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的天宮回廊像巨獸的腸道，青銅牆壁上滲出冰冷水珠。
秦川舉着戰術手電，光束掃過地面——那些守衛的黑色黏液殘骸正緩慢蒸發，散發出腐肉般的腥臭。蘇沐雪蹲下身，用采樣瓶收集了些許。
“不是已知的任何有機物質。”她晃了晃瓶中蠕動的黑液，“探測器顯示它有類似神經信號的波動。”
楚嫣然靠在牆邊調息，腰間的傷口已經止血，但臉色仍蒼白如紙。聽到蘇沐雪的話，她突然睜眼：“域外之物皆有靈性，別用儀器碰它。”
話音剛落，采樣瓶內的黑液突然劇烈沸騰！蘇沐雪急忙撒手，瓶子墜地碎裂，黑液如活物般爬向她的靴子——
“嚓！”
藍色刀光閃過，楚嫣然的短刀將黑液釘在地上。刀身符文亮起，黑液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叫，最終化爲一縷黑煙消散。
“我說了。”她收刀入鞘，“這東西會寄生。”
秦川的系統光幕彈出新提示：
【天宮污染度：31%】
【警告：檢測到精神幹擾波動】
他抬頭看向回廊深處。黑暗中，某種無形的壓力正隨着他們的前進逐漸增強，像深海的水壓般擠壓着太陽穴。
“你父親最後出現的青銅門，在天宮什麼位置？”他問蘇沐雪。
“根據懷表坐標，應該在‘星樞廳’。”她調出手機裏拍攝的壁畫照片，“但天宮結構會變化，我們可能需要……”
“譁啦——”
遠處突然傳來鐵鏈拖動的聲響。
三人同時噤聲。秦川熄滅手電，在絕對的黑暗中激活環境感知——五十米外的拐角處，一個佝僂的人影正拖着鎖鏈緩慢移動。
不是青銅守衛。
那是個活人。
借着牆壁上微弱的磷光，他們看清了那人——
破爛的白大褂下露出骨瘦如柴的身體，頭發蓬亂如草，腳踝被青銅鎖鏈磨出血痕。最詭異的是他的眼睛：瞳孔擴大至整個眼眶，漆黑得沒有一絲眼白。
蘇沐雪的手猛地捂住嘴。
即使面容憔悴如鬼，她依然認出了那是誰。
“……父親？”
人影僵住，黑洞般的眼睛轉向聲源。下一秒，他突然發出非人的尖嘯，撲了過來！
“退後！”楚嫣然揮刀格擋，卻發現對方根本不用武器——蘇承遠（如果這還能稱之爲蘇承遠）的指甲暴長如刀，與短刀碰撞出火星！
秦川的冰魄臂橫擊其腹部，卻像打在鐵板上。蘇承遠扭曲着避開，四肢反關節爬上天花板，喉嚨裏發出“咯咯”的怪響。
“他被污染了。”楚嫣然甩出三枚銀針封住退路，“別殺他，打暈！”
蘇沐雪顫抖着取出鎮靜劑槍，卻在瞄準時猶豫了。就這一瞬的耽擱，蘇承遠突然改變目標，直撲秦川！
腐臭的氣息撲面而來。秦川剛要反擊，胸前的玉佩突然射出一道金光，正中蘇承遠眉心！
“啊——！”
男人抱頭慘叫，從天花板跌落。他在地上痛苦翻滾，七竅中滲出黑色黏液。更可怕的是，那些黏液離開身體後，竟像有意識般試圖爬回宿主口鼻！
楚嫣然眼疾手快，一張符紙貼在黏液上。火焰騰起的瞬間，蘇承遠停止了掙扎，瞳孔漸漸恢復正常。
他虛弱地抬起手，指向回廊深處：“…核心…被污染了…素心小姐在…”
話未說完便昏死過去。
臨時營地設在回廊一處凹室。
蘇沐雪給父親注射了營養劑，用繃帶包扎他腳踝的潰爛傷口。秦川注意到那些傷口邊緣有細小的青銅色顆粒，像是金屬在血肉中生長。
“部分共生。”楚嫣然檢查後得出結論，“他被改造成了半人半守衛的形態，所以能在天宮存活三年。”
她掀開蘇承遠的衣領，露出鎖骨下方——那裏有個硬幣大小的青銅植入物，表面刻着微型星圖。
秦川的系統自動掃描：
【天宮次級控制單元（已污染）】
【功能：維持宿主生命/精神鏈接】
蘇沐雪輕輕握住父親的手：“能清除嗎？”
“風險很大。”楚嫣然搖頭，“這東西已經和脊椎神經纏繞在一起。”
正說着，蘇承遠突然睜開眼。這次他的瞳孔恢復了清明，目光在三人臉上逡巡，最後停在秦川胸前發光的玉佩上。
“…果然是你。”他聲音嘶啞得像砂紙摩擦，“素心小姐的兒子。”
凹室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蘇承遠艱難地支起身子：“聽好…天宮核心被雲家老祖植入了‘那個東西’…它在吸收守護者的能量…素心小姐把自己轉化爲封印…但撐不了多久了…”
“母親還活着？”秦川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活着…也不算活着。”蘇承遠苦笑，“她現在是核心最後的防火牆…你們必須…”
他突然劇烈咳嗽，吐出一團黑色黏液。楚嫣然立刻用符紙焚燒，但已經有幾滴濺到蘇沐雪手背上！
“啊！”
黑液瞬間腐蝕皮膚，鑽入血管。蘇沐雪的手臂立刻浮現出蛛網般的黑紋，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肩膀蔓延！
秦川的玉佩自動飛起，貼在黑紋中央。金光與黑氣交鋒處發出“滋滋”聲響，蘇沐雪疼得冷汗直流，卻咬緊牙關不讓自己昏過去。
“堅持住！”楚嫣然割破自己手掌，將血滴在玉佩上，“劍侍之血能加強淨化！”
混合着兩人血液的金光終於壓制住黑氣，蘇沐雪手臂上的黑紋逐漸褪去，只留下淡淡的疤痕。
蘇承遠虛弱地抬手，指向凹室牆壁：“…後面…有捷徑…去核心…”
秦川順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牆上看似普通的雲紋中，隱藏着個極小的鎖孔。
形狀與他的玉佩完全吻合。
玉佩插入鎖孔的瞬間，整面牆無聲滑開，露出條向下的螺旋階梯。
階梯盡頭是片巨大的地下湖，湖面靜止如鏡，倒映着穹頂的星圖投影。而在湖心小島上，矗立着半截青銅巨樹——樹幹被某種力量攔腰斬斷，斷面處不斷滲出黑色黏液，滴入湖中染出絲絲縷縷的污濁。
“天宮能量中樞。”楚嫣然聲音發緊，“那棵樹本該連接着…”
她的話被系統的尖銳警報打斷：
【警告！檢測到域外能量反應！】
【污染源定位：青銅樹斷面】
湖面突然泛起漣漪。一個由黑液組成的人形從水中緩緩升起，輪廓逐漸清晰——
那是個與雲素心有七分相似的女人，但雙眼全黑，嘴角咧到耳根。
“又來了…祭品…”她的聲音像是千百人同時低語，“把玉佩…給我…”
秦川的流雲印突然灼痛，系統光幕瘋狂刷新：
【精神污染抵抗：72%→68%→63%…】
楚嫣然擋在衆人前方，短刀燃起藍色火焰：“這不是雲素心！是寄生體！”
黑液女人發出刺耳尖笑，湖中突然射出數十道黏液觸手！楚嫣然刀光如電，斬斷近身的觸手，但更多的從四面八方涌來。
蘇沐雪拖着父親退到階梯口，突然喊道：“秦川！樹根那裏！”
順着她指的方向，秦川看到樹根處蜷縮着個半透明的人影——真正的雲素心！
她雙手結印，周身環繞着淡金色屏障，但黑氣正不斷侵蝕屏障邊緣。
“母親！”
秦川剛要沖過去，黑液女人突然分裂出第二個身體攔在他面前：“我的…玉佩是我的…”
千鈞一發之際，蘇承遠用盡力氣擲出個金屬球。球體在空中展開成網狀，暫時困住黑液女人。
“快去！”老人咳着血大喊，“觸碰屏障…用流雲印！”
秦川發動流雲步，瞬間掠過湖面。就在他即將碰到雲素心的瞬間——
“咔嚓！”
整個空間突然凝固！
黑液、湖水、甚至飛濺的黏液全部靜止。只有系統的警告文字仍在跳動：
【檢測到時空凍結】
【來源：天宮核心緊急協議】
雲素心的虛影緩緩睜眼，目光穿透十八年光陰，落在秦川臉上。
“…川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