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嗅到血腥味的狼一般。
劉管家立時像是吞了一只蒼蠅,咽不下去吐不出來,抬頭,瞥見端坐在木椅上紋絲不動卻有閒心整理發皺衣襟的池雲舟,更是恨得雙眸近乎噴火。
雖然他也不認可世子的行事,可是世子的名聲不容有損,要是再讓這些人是繼續編排下去,鬧的沸沸揚揚,等侯爺和夫人回來,他責無旁貸。
心頭涌過千頭萬緒,再不甘心,他也只能咬牙忍下,卻不甘心就這麼算了,混濁老練的眸光微轉,嘴角似笑非笑,“池公子,二十萬兩,你拿的心安理得,池公子心胸之寬廣,讓人佩服。”
池雲舟聽出他話裏的嘲諷,卻絲毫不爲所動,反而輕笑一聲,“這還要多謝你家世子,若不是他眼光獨到,我也不會賺了夫人又賺了銀子,真是多謝裴世子了。“
池雲舟說着,還掙扎站了起來,對着裴臨淵離開的方向拱了拱手。
劉管家臉色瞬間僵住,再也說不出話來。
池雲舟輕飄飄地的又傳來,“三日後,便是我迎娶謝大小姐的日子,到時候還請裴世子,還有劉管家一起喝杯喜酒。“
有人隨口問道,“俺們也能去討一杯嗎?“
升平尚未來得及,池雲舟已經揚聲,“當然,說起來,我囊中羞澀,只怕給不了謝大小姐像樣的婚禮,還多虧了裴世子,裴世子可真是助人爲樂。“
衆人不明白內情,紛紛信以爲真,人雲亦雲,一時間,衆人紛紛又感慨裴世子可真是好人。
劉管家控制不住臉頰抖動,再也不敢得罪這瘟神,帶着人灰溜溜退回朱紅色大門後,厚重的朱紅色大門砰的一聲被關上。
等人群散了,小廝升平才按捺住興奮小心翼翼詢問,“公子,聽你的意思,真的決定娶謝大小姐了?!“
池雲舟沒有回答,只是隨口報了個地名,小廝升平立即屁顛屁顛趕車。
因爲那地方正是售賣成親用的各種東西的。
當務之急,得給公子準備一套像模像樣的新郎官穿的紅禮服。
與此同時,謝家。
外出采買的丫頭匆匆忙忙奔回府裏,直奔主母王氏的院子。
王氏正拉着小女兒謝心月挑選布莊送上來的各色料子,冷不丁被嚇一跳,當場就要發怒,卻被謝心月勸住,“母親,她不是冒失的,還是趕緊聽聽怎麼回事?“
丫頭是王氏身邊的大丫頭,平常負責幫王氏采買一些日常需要用到的東西,今日一出去,就聽到有人議論他們府上的事情,她也多嘴聽了一耳朵,卻越聽臉色越慌,最後差事都沒辦完,就急匆匆折返回來了。
她顧不上跟心月小姐道謝,便把自己聽來的事一五一十說了一遍。
王氏和謝心月都臉色微變。
尤其王氏,更是按捺不住抬手拍在桌案上,“怎麼,怎麼會這樣?”
“母親別急,這件事有蹊蹺。“
謝心月年紀不大,卻還算有沉穩,已經掐着手讓自己冷靜下來,又勸王氏,“先不說這件事是誰傳出去的,當務之急是想對策。”
“什麼對策,心月,你知道的,謝家也就是外強中幹,自從你父親退下來,外面那些人就拜高踩低,府裏雖然有鋪子和莊子,可這些年也不算景氣,勉勉強強能維持日常開銷,可要經常一下子拿出十萬兩,根本不可能。”
王氏一邊說,一邊捏着帕子垂淚,哭訴自己命苦,她雖然出身不算高,可也是官宦,好好的,放着同齡的不嫁,被迫嫁給一個比她大十幾歲的做續弦。
上頭有原配嫡妻生的嫡子,還有老太爺心愛白月光生的兩個庶子,老太爺對她也不冷不淡,她雖名義上掌中饋,卻處處被掣肘。
現在,還要讓她拿十萬兩。
她去哪兒拿?!
越想越憋屈,她甚至忍不住開始惱恨謝令容。
若非她獅子大開口,她也不會被逼到這個份兒上。
謝心月也爲她犯愁,可是卻又不認可她的話,等她發泄一通,出聲安撫,“母親,你聽我跟你分說,這件事怪不到令容頭上,她本來就是受害一方,想在銀錢上討些回來,也是情理之中的,何況這些年,府裏可用了她母親不少的嫁妝。“
“那是大爺用的,她母親願意掏錢給他養外室,算不到我頭上。“
王氏不認同。
“可上次給幾位老王爺送禮,母親您尋不到合適的,不還是她從嫁妝裏拿的。“
謝心月柔聲提醒。
王氏橫了她一眼,擦了擦眼淚,不情不願接話,“你這話什麼意思?是覺得我做錯了?“
謝心月笑着伏在她肩頭,笑着道,“您是我母親,您只有我一個,也只有您對我最親,我只會向着您。“
“算你嘴甜。“
王氏心情好轉,可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忍不住拉着謝心月的手無奈,“心月,不是我這做祖母的不體諒她的難處,可逼迫她的不是我,我也有爲難之處,而且你跟她一般大,又是她的長輩,你的親事卻一直…“
“母親,我不急着嫁人的。“
謝心月嘴上說着,眼神卻又流露出一絲羞澀,被王氏看在眼裏,心底更加不是滋味。
知女莫若母,她清楚女兒心裏有人了,而那個人就是二房何氏的娘家侄子,她見過,也算是知書達禮相貌堂堂,她有心成全,也找王氏試探過,只是王氏態度有些曖昧,不然,她也不會處處被何氏拿捏。
這麼一想,她更沒招兒了。
謝心月卻不知自己的心事已經被人給猜透,還在替母親冥思苦想破局之法。
“如今只有一條路可走,讓何氏出錢。”
王氏一口水沒喝下去,差點燙到嘴,用帕子擦了擦,滿臉發苦,“我何嚐不知道,可是何氏什麼人你還不清楚,她怎麼可能會出?!”
“由不得她,事是她攛掇的,獲利的也是她的女兒,她若是不出,那就等着令容反悔,到時候婉瑩也別想得償所願。”
可話雖這麼說,她也知道想讓母親強硬起來,去跟何氏對着幹是不可能的,所以她很快有了一個主意,輕聲伏在王氏耳邊低語。
王氏卻半信半疑,猶豫不已,“這能成嗎?張氏和何氏可是親妯娌?”
“母親,就算是親姐妹還有翻臉的,何況親妯娌,您盡管讓張氏攤錢,到時候她肯定會和何氏吵,若是她們沆瀣一氣,非要公中出,您就把中饋交出去…”
“這,這怎麼成…”
“母親,這謝家的中饋豈是那麼好當的,您這些年往裏面填補了多少…”
“可你還沒出嫁…”
“這跟我出嫁沒關系,真心在意我的,也不會在意這個,相反,不是真心的,那他若是在意,那正好可以幫我看清他。”
聽了謝心月的話,王氏心裏雖仍惴惴不安,卻也覺得不失爲一個辦法。
而不出所料,她把賬本一丟,又提出讓二房三房攤錢,張氏頓時和何氏吵了起來,眼見着要打起來,一直裝死人不發一言的謝老太傅目光如鷹隼辦逡巡一圈,最後狠狠掃了她一眼後,重重拍板,“二房出一半,剩下的公中和三房出。”
此話一出,張氏立即不幹了,梗着脖子嚷嚷,“憑什麼?二房沒錢,又不是我二房的女兒偷人…”
“老二家的,這個家你要是不想待,我謝家不留人。”
一句話,張氏所有的不甘和憤怒通通戛然而止,最後只能心不甘情不願掏了銀子。
只是這筆賬,她記下了。
至於記在誰頭上,就不知道了。
何氏和謝婉瑩心裏也不痛快。
本來想賴掉,反正婉瑩肚子裏有了裴世子的孩子,她只能嫁給裴世子,可是沒想到謠言滿天飛,滿京城都在傳謝家給謝令容十萬兩添妝,成親當日,還要弄十裏紅妝。
不用說,也是謝令容幹的。
人在祠堂罰跪,竟然還能整出幺蛾子。
謝婉瑩心不甘情不願把私房錢拿出來一起湊了三萬兩,可是心裏卻始終憋着一股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