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然回了個 “嗯” 之後,對話框安靜了幾秒。陳昊盯着那短短一個字,指尖在屏幕上頓了頓,忽然咧開嘴笑了。旁邊正在收拾工具的黃毛湊過來瞥了一眼:“笑啥呢?跟撿到錢似的。”
“滾蛋。” 陳昊把手機往兜裏一揣,耳根卻悄悄泛紅。他剛才發消息時其實捏着把汗,怕張然覺得他太黏人,畢竟這關系才剛挑明,連手都沒正經牽過。可那句軟軟的 “嗯” 像顆糖,在舌尖化開時帶着點甜,讓他忍不住摸出手機又看了遍聊天記錄,手指在 “隨時有空陪你聊” 那行字上蹭了蹭,像是要把那點溫度攥進掌心裏。
“看啥呢這麼入迷?” 黃毛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師傅喊你去搬木料了。”
“知道了。” 陳昊把手機塞回工裝口袋,走路時都帶着點輕快的勁兒,搬木料時哼起了許嵩的《素顏》,調子跑了半拍還不自知。
張然回學校後的日子,QQ 提示音成了兩人生活裏的秘密信號。
周三晚上,張然剛下晚自習,手機就震了。陳昊發來張照片,是用車間邊角料刻的殺生丸,銀發用砂紙磨得發亮,犬牙尖尖的透着股冷冽勁兒,底座還歪歪扭扭刻了個 “殺” 字。“找了塊廢鬆木,你看像不像?”
張然盯着照片看了半分鍾,指尖在屏幕上敲:“像!你怎麼知道我喜歡他?”
“上次你說《犬夜叉》裏最帥的是他啊。” 陳昊回得快,後面跟個得意的表情,“刻壞了三塊才成這樣,手都磨破了。”
張然心裏一軟,回了個心疼的表情。那邊很快發來條語音,背景裏有車床的嗡鳴,陳昊的聲音帶着點喘:“沒事,等下次回家帶給你。對了,今晚要不要聽歌?唱《半城煙沙》給你聽?”
宿舍熄燈後,張然躲在被窩裏插着耳機,聽陳昊在電話那頭唱歌。他的嗓音有點啞,唱到 “想象之中 這次我沒說太多” 時跑了調,自己先笑出聲:“不行不行,換《想象之中》,這個我熟。”
吉他弦的輕響混着他的歌聲飄過來,“:
想象之中 雨過一道彩虹
抬起了頭 瑟瑟灰色天空
想象之中 付出會有結果
毫無保留 信奉你的承諾
想象之中 這次要愛很久
我領略過 你眼裏的溫柔
熱烈以後 你忽然的冰凍
判若兩人 丟給我去承受
想象中 很不同
(想象中一切都和後來不同)
我承認 曾經那麼心動
你沒想象中那麼戀舊
回憶喚不回你的溫柔
最後也不是故作冷漠
轉過頭我怎麼有一滴淚落
我沒想象中那麼脆弱
分開後形容也沒消瘦
一起踏過了幾座春秋
領悟了愛不是追逐占有
想象之中 這次要愛很久
我領略過 你眼裏的溫柔
熱烈以後 你忽然的冰凍
判若兩人 丟給我去承受
想象中 很不同”,尾音帶着點車間特有的金屬質感,張然把臉埋在枕頭裏,聽着聽着就笑了。
周末陳昊發工資,攥着皺巴巴的幾張票子去鎮上的音像店,買了張許嵩的盜版 CD。晚上視頻時舉着光盤給張然看:“老板說這張有《幻聽》的伴奏,下次唱給你聽。”
張然盯着屏幕裏他被車間燈光照得發亮的酒紅色頭發,忽然說:“這歌會不會變成你?”
“嗯?” 陳昊愣了一下,不知道什麼意思,忽而反應過來,“不會的,我們不一樣”
“這是大流!。”
“我是小流,” 他說得認真,指尖在屏幕上敲,“。不隨大流,我們不一樣”他說了兩次,好像真的不會像《想象之中》一樣。
掛了電話,陳昊把 CD 放進工裝口袋,摸着裏面刻了一半的殺生丸木雕。邊角料的鬆木有點扎手,可想到張然收到時可能會笑的樣子,他又拿起刻刀,借着車間的夜燈繼續鑿起來。窗外的月光落在木屑上,像撒了層細鹽,混着他輕輕哼的《素顏》調子,在空氣裏慢慢漫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