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是蔣邵南臨時找的本地人，負責他一天行程，按一口價開，他擦擦嘴，冷不防的問了一句：“你們這邊姓梁的多嗎？”
司機笑着接茬：“還好吧，附近就有條村基本上都姓梁。”
“是嗎？”
“蔣總在這邊有熟人？”
蔣邵南盯着眼前那盤炒牛河，腦子裏冒出梁喜樂的臉。
梁喜樂愛吃，給他介紹的第一道粵菜就是炒牛河。
他順勢回道：“之前有個下屬姓梁，是順德大良人。”
司機一聽，眼睛突亮起：“你說的不會是那個梁家吧，梁喜樂？”
能猜到梁喜樂並不難，她在香港工作，蔣邵南又是從香港來的老板。
蔣邵南漂亮好看的臉上，赫然展現一抹復雜：“他認識她？”
看着司機的年紀不大，也就跟梁喜樂相仿。
“我是她高中同學，一個村的。”
蔣邵南心口猛地震跳兩秒，面目間還維持着原本的神情，冷靜下嗆了三分淡漠。
司機是個自來熟，幾句話把梁喜樂的事扒了個幹淨。
蔣邵南知道的，不知道的都有。
他靜靜聽完，淡聲道：“看不出來梁秘書還是個有趣的人。”
小時候的梁喜樂跟現在判若兩人，叛逆期來得早，別人十四五六才懂事，她十歲就開始跟着梁清海在外邊擺攤賣腸粉，一份腸粉賣兩塊五，她抽成五毛。
初中梁喜樂就攢了不少零花錢。
她還追星，追韓劇，家裏的牆上都是她買的明星海報。
那會兒最流行韓娛，什麼李準基，sjm。
國內就是蔡依林，周傑倫。
晃蕩一圈，蔣邵南的酒勁也所剩無幾。
司機把他送回到酒店：“蔣總，那我明早再來接你。”
夜間的晚風稍靜了些，微風不燥。
蔣邵南坐在酒店外的台階上抽煙，煙過嗓，卷起淡澀的味道。
梁喜樂做了個噩夢。
夢到蔣邵南提着禮品來她家提親，他二五八萬的被梁霜兩口子迎進門，開口喊她小喜子。
梁霜跟常治遠高興得合不攏嘴。
她掙扎蠕開眼，赫然驚醒，眼前是一片白花刺目的晨曦，紗窗迎着風在飄。
那種夢醒過後跟現實的拉扯讓梁喜樂短暫的陷入恍惚。
“嗡嗡嗡……”
桌上的手機在響。
梁喜樂吸吸鼻尖，收起思緒，下床去接電話：“喂。”
她聲音啞啞的，滿口惺忪氣。
“聽說你回順德了？”
在極靜的空間裏，陳鬱知的音質清朗悅耳。
梁喜樂臉部表情僵持三秒，她快速調整好，暗暗吸口氣：“嗯，回來好幾天了。”
當年東窗事發後，她跟陳鬱知都保持沉默，兩個人又默契的分別，沒有互相拉黑，或者抱頭痛哭，但彼此都知道不會再有聯系。
梁喜樂是很久後，從外人口中得知，陳鬱知跟着母親去了北京。
他在北京發展很不錯。
陳鬱知低聲婉笑道：“我還以爲你不會接。”
“怎麼會呢。”
梁喜樂唇瓣發麻，手指戳着掌心，深深下陷。
如今她跟他都已然不是那個無力反抗，只能選擇沉默的年紀。
可惜一切都太晚太遲。
大清早梁霜去村裏找人買了兩只家養雞，一只中午燉，一只留給她拎走。
掂量着晚上的事，梁霜進門催她：“喜樂，你早點吃完飯，別讓人家等你。”
梁喜樂洗了把臉，從樓上下來吃早飯。
梁霜做了一桌子拿手好菜，全是她愛吃的，剛塞不到幾口，梁霜過來撿碗筷，絮叨她：“少吃點，填填肚子就得了，待會你打算跟人家大眼瞪小眼？”
“二姑……”
“聽話啊，趕緊去換身衣服。”
梁霜是個說一不二的性格。
梁喜樂半推半就上樓換衣服，化好妝。
何勁聲早早在約定的餐廳等着，她趕到時，他手邊的咖啡換了兩趟。
兩人一對眼皆是眼前一亮。
梁喜樂是從小到大就生得漂亮機靈。
反觀何勁聲，白胖小子長成了文質彬彬的帥哥。
何勁聲笑容溫柔體貼：“你還是跟以前一樣，漂亮好看。”
“何勁聲，你怎麼瘦了這麼多？我差點沒認出來你。”
梁喜樂手裏捂着茶杯，眼珠子時不時往對面瞟。
減肥真是個奇妙的事。
她相信人的毅力，但這毅力未免也太可怕了些，她記得何勁聲一口氣能幹掉兩碗大米飯，屬實無法將眼前的人跟十幾年前的小胖子聯系到一塊去。
何勁聲尷尬的撓撓頭，笑意靦腆：“這麼多年也算是練得不少，餓也餓了些。”
無巧不成書。
蔣邵南跟付理下了個樓，轉角就看到梁喜樂跟何勁聲。
前者先看到，後者是順勢瞟過去的。
兩人場面極其融洽和諧，梁喜樂面目帶笑的跟何勁聲低頭談語。
桌上擺放着一捧火紅的玫瑰花，寓意明顯。
她是來相親的。
前腳剛跟他分開，後腳就跟人相親，未免也太心急了些。
他見過恨嫁的，沒見過恨成她這樣的。
付理沒作聲，默默的看了兩眼。
站在前幾步的蔣邵南扭頭，冷聲：“走吧！”
“梁小姐在那，不去打個招呼？”
蔣邵南臉都沒撇半絲的往前走，步調均勻，不疾不徐的：“沒看到人家在那相親，這種時候你想去打攪人家好事？萬一沒相成回頭找你麻煩，讓你賠一個。”
“行吧！”付理：“待會去哪吃飯？”
“找家農家樂，天天吃酒店，吃得胃發膩。”
付理是地地道道的廣州人，開口：“那就吃雞。”
蔣邵南腳步頓住：“你們廣東人都這麼喜歡吃雞？”
早上吃雞，晚上吃雞，逢年過節吃雞，隨口一問就是吃雞。
付理眨巴眼，怔怔的回：“老話都說沒有一只雞能跑出廣東啦。”
說是來相親，梁喜樂更覺得是老同學敘個舊。
何勁聲學業有成，大學畢業去了家三甲醫院，來來回回也相過不少親，大多數時候是他挑人家。
何麗愁着給他找對象，放話只要結婚，就分給家裏一半拆遷房。
互相知根知底，何勁聲說：“你放心，回頭我去跟梁姨講，就說咱兩不合適。”
吃完飯，何勁聲送她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