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快速向牆縫處逼近。蘇瑾玥心知不妙,轉身欲逃,卻發現退路被幾個不知何時出現的漢子堵住。
“抓住她!”胥吏從倉後門沖出,面色猙獰。
蘇瑾玥不及細想,拔腿就往人多處跑。但她對碼頭地形不熟,很快被逼到一堆貨箱死角。
“小娘子,偷看官倉可是重罪。”胥吏逼近,眼神凶狠,“誰派你來的?”
蘇瑾玥背靠貨箱,帷帽在奔跑中掉落,露出真容。胥吏顯然認出了她,臉色微變:“蘇家小姐?真是自投羅網!”
他使了個眼色,幾個漢子圍攏上來。蘇瑾玥心念電轉,突然高聲喊道:“李御史!民女有漕運弊案要稟報!”
衆人都是一怔,下意識回頭望去。就在這瞬間,蘇瑾玥猛地推倒身旁一堆木箱,趁機從缺口沖出!
“抓住她!別讓她跑了!”胥吏氣急敗壞。
蘇瑾玥拼命奔跑,但男女體力懸殊,追兵越來越近。正當她幾乎絕望時,一只有力的手突然從旁伸出,將她拉進一個堆貨的帳篷!
“噓!”那人捂住她的嘴,低聲制止。
透過帳篷縫隙,看到追兵從前方跑過。蘇瑾玥這才看清救她之人——竟是顧言昭!
“顧...顧大人?”她驚訝萬分。
顧言昭示意她保持安靜,直到追兵遠去,才低聲道:“蘇小姐爲何在此?可知剛才多危險!”
蘇瑾玥平復呼吸,反問:“顧大人又爲何在此?”
“查案。”顧言昭言簡意賅,“我接到線報,今日漕碼頭有異常交易。沒想到遇見蘇小姐涉險。”
他目光銳利:“小姐發現了什麼?”
蘇瑾玥猶豫片刻,決定坦誠相告。她簡要說了偷看到的栽贓陰謀,但隱去了關於蘇明遠的部分。
顧言昭神色凝重:“果然如此。我早已懷疑漕運衙門與趙家勾結,苦無實證。”
“現在就有實證!”蘇瑾玥急道,“他們正在三倉栽贓,現在去還能人贓並獲!”
顧言昭卻搖頭:“李御史突然到來,打草驚蛇。此刻去查,必定一無所獲。”
果然,外面傳來胥吏的吆喝聲:“撤了撤了!今日查驗取消!”
蘇瑾玥心急如焚:“難道就讓他們逍遙法外?”
“非也。”顧言昭眼中閃過銳光,“既然知道他們的手法,反而更好應對。蘇小姐今日所見所聞,便是重要證詞。”
他頓了頓,意味深長地看着她:“只是蘇小姐爲何獨自來此涉險?可是得到了什麼消息?”
蘇瑾玥心中警醒。顧言昭顯然懷疑她消息的來源。
她半真半假道:“那日落水後,總有些模糊記憶片段。今日忽然想起曾在畫舫上聽人提及‘漕碼頭三倉’,便來碰碰運氣。”
顧言昭若有所思:“看來小姐落水一事,果然另有隱情。”
二人悄悄離開帳篷區域。蓮心早已急得團團轉,見蘇瑾玥安然返回,幾乎哭出來:“小姐!您去哪了?剛才好多官兵模樣的人在找什麼...”
“無事,我們回去再說。”蘇瑾玥安撫道,又向顧言昭行禮,“今日多謝顧大人相助。”
顧言昭還禮:“蘇小姐客氣。今日之事,還請暫勿聲張,以免打草驚蛇。待我收集更多證據,定會還蘇家一個公道。”
他遲疑片刻,又道:“府上近日恐不太平,小姐務必小心。若有急事,可到按察使司找我。”
目送顧言昭離去,蘇瑾玥心情復雜。這位顧大人看似正直,但出現得太過巧合,她不敢全然信任。
返回蘇府途中,蘇瑾玥特意繞道趙家商鋪附近。果然看見錢貴鬼鬼祟祟地進入一間茶樓,而茶樓雅間窗口,赫然是蘇明遠的身影!
兄長果然與趙家的人有勾結!蘇瑾玥心沉谷底。
更讓她心驚的是,在茶樓後院,她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那個在她窗外丟石子的漕運胥吏!他正與一個戴鬥笠的神秘人低聲交談,隨後接過一袋銀子。
所有線索串聯起來:蘇明遠與趙家勾結,通過漕運衙門陷害自家生意;而漕運衙門內部也有人暗中向蘇家報信;顧言昭則在調查整個漕運系統...
但那個送信人是誰?爲何要幫她?與胥吏交易的鬥笠人又是誰?
回到蘇府,蘇瑾玥立即察覺氣氛不對。仆從們神色惶恐,見到她都避之不及。
蓮心打聽後回來,臉色發白:“小姐,不好了!老爺突發急病,昏迷不醒!大夫說是中了毒!”
蘇瑾玥腦中轟然作響!父親中毒?在這個關鍵時刻?
她急忙趕往正房,卻被蘇明遠攔在門外:“父親需要靜養,閒人免擾。”
“我是他女兒,怎是閒人?”蘇瑾玥試圖推開他。
蘇明遠冷笑:“誰知道是不是有人暗中下毒?在查清之前,誰都不能接近父親!”
他意有所指的目光讓蘇瑾玥遍體生寒。這下毒之事,莫非也是陰謀的一部分?
就在這時,一個丫鬟驚慌跑來:“大公子!官差來了!說是接到舉報,要來查蘇家賬目!”
蘇明遠臉上閃過一絲得意,隨即換上悲憤表情:“定是趙家落井下石!妹妹放心,爲兄去應付。”
蘇瑾玥看着他離去的背影,心中雪亮:這一切都是設計好的圈套!父親中毒,官差查賬,接下來恐怕就是要找出那些“有問題”的賬目了!
而她手中那份羊皮紙角,或許是唯一能扭轉局面的證據。
但那個送信人究竟是誰?是敵是友?在這場越來越深的迷局中,她還能相信誰?
蘇瑾玥握緊袖中的紙角,知道真正的較量,現在才剛剛開始。而父親的性命,蘇家的存亡,都系於她接下來的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