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闊海放了一句狠話,也撥馬而回。
他這會兒也是有些力竭了。
要是再來幾波,他恐怕就得被人射成刺蝟。
回歸本陣。
李世民推開重重將他護衛在中間的親衛甲士,重新站在城垛口後面向下望去。
“城下可是燕國公當面?”
李世民對着城下軍陣出大喊,自有大嗓門的士卒將他的聲音擴散出去。
李銘拍馬,走出本陣。
“不錯,正是本公。”
“你不過一區區郡尉,見本公還不速速行禮參見?”
一襲龍鱗銀甲,身披蟒龍白袍,頭戴鳳翅銀盔,手提一杆龍膽亮銀槍。
玉面俊秀,劍眉星目,俊朗無雙,英武非凡!
好一個美哉,壯哉,威哉少年郎!
李銘抬頭,銳利無雙的目光直直刺入城上李世民的眼睛。
李世民不自然地偏了下頭。
宿命之敵的第一次見面,李銘完勝。
李世民緩了緩心神,重新正視着李銘,問罪道。
“燕國公不好好鎮守你的遼東,爲何領兵大舉攻來?”
“你可知你已經犯了謀逆之罪?”
李銘不屑一笑,抬槍直指城上的李世民。
“行了,李二。”
“你我之間就別玩那些虛的了。”
“直接進入正題吧。”
“你現在將本公的族人都給禮送出來,然後三叩九拜,行一個稽首大禮給本公道歉。”
“本公大度之下,就不與你這等小輩計較了。”
李世民胸前猛地脹起,深吸了一口氣,良久之後才吐了出來。
這才將心中怒意強行壓下。
攥緊了拳頭,李世民強行堆起笑容,笑道。
“燕國公脾氣急躁,本將可以理解。”
“但趙郡李氏的那些族人可犯的都是勾結亂軍的大罪,本將實在是沒有這個權利下令放人。”
“要不,燕國公派人請示一下皇帝陛下?”
“對了,燕國公要想這麼做的話,還請盡快。”
“晚了,可就什麼都來不及了。”
“燕國公的那些族人因爲愧對陛下,他們已經絕食三天了。”
“再晚一些,恐怕藥石無醫啊。”
說着說着。
李世民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
他這會兒發自內心的愉悅,人也變得越發自信了起來。
果然。
這李銘也就是靠着遼東李氏才有了今日的一切。
眼下,李銘這一遇見事情就只會狺狺狂吠的模樣,真的是令他看不起。
也不知道那高家是怎麼看上這麼一個窩囊廢女婿?
李世民心中開始暢想李銘等會求饒的模樣。
手握人質的他,已然勝券在握!
......
清晨。
邯鄲城中,李府。
一連串的黑影閃入了前堂之中。
正是餘慶堂的影衛。
趙郡李氏的衆人都集中在這裏。
但觀其面色,卻不像是李世民所說的絕食三天的樣子。
“諸位,開飯了。”
“還是老樣子,動靜小一點。”
影一提着食盒招呼着衆人。
趙郡李氏的族長李純對着影一一拜而下。
“老朽替趙郡李氏一族拜謝諸位義士大恩了。”
其餘人也是紛紛拜下。
影一連忙將李純扶起,笑道:“不是都說過了嗎?”
“諸位莫要如此。”
“在下只是受公子所托,擔不得諸位如此大禮。”
李純撫須笑道。
“當得起。”
“三房大恩,我等自不會望。”
“但義士這些時日的襄助之情,我等也不敢忘啊。”
“餓肚子的感覺確實不太好受。”
影一沒再說什麼,開始提醒道。
“諸位快些用飯吧,等會兒公子就會率領大軍爲我等打掩護。”
“到時,我等就可以趁機出城了....”
“城外自會有人接應。”
李純聞言,當即催促着族人加快速度,不要耽誤時間。
弄得影一有些哭笑不得。
這位李氏族長性子可真是直率啊。
很快。
李氏族人們水足飯飽,又稍稍歇息了一會兒後,開始跟隨影衛出府。
府門口。
十數名影衛猶如落葉般飄落,旋而刀光乍現,血影遍地。
駐守的數十名甲士毫無反抗地就被刺殺殆盡。
“快走。”
影一招呼了一聲,示意影二帶着李氏族人快速離開。
而他則選擇斷後。
索性無事發生。
影一迅速轉身,幾個縱躍間消失在茫茫屋舍之間。
邯鄲城,城北門口。
影衛們故技重施。
唯一不同的是,這次是由影一影二親自帶隊。
悄無聲息間,收割着守城士卒的生命。
“吱”
城門緩緩打開,一行人迅速奔出。
等到影一和城外前來接應的神策衛匯合之時,一枚信號彈沖天而起。
這是李銘閒暇無事時搞出來的東西。
弄不出炸藥的他,只能弄點黑火藥,造些信號彈來聊以安慰了。
......
邯鄲城,西門。
李世民剛得意了一會兒,就看見城北方向的天空上,一枚奇怪的東西爆炸開來。
紅紅的很是好看。
守城士卒們當即嚇傻了。
這是旱地生雷?還是老天爺發了怒?
但李世民的反應卻是很快。
他還是見過類似的東西了,這不就是道士煉丹炸爐時候的樣子嗎?
頓覺不妙的他,當場大喊道。
“守城!守城!”
“來人,去看看那趙郡李氏府上的族人還在不在?”
親衛領命而去。
緊接着。
李世民正在心底暗自祈禱千萬不要出事的功夫,他最害怕的一幕還是來了。
只見城下。
李銘高喊一聲。
“虎賁軍,予本督破城。”
黑壓壓地大軍就開始迅速而有序地向前推進。
各種早已被組裝好的強力攻城器械也被迅速推上前來。
攻城之戰,一觸即發!
“放箭!放箭!”
李世民瘋狂怒吼,他不敢被破城。
一旦那樣,他就完了。
他此前的一切計劃都是建立在他手握人質,可以和李銘拖到楊廣派大軍前來增援。
但看城下大軍攻城的樣子,他就知道。
剛才那天空中的奇怪火光,就是來通知城下大軍攻城的信號。
如果他所料不錯,人質已經被救走了。
他雖然自信,但並不是沒腦子。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他麾下的大軍平常用來平叛自然是勢如破竹。
但是面對城下如狼似虎般的大軍他是一點勝算的把握都沒有。
當初來護兒大將軍五萬左翊衛都沒能擋住,甚至來護兒自己都被人俘虜了。
他就是用屁股想,也知道自己是擋不住城下大軍攻城的。
這已經不是計謀上的問題了。
而是戰力上實實在在的碾壓。
看那些一躍丈餘的士卒就知道了,他麾下的百夫長都不見得能比得上那普通士卒。
也幸虧邯鄲城高大無比,還能擋一會兒。
他,有些想撤退了。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李世民猶豫的這會兒功夫。
凶悍勇猛的虎賁軍在雄闊海的帶領下竟然已經登上了城牆。
“啊”
慘烈的廝殺聲響起。
戰場呈現出一面倒的屠殺景象.
割頭如割韭,不外如是。
牛進達帶着一身的傷奮力撤到了還在發呆的李世民身邊,大聲喝道。
“將軍,快走!”
“弟兄們已經頂不住了。”
說話間的功夫,雄闊海又近了幾步。
他那鐵面胡須上滿是濺上去的血珠,周圍聚攏上來的守城士兵被打得四分五裂,到處橫飛。
牛進達本來已經盡量高估這城下大軍的戰力了。
但卻不曾想到,竟然是這般的摧枯拉朽。
令得他們毫無還手之力。
剛才他上去擋了一會兒,就渾身是傷。
要知道他可是已經邁入易筋境界的一流武將,而對方卻只是躍上城頭的普通士卒。
牛進達拽着李世民,然後招呼着家族派來護衛李世民的武將。
三人合力一同護着李世民沖下城去。
城下李銘見狀,哪肯罷休?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既然這李世民自己找死,那他就送他歸西!
李銘當即拔過身邊親衛手中的長槍,拍馬前沖。
神駒白羲人立而起。
李銘借着高速奔襲下帶來的慣性,腰馬合一,勁力迸發,將手中長槍擲了出去。
巨大的空爆聲響起。
閃着寒光的長槍化作一道雷霆,奔襲而至。
“二公子小心!”
驚人的呼嘯聲迅速引起了李世民身邊護衛的注意,當下大吼着擋了上去。
“噗呲”
長槍入肉的聲音很是清脆,兩名易筋境界的護衛像冰糖葫蘆一樣被穿在了一起。
緊接着。
兩人被巨大的慣性帶着飛起,被直直地釘在了城門樓的牆上。
“嗡”
槍杆亂顫。
李世民悲痛欲絕,這是家族培養的輕信護衛。
非常難得,而且陪了他很長時間。
一瞬間。
李世民熱血上頭,就要回頭和那名猶如魔神般的身影給拼了。
牛進達拼死阻攔。
“將軍,快走!”
“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生拉硬拽着,牛進達硬生生將李世民拖下了城牆。
雄闊海目眥欲裂!
這要讓那李家小兒給逃了,他怎麼回去和公子交代?
當下將手中烏金棒一掃,將周圍一圈士卒都給掃飛,然後一棒扔了過去。
烏金棒打着旋,呼嘯而去。
牛進達看了一眼,將李世民推開,大喊道:“走!”
然後提着壓把鎏金錘就擋了上去。
“鐺”
撞擊聲過後。
牛進達順間倒飛出去,在地上打了一個滾,掙扎着爬起。
“噗”
空中血霧彌漫,牛進達吼出了最後一句話。
“走啊!”
然後。
牛進達勁力一消,雙膝咚的一聲跪倒在地,然後撲倒在了台階上。
只剩壓把鎏金錘在地上來回滾動。
李世民恨意滔天。
但這次他再沒有意氣用事,已經有三人爲他的任性付出了代價。
攥緊雙拳,李世民轉身翻身上馬,快速奔向南門。
他要趕回山西晉陽,他要報仇。
盞茶之後。
等雄闊海終於掙脫人堆,跑下城牆之時,已經不見絲毫李世民的蹤影。
“咚!”
雄闊海一拳錘在牆上,直把城牆錘出一個拳印。
“可恨,竟然晚了一步。”
這會兒。
李銘也率領大軍開始從大門進入。
勒馬上前,看着雄闊海的臉色,李銘淡淡地問道。
“沒追上?”
雄闊海頭一低,羞愧着搖頭。
“沒有。”
“城牆之上施展不開,被他逃了。”
李銘拍了拍雄闊海的肩膀,笑道。
“逃就逃了吧。”
“本督剛才也看見了,到底是世家子弟,身邊的護衛力量還是不錯的。”
雄闊海深有同感的點頭。
“確實。”
“如果不是那些親衛,一個個拼了命的來攔住我,俺老熊就已經把李世民押到公子面前了。”
李銘擺擺手,道。
“算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以後讓影一尋着機會將他解決了就成!”
說着。
李銘看了一眼撲到在台階上的牛進達,指了指問道。
“這是何人?”
雄闊海聞言,簡單將過程給李銘說了一遍。
李銘點了點頭,神情肅然。
“是個忠義之人,可惜跟錯了主子。”
“老熊,將之厚葬。”
雄闊海應了一聲,然後招呼了兩名士卒,就要將牛進達抬走安葬。
“咦,公子,他竟然還有氣。”
洗髓境的五感何其敏銳。
雄闊海一碰牛進達,就知道這貨還沒死。
李銘一愣,笑道。
“倒也有些實力。”
“能接下老熊你的含怒一擊,應該算是個一流武將了。”
“找人看看能救活不能。”
雄闊海點頭應下。
李銘見狀也不再耽擱,開始隨軍入城。
來都來了,總得撈點東西再走。
要不他豈不是白白大動幹戈跑着一趟。
......
郡尉府。
前堂。
由於名義上依舊屬於大隋的臣子,所以李銘還是比較講究的。
他將郡守幽閉在郡守府中。
他則是將李世民的郡尉府當成了臨時駐地。
泡上一杯清茶,李銘一點一點抿着,品味着這淡淡的寧靜。
“叮!”
“恭喜宿主成功掠奪真龍之子李世民三分之一龍氣。”
“叮!”
“恭喜宿主掠奪龍氣成功,獲得龍氣獎勵,優化版神臂弓設計圖一份。”
“叮!恭喜宿主獲得龍氣獎勵,優化版白馬義從練兵法。”
“叮!恭喜宿主獲得龍氣獎勵,優化版《本草綱目》。”
果然。
李銘眼中閃過一絲了然之色。
系統不愧於它的名字。
這是只要他能打擊或者鏟除帝皇之路上的敵人,就可以獲得獎勵。
看着系統獎勵。
李銘心裏最後的那絲不快也隨之消散了。
或許這個龍氣還有庇佑李世民的作用?還是單純李世民運氣好?
不過管他呢,就當是在割韭菜了。
以後尋着機會將李二解決了就是,現如今的他可謂是兵強馬壯至極。
別說李世民這個真龍之子了。
就是他爹那條真龍,李銘也能分分鍾把他打得跪下求饒。
不過蟻多咬死象。
對於中原,他還得徐徐圖之。
這片大地上人傑太多。
義軍、世家、門閥、軍鎮等等, 各方勢力交錯縱橫。
還是坐山觀虎鬥比較靠譜一些。
不過李銘也沒想那麼多,走一步看一步吧。
遷往遼東的流民剛剛安頓下來,還是休養生息,暗中壯大,好一些。
想着。
李銘將注意力放在系統的獎勵上。
看着獎勵上的介紹,李銘心中感嘆。
都是好東西啊!
神臂弓就不說了,優化之後射程可達八百米。
不過也只有虎賁軍才能裝備了。
尋常的常備軍恐怕是力有未逮,拉不了幾次就脫力了。
至於說。
這白馬義從練兵法和《本草綱目》就更是幫了大忙。
白馬義從就不說了,三國時期名震烏桓的無雙輕騎,而且還是少有的弓騎兵。
這些義從都是能夠在馬上左右開弓的銳士。
這下。
李銘就再也不用擔心突厥人了。
具裝鐵騎雖好,但是太過消耗戰馬,而且也不擅長追擊。
但現在。
這些問題即將迎刃而解。
《本草綱目》比之白馬義從練兵法也不遑多讓,這本可是能讓天下醫師封爲至寶的東西。
有了這個。
李銘就能借此吸引天下醫師,他設想中的回春書院也就可以建起來了。
這也算是一樁利國利民的好事了。
看完獎勵。
李銘心滿意足,他在心中感嘆。
這李世民還真是送財童子啊,上次送了他高產水稻種子,還有辣椒之類的種子。
現在又是送來了各種珍貴法門。
大善人呐。
李銘多多少少都有些可憐起李世民來。
不過這割韭菜,該割還是得割.
趙郡郡治,邯鄲城外。
又一支大軍迅速趕到。
一名身着銀甲白袍的少年勒馬停下,扭頭對着旁邊將軍打扮的中年人喊道。
“爹,我們到了。”
“但看樣子,好像是有些晚了。”
城頭上血跡未幹,看起來已經經歷過一場慘烈大戰.
裴仁基撫須笑道。
“我兒放心便是。”
“來時聖上已經囑咐過了,我們只需坐山觀虎鬥即可。”
裴元慶覺得很是有些憋悶,當下發着牢騷。
“那皇帝還讓我們來幹什麼?”
“打又不讓打,真是沒勁,我白高興一場了。”
裴仁基眉頭一皺,訓斥道。
“元慶!”
“休得放肆。”
“既然陛下有令,那我等能不插手就不插手。”
“而起這天底下英雄遍地,你以後還是要謙讓些好,切莫給我裴家招災惹禍。”
面對自家老爹的長篇大論,裴元慶滿是不耐煩地嚷嚷道。
“行了,行了。”
“爹你就別念叨了成不成?”
“你這天天念叨地我頭都大了不少。”
裴仁基見狀,嘆氣道。
“元慶啊,不是爹多事。”
“而是我裴家一直和那宇文述父子有仇,現在那宇文述又成了丞相。”
“我裴家實在是招惹不起啊。”
“所以還是不要惹事,免得授人以把柄。”
裴元慶也是怕了,當下點頭應下此事。
“行了爹,你別說了。”
“我聽話就是,聽話就是。”
“從現在起,我就帶着雙眼睛,不說話,不動手,這總行了吧。”
裴仁基一臉慈愛地看着裴元慶,笑着點頭道。
“好。”
“委屈我兒了。”
說完。
裴仁基對着親衛下令道。
“來人,上前去通報。”
親衛依令而行,跑到城門口,對着城牆上大聲喊道。
“城上主事之人可在?”
“左親衛大將軍在此,還不速速打開城門迎接?”
城上有甲士探頭看了一眼,知會道。
“爾等等着便是。”
“大都督在此,什麼大將軍,本將不認識!”
裴元慶一聽這話,這還得了?
當下提起八角梅花亮銀錘,就要拍馬上前喝罵。
“咳”
“元慶,忘了剛才你說了什麼?”
裴仁基一聲幹咳,將裴元慶驚了回來。
裴元慶滿是無奈道。
“好好好。”
“我閉嘴,也不動手。”
說完。
將亮銀錘放下,雙手抱着膀子冷眼旁觀。
一行人就在城下靜靜等候。
......
另一頭。
早在斥候看見有大軍往這邊趕來的時候,就有人前去通知李銘去了。
但李銘卻是悠閒地很。
他竟然和房玄齡下起象棋來了。
一字落下,李銘淡笑着提醒。
“將軍!”
“玄齡,你輸了。”
房玄齡一臉苦笑,將手中棋子放下,連連擺手道。
“不下了,不下了。”
“大都督的棋力遠非屬下能及,還是讓如晦兄來吧。”
“他好歹還能和大都督旗鼓相當。”
杜如晦見狀,卻是搖了搖頭道。
“大都督天資聰穎,我亦是不及,還是不獻醜了。”
李銘好笑地看着演戲的二人。
“行了。”
“你倆別裝了。”
“往日裏下棋,本督雖然能贏,但從未有今天這麼輕鬆。”
“看來你們也急了。”
“也罷,本督這就去看一看那楊廣把誰派過來了。”
“晾了那人一個時辰都沒見城外大軍攻城,想必是個知曉輕重的。”
說完。
李銘起身向外走去。
房玄齡二人旋即躬身以示尊敬,然後緊隨其後離開。
......
城外。
裴元慶騎着馬在軍陣前來回逡巡,最後實在是等不及了,當下建議道。
“爹,那什麼大都督也太不把爹放在眼裏了吧。”
“這都等了一個多時辰了。”
“要不咱們打進去吧。”
裴仁基當即呵斥道:“元慶!”
“你若想成爲統領千軍萬馬的大將,就不能總是意氣用事。”
“光有武力卻沒有智謀是成不了大事的!”
裴元慶心中滿是疑惑,忍不住開口問道。
“爹,你說你們這麼怕他幹什麼?”
“根據我們收到的消息,那什麼大都督也就來了一萬左右的大軍。”
“我們現在可是有五萬呐!”
裴仁基語重心長地解釋道。
“我兒,這天下哪裏有你看到的那麼簡單?”
“聖上這是在和世家鬥法啊。”
“這大都督是遼東李氏的獨子,他們山東士族雖然彼此也爭鬥,但在對待關隴門閥的態度上卻出奇的一致。”
“我兒,你別看現在天下烽煙四起。”
“但只要聖上能鎮得住這些世家門閥不亂,那這大隋的根基就不會倒。”
“這次。”
“聖上本意是想挑撥山東士族和關隴門閥的爭鬥,借此削弱雙方的勢力。”
“只要這兩邊能一直爭鬥,那居中調和的陛下就會穩如泰山。”
“相反,如果這兩邊不鬥了。”
“那危險的就是陛下了。”
“所以,這次陛下讓我們來,只是來勸和的。”
“以免有一方真的吞吃了另一方,然後借此發展壯大,形成尾大不掉之勢。”
“你明白嗎?”
裴元慶似懂非懂,只能點頭道。
“爹,我知道了。”
“孩兒接下來不會再胡鬧了。”
父子倆正交談的功夫。
城頭之上,露出了一張年輕俊秀的臉。
氣度翩翩,倒像一個世家公子哥。
不是李銘,又是誰?
“城下何人?”
“大都督當面,還不速速前來拜見?”
雄闊海的大嗓門響徹四方。
裴仁基父子聞聲,驅馬上前,走到了城門下。
“左親衛大將軍裴仁基見過燕國公。”
“車騎將軍裴元慶,見過燕國公。”
不同於裴仁基的謙遜有禮.
裴元慶雖然老實行了禮,但行止間還是很隨性的,臉上也都是不耐之色。
這麼一見禮。
城上的李銘來了興趣。
“原是裴大將軍和裴小將軍。”
“不知尋本公來,所爲何事啊?”
李銘在心中暗自咂摸。
裴元慶?
這不是隋唐演義裏的第三條好漢麼?那個能接李元霸三錘的猛人。
原型好像是叫裴行儼來着。
不過李銘已經見怪不怪了,他早就知道他身處的這個隋朝更偏向演義一些。
裴仁基笑道。
“陛下得知燕國公和唐國公家的二公子起了沖突,特派在下前來勸和。”
“不過看情況,燕國公已經不需要我等相助了。”
李銘意味深長地看了裴仁基一眼,神色似笑非笑。
“本公姑且信你。”
“不過你們這五萬大軍興師動衆的,這可不像是來勸架的啊?”
“莫不是要順手把本督給解決了吧?”
裴仁基賠笑道。
“燕國公言重了。”
“我等之所以帶着五萬大軍,是奉命趕來鎮壓趙郡各處的亂軍的。”
李銘聞言,笑得更是燦爛,露出一口白牙。
“那本公是不是要給爾等讓出邯鄲城?”
裴仁基略有些尷尬,不過還是回道。
“若燕國公有此美意,在下自然無意見。”
李銘點頭,“不錯。”
“還算實誠,沒有藏着掖着。”
“要讓本公讓出城池也行,但是本公有個條件。”
裴行儼神色恭敬,拱手道。
“還請燕國公示下。”
李銘一指裴元慶,淡笑道。
“素來聽聞裴小將軍能力舉千斤鼎,武力非凡。”
“就是不知是真的假的?”
裴元慶看着自家老爹堂堂大將軍卻如此自降身份,卑躬屈膝就已經很是憋屈了。
卻沒想到這個燕國公竟然把矛頭對準了他。
一聽這等質疑的語氣。
裴元慶當時就炸了,他提着八角梅花亮銀錘,指着李銘說道。
“本將早就聽聞踏滅高句麗的燕國公勇冠三軍,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李銘不怒反笑。
這廝倒還真是個急脾氣,給他來了個以牙還牙,是條漢子。
當下。
李銘笑眯眯地伸出三根手指。
“三招!”
“擋住本公三招,這邯鄲城本公就不要了。”
裴仁基剛想道歉,裴元慶卻是答應道。
“好,本將應下了。”
裴仁基臉上滿是苦澀。
癡兒,又惹禍了。
......
邯鄲城外。
雙方擺開架勢,空出一大片空地。
李銘提着龍膽亮銀槍,笑問道。
“馬戰還是步戰?”
“選一個吧。”
裴元慶的性子雖然急,但還是知道好歹的。
李銘如此淡然,他也不好意思不給好臉色。
當下。
裴元慶很是順從地選了一個自己最擅長的。
“步戰!”
李銘翻身下馬。
雙方站定。
“準備好了嗎?”
李銘站的鬆鬆垮垮,好像不是在比武,而是郊遊踏青來了。
裴元慶沒好氣道。
“你來就是。”
“本將力大,你最好小心點,別震了自己的手。”
“噗呲”
雄闊海比不得房杜兩人的定力,沒憋住,當場一樂。
他還是第一次見這麼囑咐自家公子的。
震了自己的手。
這也太可樂了點。
可憐的娃娃,你根本不知道你面對的是什麼。
“你笑什麼?”
裴元慶大怒道。
正全神貫注準備比武呢,這一笑倒好,破功了。
“對不住,對不住,你比吧,你比吧。”
“俺保證不再笑了。”
雄闊海連連擺手,眼中卻滿是憐憫之色。
但願娃娃別被打擊了練武之心。
既然人已經道了歉。
裴元慶這才將心神重新回到比武上面,他對着李銘說道。
“你來吧,本將已經準備好了。”
李銘點頭,右手一擺,將亮銀槍背在身後。
“流星刺!”
一聲輕喝。
李銘爆步上前,抬槍近前。
一點寒芒先到,隨後槍出如龍!
“鐺”
金屬撞擊聲震耳欲聾,亮銀槍的槍尖剛好點在了八角梅花錘上。
巨大的震蕩力使得裴元慶的臉皮直抖。
本人更是直接被打飛了出去。
接連在空中翻了幾個滾,裴元慶這才用八角梅花錘撐着落地。
“嘔”
裴元慶吐出一口淤血,牙齒血紅,頭發飄飛,狀若瘋狂。
“再來!”
李銘卻是搖頭笑道。
“不來了。”
“本公只是想試一試你的實力而已。”
“但願有朝一日,你能真正和本公過上幾招命。”
“邯鄲城讓給你們了。”
“我們後會有期!”
說完。
李銘翻身上馬,飛奔離去。
雄闊海以及神策衛等人也是迅速上馬,緊隨而至。
裴仁基也是這時才發現。
這邯鄲城根本就沒剩下多少大軍了。
李銘根本就沒打算接手這座城.
李銘一行人這邊一離開。
裴仁基立刻下馬,快走幾步上前扶起裴元慶,關切道。
“我兒,沒事吧。”
裴元慶搖搖頭,輕聲道:“無事。”
“燕國公,他。”
“留手了。”
裴仁基這才放下心,轉而開始感嘆道.
“盛名之下無虛士。”
“老夫今日方知什麼是勇冠三軍。”
“我兒已經算是一流武將,卻不曾想在燕國公手下走不過一招。”
裴元慶認同地點點頭。
“孩兒也是今日才懂得那句山外有山,天外有天。”
“從今日起。”
“孩兒一定虛心受教,專心練武讀書。”
“有朝一日,再與燕國公戰上一場。”
不打不相識。
裴元慶言語間提起李銘已是帶上了崇敬之色。
裴仁基撫須贊嘆。
“好啊。”
“我兒今時能醒悟,爲時尚不算晚。”
“日後我兒定能成大器,也能像燕國公一樣名震天下。”
裴元慶笑道:“爹,你就放心吧。”
“孩兒 總有一天,一定也會名震天下。”
裴仁基笑着點頭。
“那好,爲父可就拭目以待了。”
父子倆相視大笑,場面一片溫馨。
......
東突厥,王庭。
大汗金帳。
始畢可汗緩緩醒來,輕聲喃喃道。
“水,給本汗水。”
身邊伺候的女奴一臉驚喜,連忙倒水。
其他人則是跑出去通知各位貴人。
“大汗醒了,大汗醒了!”
王子什鉢苾,可敦義成公主,大薩滿等人相繼入內。
什鉢苾蹲在始畢可汗的榻前,緊握這始畢可汗蒼白的手,淚流滿面。
“父汗,兒子對不起你。”
“我不該輕信隋人的花言巧語,一時之間竟然險些鑄成大錯。”
喝了些水。
始畢可汗的精神頭好了一些,他掙扎着坐起。
一旁女奴趕緊弄了幾個軟墊讓他靠着。
“什鉢苾,這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本汗到底是中了什麼毒?”
什鉢苾這才開始解釋。
“啓稟父汗。”
“具體是什麼毒,我們也不知道。”
“只知道這毒是天羅閣的人下的,就在他們的雪鹽和茶葉之中。”
始畢可汗額頭有些冒汗,但還是堅持讓什鉢苾繼續說。
“說得詳細些。”
“本汗要知道這裏面究竟都發生了什麼。”
說完。
始畢可汗又吩咐女奴爲他再倒一杯水。
什鉢苾繼續說道。
“不光是父汗,不少貴族都已經發病了。”
“和父汗表現出的症狀一模一樣。”
“都是惡心,嘔吐,暈眩,四肢無力。”
“此事是大薩滿發現的。”
始畢可汗一聽,將目光投向了一直處在沉默之中的大薩滿。
“大薩滿,可有此事?”
大薩滿點了點頭。
“是的。”
“我用一個月的時間查看了所有出現中毒症狀的部落。”
“然後就發現了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
始畢可汗一激動,追問道。
“什麼特點?”
大薩滿一臉苦澀,本就蒼老的面孔瞬間變得更皺了。
“中毒的都是貴人,低賤的牧奴都沒有事。”
“所以,在經過排查之後。”
“我就發現了雪鹽和茶葉的問題。”
“這兩樣東西都是只有貴人才可以享受到的珍貴之物。”
始畢可汗略一沉思後,認同着點頭,但旋即又產生了新的疑問。
“那爲何你們沒事,本汗卻發了病?”
大薩滿搖頭否認。
“大汗錯了,我們也中了毒。”
“但此毒是慢性毒藥,我們平常雪鹽吃得少,茶葉也不怎麼喝。”
“再加上各人的體質,所以我們還未曾發病。”
始畢可汗一拳錘在軟榻上,惱怒道。
“好陰險的隋人!”
“竟然如此奸詐!”
“對了,天羅閣的人抓起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