謝謝你了！我……我回頭再好好謝你！”
韓非已經擰動油門，電動車嗖地竄了出去，只留下一句飄散在風裏的話：“……下次別走這種巷子！”
慕玥抱着失而復得的帆布包，看着韓非匆忙消失的背影，心情復雜極了。害怕、慶幸、感激、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悸動？
這個韓非，平時冷冰冰的，像個悶葫蘆，送外賣、擺地攤，被同學調侃也不生氣。
可關鍵時刻，卻總能爆發出讓人目瞪口呆的靈力和安全感……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啊？
而另一邊，韓非風馳電掣地趕往送餐地點，內心同樣波濤洶涌。
剛才動手時那流暢的感覺，仿佛讓他找回了一絲昔日掌控力量的感覺。
但更讓他在意的，是觸碰慕玥時那詭異的反應。
她的存在，似乎不僅能引動他魔靈的異樣，還能……安撫他破碎的神格？
這太不符合常理了！
難道……靈雲老賊兵六道轉世，並非是爲了殺他，而是……另有所圖？
甚至……兩人之力，需要合璧才能重返靈界？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就把韓非自己嚇了一跳。
他與靈雲道人鬥了千年，彼此手上都沾滿了對方的血，是真正的不死不休的宿敵！合作？簡直是天方夜譚！
可是……那詭異的感應又該如何解釋？
韓非感覺自己的CPU快要被這矛盾的線索燒掉了。
當他終於趕到顧客家門口時，果然超時了十分鍾。
開門的是一個滿臉不耐煩的大叔：“怎麼這麼晚？！餓都餓死了！我要給你差評！”
若是平時，韓非或許還會嚐試解釋一下。
但此刻，他滿腦子都是慕玥、玉牌、神格悸動、宿敵合作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心情極度煩躁。
他抬起頭，眼神冰冷地看了那大叔一眼。那是在巷子裏揍混混時都未曾出現的、屬於九妖魔尊的、睥睨而帶着一絲戾氣的眼神。
大叔被他看得心裏莫名一寒，後面抱怨的話瞬間卡在了喉嚨裏。
韓非將外賣袋塞進他手裏，聲音低沉：“你的餐。”
說完，轉身就走，留下那個大叔拿着外賣，愣在原地，半天沒回過神來，連差評都忘了給。
騎在回程的路上，晚風吹拂着韓非的臉頰，卻吹不散他心頭的迷霧。
慕玥。
靈雲道人。
這兩個名字在他腦中不斷交織、碰撞。
他看了一眼手機，慕玥發來了一條微信消息。
慕玥：韓非，你送到餐了嗎？沒因爲幫我超時吧？[擔心表情]真的真的非常謝謝你！沒有你我今天就慘了！[哭泣表情]
韓非盯着屏幕，手指懸空了半天。
最終，他還是冷着臉，回了一個字。
韓非：嗯。
先觀察。繼續觀察。
這個詭異的宿敵，身上一定還藏着更多的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