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當那股清新的桂花香慢悠悠地飄進書房時,羅螢正靜靜地趴在書桌前,全神貫注地給她的《鄉村螢火觀察手記》番外冊撰寫後記。暖黃色的台燈柔和地灑下光芒,將她的影子清晰地投射在稿紙上,宛如一幅靜謐的畫面。

羅螢手中的筆尖微微懸停在“關於愛與傳承”這個標題的旁邊,仿佛被某種力量定住了一般,遲遲未能落下。她的思緒早已飄離了眼前的稿紙,腦海中不斷地回放着下午孩子們舉着畫紙歡呼雀躍的場景。

那一張張純真的笑臉,那一聲聲稚嫩的呼喊,如同天籟一般在她的耳畔回響。孩子們的快樂和滿足,就像那股淡淡的桂花香一樣,縈繞在她的心頭,久久不散。

甚至連她的指尖,似乎都還殘留着那未散盡的甜意。那是孩子們的笑聲、歡呼聲,以及他們對自然的熱愛所交織而成的獨特味道。身後傳來一陣輕微而緩慢的腳步聲,仿佛生怕打破這片寧靜。伴隨着這腳步聲,一股剛烤好的桂花糕香氣如同一股清泉,悄然流淌進房間。

勒祈小心翼翼地將白瓷盤放在桌角,那盤子裏盛放着一塊塊金黃誘人、散發着迷人香氣的桂花糕。他的動作輕柔而優雅,仿佛這不僅僅是一盤糕點,更是一件珍貴的藝術品。

然後,他的指尖如同羽毛一般,輕輕地觸碰了一下她那微微泛紅的耳尖,這個細微的動作帶着一絲親昵和關懷。“寫累了吧?”他的聲音低沉而溫和,宛如冬日裏的暖陽,“先吃塊糕再寫吧。”

當他俯身靠近時,身上那件雪鬆味的襯衫如同一片柔軟的雲朵,輕輕地擦過她的發梢。襯衫上的雪鬆香氣與桂花糕的甜香交織在一起,在這小小的空間裏編織成一張溫柔的網,將她緊緊地包裹其中。羅螢仰頭看他,發現他眼底盛着比台燈更暖的光,指腹還沾着一點面粉 —— 是剛才烤糕時不小心蹭到的。她伸手替他擦掉,指尖劃過他下頜線時,聽見他忽然輕聲說:“羅螢,我們同居吧。”

這句話像顆被秋陽曬暖的小石子,輕輕落在羅螢的心湖中央,先是漾開一圈極淡的漣漪,隨後便層層疊疊地擴散開來,連帶着胸腔裏的心跳都跟着慢了半拍。她握着鋼筆的手猛地頓住,筆尖在 “愛與傳承” 的 “愛” 字上洇出一小團墨漬,像極了高中時偷偷在課本上畫螢火蟲被發現時,臉頰泛起的慌張紅暈。

書房裏的桂花香似乎在這一刻被按下了放大鍵,甜得發膩的氣息鑽進鼻腔,連呼吸都變得滾燙起來。羅螢能清晰地感覺到耳尖在迅速升溫,連後頸的碎發都像是被這熱度烘得發緊。她下意識地低下頭,目光落在桌角那盤桂花糕上 —— 米白色的糕點裹着細碎的金黃桂瓣,蒸騰的熱氣在燈光下凝成細小的水珠,順着白瓷盤邊緣緩緩滑落,像她此刻難以平復的心情。

兩秒的沉默裏,羅螢的腦海裏飛速閃過無數畫面:高中時勒祈在香樟樹下爲她撿眼鏡的模樣,學術論壇重逢時他遞來名片的局促,鄉村學校裏他握着孩子的手教畫螢火蟲的溫柔…… 這些細碎的片段像被風吹動的螢火,在記憶裏明明滅滅,最終都匯聚成眼前這個男人的身影。

就在她還沒來得及整理好紛亂的思緒時,眼前忽然落下一片陰影。她抬頭,正好看見勒祈從卡其色風衣口袋裏掏出一串鑰匙,金屬鏈在暖黃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澤。最顯眼的是掛在中間的鑰匙鏈 —— 那是一只小巧的螢火蟲銀飾,翅膀上鑲嵌的細小藍寶石在燈光下閃着細碎的微光,正是去年他在香樟林裏爲她戴上的那枚戒指的同款設計。

“我在你支教的向陽小學附近,租了套帶小院的房子。” 勒祈的聲音比平時更輕,帶着幾分不易察覺的緊張,指尖輕輕轉動着鑰匙鏈,讓螢火蟲銀飾在燈光下劃出一道小小的弧線,“院裏種了兩棵桂樹,現在正是花期,昨天我去看的時候,滿院都是香味。”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羅螢微微睜大的眼睛上,又補充道,“還有你上次在花市念叨了好久的螢火蟲盆栽,我也買了兩盆,放在窗台邊,晚上會泛着淡淡的綠光。”

說着,他伸手拿過桌上的平板電腦,指尖在屏幕上輕輕滑動,調出房屋的照片。第一張是小院的全景 —— 青灰色的石板路從門口延伸到屋檐下,路兩旁種着茂密的桂樹,細碎的花瓣落在石板上,像鋪了一層金色的地毯。樹下擺着兩張藤編搖椅,椅背上搭着淺灰色的針織毯,正是羅螢上次在商場看中卻沒舍得買的款式。

“客廳的書架我留了一半空位,” 勒祈指着照片裏的書架,眼底帶着期待,“左邊放我的科研資料,右邊留給你放繪本和孩子們的畫,最中間的格子,我想放我們一起寫的《鄉村螢火觀察手記》。” 他又點開臥室的照片,飄窗上放着淺紫色的靠墊和一本攤開的筆記本,筆記本上畫着兩只並肩飛舞的螢火蟲,“飄窗的位置夠大,你平時可以在這兒寫教案,曬太陽,我還在窗邊裝了小夜燈,晚上看書不會傷眼睛。”

羅螢的指尖輕輕碰了碰平板屏幕上的小院照片,冰涼的玻璃觸感卻沒能讓她發燙的臉頰降溫。她看着照片裏那些熟悉的細節 —— 她喜歡的淺紫色靠墊,孩子們畫裏的螢火蟲圖案,甚至連書架上預留的空位大小,都恰好能放下她所有的書 —— 忽然意識到,勒祈一定在背後偷偷準備了很久,才會把一切都安排得如此妥帖。

“我算過距離,” 勒祈收起平板,目光認真地看着她,“從小區騎車到向陽小學只要十分鍾,早上你可以多睡會兒,不用趕早班車;到我實驗室也只有十五分鍾,加班晚了我也能早點回家陪你。” 他的指尖輕輕碰了碰她的手背,帶着試探的溫柔,“周末我們可以在院裏煮桂花茶,你畫螢火蟲,我整理孩子們的觀察數據,要是天氣好,還能一起去附近的溼地公園看真正的螢火蟲。”

說到最後,他的聲音裏多了幾分小心翼翼,像是怕驚擾了眼前的美好:“當然,如果你覺得太快,或者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我們可以再商量,慢慢來也沒關系。”

羅螢看着他眼底的期待與緊張,忽然想起高中時那個在圖書館裏偷偷看她畫螢火蟲的少年,想起他在梧桐葉卡片上寫下的 “螢火蟲的翅膀,在白天也會發光”,想起他爲孩子們調試觀察工具包時溫柔的模樣。所有的猶豫和緊張在這一刻煙消雲散,只剩下想要點頭的沖動。她輕輕握住勒祈的手,鑰匙鏈上的螢火蟲銀飾硌着掌心,卻暖得讓人安心:“我願意,勒祈。”

勒祈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像把整個秋日的星光都揉進了瞳孔。他緊緊握住她的手,指腹反復摩挲着她的手背,聲音裏帶着壓抑不住的笑意:“太好了,我還怕你會覺得太急,昨天晚上還在擔心小院的桂樹會不會開得太早,螢火蟲盆栽能不能養活。” 他低頭看着兩人交握的手,鑰匙鏈上的螢火蟲銀飾在燈光下閃着微光,“以後那裏就是我們的家了,小螢。”

書房裏的桂花香依舊濃鬱,桌上的桂花糕還冒着熱氣,兩人交握的手被燈光鍍上一層暖金色。羅螢靠在勒祈的肩頭,聽着他輕聲規劃着搬家後的日子,忽然覺得,這個秋天,因爲有了這串帶着螢火蟲銀飾的鑰匙,有了那個種滿桂樹的小院,有了身邊這個溫柔的人,變得格外溫暖。那些藏在青春裏的暗戀,那些關於螢火的心事,終於在這個秋天,有了最美好的歸宿。

他拉着她走到窗邊,點開手機裏的房屋照片 —— 小院裏的桂樹正開得繁盛,樹下擺着兩張藤椅,客廳的書架上留着一半空位,旁邊貼着張便籤:“留給小螢的書”。臥室的飄窗上放着她最愛的淺紫色靠墊,陽光透過玻璃灑在上面,暖得讓人想立刻陷進去。

周末搬家時,陽光正好。勒祈的車後備箱塞滿了羅螢的書和畫具,還有那本夾滿回憶的筆記本。小院裏的桂樹飄着細碎的花瓣,落在他們搬書的手背上,像溫柔的祝福。羅螢把畫着螢火蟲的情侶頭像貼在冰箱上,旁邊是勒祈寫的 “今日菜單:桂花粥、糖醋排骨”,字跡蒼勁卻帶着幾分可愛。

整理書架時,羅螢發現勒祈特意留了最顯眼的一層,放着他們一起寫的《鄉村螢火觀察手記》,還有高中時的舊課本。她從包裏拿出那支畫着螢火蟲的鋼筆,放在書架最中間,笑着說:“這是我們的‘定情信物’,得放在最重要的地方。” 勒祈從身後抱住她,下巴抵在她肩頭:“以後這裏的每一寸空間,都是我們的回憶。”

傍晚時,兩人坐在院裏的藤椅上,煮着桂花茶。夕陽把天空染成溫柔的橘色,桂花瓣落在茶碗裏,漾起細小的漣漪。羅螢靠在勒祈懷裏,翻看着手機裏孩子們的畫,忽然說:“等下周,我們帶孩子們來院裏玩吧,讓他們看看真正的螢火蟲盆栽。” 勒祈點頭,指尖劃過她的發梢:“好啊,再教他們烤桂花糕,讓他們嚐嚐秋天的味道。”

月光漸漸爬上院牆,院裏的螢火蟲盆栽泛着淡淡的光。羅螢看着身邊的勒祈,忽然覺得,這就是最好的秋日 —— 有喜歡的人,有溫暖的家,有永遠閃耀的螢火,還有說不盡的未來。她輕輕握住他的手,鑰匙鏈上的螢火蟲在月光下閃着微光,像在見證着這場跨越多年的愛戀,終於在這個秋天,開出了最甜的花。

後來的日子裏,小院成了兩人最溫暖的港灣。清晨,羅螢會在桂樹下讀孩子們的觀察日記,勒祈在廚房準備早餐;傍晚,兩人會一起在院裏散步,討論新的觀察計劃;周末,孩子們會來院裏玩耍,笑聲和螢火一起,填滿整個小院。冰箱上的便籤越來越多,有勒祈寫的情話,有羅螢畫的螢火蟲,還有孩子們歪歪扭扭的祝福,像一串甜蜜的風鈴,掛在時光裏,輕輕搖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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