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不吱聲了,看也不敢多看一眼,埋頭就跑。
趙磊這才笑着回頭對宋星野擠眉弄眼道:“團長,你咋沒說嫂子今天要出門鍛煉?不然我們好好安排一個歡迎儀式啊。”
宋星野冷着眼睛瞪了他一眼。
趙磊完全無視他警告的眼神,大大方方地繼續觀察鄭春嬌。
鄭春嬌正利落地翻上單杠,運動褲勾勒出的長腿在空中劃出漂亮弧線。
“以前怎麼沒覺得嫂子這麼厲害?她引體向上,比咱們團的兄弟做的還標準。”
宋星野眉頭沒鬆,目光卻不由自主追着那抹躍動的色彩。
“別板着臉裝正經了,剛才那幫兔崽子眼睛都快粘人家身上了,連我差點以爲是文工團的女兵。”
趙磊突然湊近,壓低聲音,“說真的,這鄭春嬌跟以前判若兩人,穿着打扮還有氣質都不太一樣。頭兒,您夫妻生活最近挺和諧?”
“胡說什麼。”
宋星野冷着臉開口哦,又看了一眼樓下遠處的鄭春嬌。
“……光個膀子,像什麼樣子。”宋星野低聲嘟囔了一句。
“喲,這還吃上醋了?你這思想可太封建了啊,團長。”
“通知訓練的各方隊,加強隊列紀律。”宋星野最後來了一句,轉身離開。
“是!”
趙磊看着他緊繃的背影嗤笑一聲。
轉頭瞥見樓下鄭春嬌正仰頭朝辦公樓方向望。
四目相對的瞬間,那姑娘突然沖他俏皮地敬了個不倫不類的軍禮。
趙磊愣了愣,隨即哈哈大笑——這位鄉下來的嫂子,可比傳聞中有趣多了。
*
鄭春嬌做完了一套拉伸動作,看了下時間,準備回家屬院簡單洗漱一下。
按照計劃,她今天去百貨大樓把裁縫鋪子的合同和喬阿婆敲定,省得夜長夢多。
“不好意思,同志。請出示您的證件。”大院門口的哨兵把鄭春嬌攔了下來。
鄭春嬌愣了一下,她看了一眼哨兵。
是個生面孔。
看來是八點換班了。
這就有點麻煩了……她爲了慢跑輕裝上陣,什麼證明都沒帶出來。
“我剛從這裏出去鍛煉的,之前那個小哨兵應該認識我,我是……”鄭春嬌試圖說明自己的身份。
“家屬區出入需憑證件,這是規定。”哨兵目視前方,公事公辦道,“您要是忘帶了,可以讓家裏人送出來。”
鄭春嬌咬咬牙——讓宋星野送證件?
那還不如在門口站到天黑。
……要不幹脆沖崗?
不行。
這可是在部隊上,沖崗可不是鬧着玩的。
她正在這裏琢磨沖崗的話會不會亂槍打死。
身後突然傳來一陣尖銳的嗤笑聲:“喲,哪來的狐媚子,衣服都不穿好,就敢來這兒攀高枝?”
鄭春嬌回頭去看,是幾個三四十歲提着菜籃子的婦女。
看面容,應該也是隨軍家屬。
爲首的那個女的似乎叫牛冬梅,是給師長開車的司機妻子。平時也沒什麼正經工作,就在市長家裏幫傭,賺點零碎的生活費。
但是這會兒牛冬梅提着筐雞蛋,叉着腰,趾高氣昂地走過來,整個人驕傲的。
幫傭還幫出優越感來了。
好像她真是什麼隨軍家屬一樣。
其餘幾個人麼,看着也有點面熟,卻叫不出名字來。
這幾個人不認得鄭春嬌也正常。
原身平時很少出門,遇見了也都低着頭慌亂打個招呼就走了。
再加上重生來這段日子她對鄭春嬌的重新打扮,形象改造。
只有一兩面緣分的陌生人,很難會一眼想起來她就是之前那個土妞。
“進不進大門啊?不進去一邊兒去。我着急回家給師長做飯呢。”牛冬梅眼睛長在頭頂一樣,趾高氣揚地呵斥。
另外一個家屬婦女拉她她。
“冬梅,你怎麼說話的。這姑娘這麼俊,年紀又不大,應該是誰家的隨軍家屬吧。”
“我說得有錯嗎?”
牛冬梅又瞥了她一眼。
“還是春天呢,就穿個光膀子的衣服,還這麼貼身。嘖……”
牛冬梅搖搖頭:“這副招蜂引蝶的樣子,怎麼可能是咱們家屬院的,長成這樣住到咱們家屬院裏面,怕是得出事兒呀。”
她伶牙俐齒分析得好像頭頭是道的,似乎像是有那麼回事兒。
身後有個嗑着瓜子兒的家屬甚至都點頭了:“要你這麼說,咱們這兒住的都是軍官,想來釣個金龜婿吧?”
旁邊抱孩子的家屬跟着起哄:“冬梅姐說得對!前陣子不就有個女的冒充師長親戚想混進來?被哨兵逮住了還撒潑呢!”
牛冬梅哈哈一笑,盯着鄭春嬌陰陽怪氣地總結:“有些人啊,仗着自己有幾分姿色,就以爲能勾引男人,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軍營!可不是你們這些狐狸精撒野的地兒!”
污言穢語像髒水一樣潑過來,鄭春嬌臉上卻沒什麼表情。
她只是靜靜地看着牛冬梅,眼神淡得像杯白開水。
倒是站崗的哨兵急了。
“幾位女同志,說話請注意分寸。咱們這是部隊上,不是撒潑罵人的野地兒。”
“怎麼,我們說得有錯嗎?她如果是家屬院兒的,怎麼會被你堵在門口。”
牛冬梅一句話就給他堵了回去。
哨兵百口莫辯:“她——我——”
牛冬梅得意極了。
她男人只是個司機,不是真正的軍人。
就算住在家屬院裏,她平時也低人一等。
更別說她男人喜歡喝酒,一喝醉就打她。
這會兒終於找到個外來的,看起來就很好欺負,嘴都不敢頂一句。
還有人附和她的觀點。
優越感獲得了極大的滿足。
她陶醉在這種快樂之中,已經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牛冬梅尖着嗓子說:“說,你是不是來勾引男人的?是不是看上哪個首長了?老娘告訴你,這兒的營長團長都是有家室的,你這種‘狐媚子’休想得逞!”
牛冬梅越說越激動,都要上手推搡了。
“你趕緊滾!趕緊滾!”
牛冬梅的手剛要碰到鄭春嬌的胳膊,鄭春嬌突然像泥鰍似的側身躲開。
“哨兵同志攔我,是因爲我忘帶家屬證,這是程序問題。但你憑什麼阻攔我?就憑你是男人是師長司機?”鄭春嬌問。
“你、你怎麼知道我男人是師長司機?”牛冬梅愣了一下,“你真是隨軍家屬?”
鄭春嬌的聲音清冽如冰,盯着她冷笑:“說句不好聽的話,放在舊社會,你和你男人,就是下九流的貨色,連給我提鞋都不配。”
牛冬梅的手僵在半空,臉漲成豬肝色:“你怎麼能這麼說話!你太過分了!”
“過分?”鄭春嬌冷笑一聲,“你們說我‘招蜂引蝶’,毀我名聲,就不過分了?大清早堵在哨崗嚼舌根,活像一群沒閹幹淨的公豬,伸長了脖子瞎叫,就怕別人不知道你們除了搬弄是非,什麼都不會?”
牛冬梅氣得渾身發抖,指着鄭春嬌的鼻子尖叫:“你還敢狡辯!我看你就是來勾引男人的!穿成這樣在軍營晃蕩,不是狐狸精是什麼!”
“你說誰是狐狸精?”
一個冷得像冰碴子的聲音突然炸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