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途中,老遠看見了陸望舒立在花叢邊上,像在等什麼人。
沈睢寧預備走過去。
沒有以往對陸望舒的一張笑臉。
“晚寧。”
陸望舒卻叫住了她。
這可不像是陸望舒的行事風格。
沈睢寧淡淡的停在不遠不近的距離上,“陸大人可是有話要奴婢帶給娘娘?”
“我的確是來看長姐的,已經稟過陛下了,但已經看完了......”
他猶豫着,又問,“你是從陛下處出來的嗎?”
沈睢寧點頭。
陸望舒緊捏住了腰間的玉佩。
沈睢寧等了半晌才聽他道,“前幾天是我聽信了流言,誤會了你,你別怪我。”
方才趙景乾的吃人的目光還停留在腦海,沈睢寧察覺出了陸望舒對她也不是全然無感,於是直接問他,“你願意娶我嗎?”
陸望舒的臉上有一瞬間的愕然。
但也沒有猶豫多久,轉而堅定的說,“這件事我也仔細想過,我既然收了你的荷包,我就要娶你的。”
笨拙但真誠。
沈睢寧笑了。
陸望舒這個人,就要主動出擊,才能撥動他的心弦。
“我也知道我不能做你的正妻,做妾也行......”
“不,我會娶你做我的正妻。”
這讓沈睢寧大感意外。
陸望舒的轉變太快了。
結果卻是沈睢寧希望的。
陸望舒的確說到做到,他求到了皇後跟前,希望能由皇後指婚。
皇後沒有立刻答應陸望舒,而是問他,“晚寧只是一個宮女,且你們才見了幾面,你就打定主意要娶她嗎?”
陸望舒點頭,“長姐,從見到她第一面起,我就覺得她和旁人不一樣。”
這點皇後贊同。
可她還是不希望自己弟弟的正妻是於他毫無助力的小宮女。
“長姐,還請您成全我。”
陸望舒跪在大殿上,背脊挺得筆直。
“化之,你從不求長姐什麼,既求了,那就是真心想要,你放心,長姐會幫你的。”
陸望舒走出大殿。
腰間還掛着沈睢寧送他的荷包。
荷包上鴨子的眼睛繡了綠色的,長這麼大,陸望舒只見過一個人繡鴨子的眼睛是綠色。
那就是沈睢寧。
上輩子,他守着君子之禮,錯過了。
這輩子,他跨出第一步,怎樣也要將她娶進門。
......
三月底,聖駕回宮。
四月初是趙景乾生辰,他不欲勞民傷財,每次都是闔宮的妃嬪一起慶賀。
淑妃代理六宮事,也是她準備了帝王生辰宴。
皇後原本想在那日求帝王賜婚,不巧的是,邊境有戎人滋擾,陸望舒押送備用糧草去了邊境。
只能暫時作罷。
鳳儀宮少了冬雪,沈睢寧被提拔成了一等宮女,翠屏升了二等。
沈睢寧近身伺候的多了。
皇後就越發覺得沈睢寧與其他宮女不一樣。
她談吐不俗,氣質清雅,一舉一動比後宮的主子們更賞心悅目。
這不是一朝一夕所具備的,而是刻在骨子裏的。
“晚寧,你說你的家在平陽對吧?”
晨起,沈睢寧伺候皇後用早膳,皇後突然發問。
幸好沈睢寧已經對姚晚寧了解透徹了,“回娘娘,奴婢的確出身在平陽。”
“家裏還有哪些人?”
“本是有兩個姐姐一個弟弟,奴婢進宮時,小一點的姐姐被賣進富貴人家了,大姐姐嫁人了,現在應該就是爹娘和小弟了。”
皇後點點頭,有些同情她。
可要靠賣女兒過活的人家又怎麼養的出這樣的人?
皇後留了心,派人去宮外核查。
待證實沈睢寧說的沒有問題,皇後才放心。
在帝王生辰前夕,皇後跟沈睢寧講了一些事情。
比如陸望舒爲什麼還沒成親。
“化之小的時候被拐賣過,拐賣他的是個漂亮的女人,但那女人十分陰毒,對化之非打即罵,給化之留下了心理創傷,之後見到女人,尤其是漂亮女人,他都敬而遠之。”
沈睢寧也是現在才知道陸望舒不接近女人還有這緣故。
難怪前世他對她愛搭不理的。
“所以這次化之求娶你,本宮一定會答應他。”
皇後語氣鄭重。
沈睢寧卻有些愧疚。
她利用了陸望舒和皇後,她沒想到陸望舒對她一腔真心,竟能克服童年的創傷。
她告訴自己,嫁給陸望舒之後,一定真心待他。
可她沒想到,之後的一切發生的太快,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
皇帝生辰宴地方選在了東湖。
恰逢春日,楊柳依依。
皇後沒有帶沈睢寧去,而是帶着翠屏和冬雪。
李嬤嬤現在也不管沈睢寧,她樂的招貓逗狗。
“排骨?”
將鳳儀殿角落裏翻了個遍,都沒有尋到天天喂飯的小白貓。
問了順子,順子也搖頭,“姐姐別急,許是去旁的宮裏蹭食去了。”
沈睢寧抬頭看了看天,“又要下大雨了。”
清明時節雨紛紛,紫禁城整日籠在細雨中。
就在這時,宮門口傳來大聲的喧譁,細聽,居然有趙景乾的聲音!
“傳太醫!”
“快!”
沈睢寧和順子還沒來得及跪下,就見趙景乾抱着皇後進門,皇後渾身溼透,沒有活人氣的耷拉在趙景乾胸膛上。
後面還跟着環肥燕瘦的後妃們。
沈睢寧駭了一跳。
扯了順子一下,“趕緊去燒水,熬姜湯,娘娘定然是落水了。”
自己跟着進了大殿,與李嬤嬤一起給皇後擦洗換衣。
趙景乾坐在外間,手撐着膝蓋。
後妃們站在殿外,也沒人敢說話。
數十人的宮殿裏,寂靜悄悄。
太醫來的很快,是院判帶着四名太醫來的,給躺在床上的皇後診脈。
沈睢寧悄悄看四周,發現跟着皇後去的宮人們都沒有回來。
她心裏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太醫的話更是雪上加霜。
院判向趙景乾稟報,“娘娘鳳體虛弱,本就畏寒,往日裏也是靠藥吊着,此次落水寒氣入體,怕是......”
“怕是什麼?”趙景乾問。
院判擦着額間的汗,“怕是......怕是無力回天了。”
趙景乾撐着膝蓋的手一鬆,有些頹然。
半晌吩咐太醫,“全力救皇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