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被打破了。
不是風,不是雨,是能量。
純粹、凝練、帶着一種穿透物質與靈魂壁壘的、無法言喻的磅礴能量!
當沈燼那只滾燙、帶着不顧一切決絕意志的手掌,狠狠按在蘇螢冰冷灰敗額頭上的刹那——
轟!!!
一股無形的、卻足以撼動現實的巨大能量風暴,以兩人接觸點爲中心,轟然爆發!
沒有聲響,卻比雷霆更震懾心神!
療愈所內,時間仿佛被強行凝固了一瞬!
橘黃的燈光猛地一暗,隨即如同被注入了過載的能量,燈絲發出刺眼的白熾光芒,瘋狂閃爍!
空氣劇烈扭曲,形成肉眼可見的透明漣漪,如同沸騰的開水!
牆角堆積的金屬藥罐、器械盤裏的鑷子剪刀,甚至陳伯放在操作台上的那個古舊石臼,都在無形的力量場中發出高頻的、令人牙酸的震顫嗡鳴!
嗡——!!!
一股肉眼無法看見、卻能被靈魂清晰感知的能量漩渦,在兩張病床之間瘋狂旋轉、升騰!
它由兩種截然不同的本源力量構成:一股是沈燼剛剛復蘇、帶着裂痕卻無比熾烈、如同熔岩噴發般的金紅色心焰!
另一股,則是從蘇螢那即將熄滅的灰燼深處,被這狂暴心焰強行引燃、壓榨出的最後一點淡金色情能!
兩股力量如同糾纏的星河,金紅與淡金瘋狂交織、碰撞、融合!
每一次碰撞都爆發出更璀璨、更混亂的能量亂流!
這狂暴的能量場域中心,沈燼的身體如同被無形的巨手死死按住,固定在蘇螢的床邊!
他按在蘇螢額頭上的手掌滾燙得如同烙鐵,手臂上青筋虯結,肌肉因爲承受着巨大的能量反沖而劇烈顫抖!
肋下剛剛崩裂的傷口鮮血狂涌,瞬間染紅了半邊身體,他卻恍若未覺!
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着蘇螢的臉,裏面燃燒着近乎瘋狂的執念和不顧一切的守護意志!
而蘇螢!
在這股狂暴能量的強行灌注和沖擊下,她那灰敗死寂的身體猛地向上弓起一個僵硬的弧度!
如同被高壓電流擊穿!
一聲微弱到極致、卻飽含了無法言喻痛苦的嗚咽從她幹裂的唇間擠出!
灰敗的臉上泛起一種極其不正常的、回光返照般的詭異潮紅!
那微弱到幾乎斷絕的呼吸,在這一刻陡然變得急促而紊亂!
仿佛她枯竭的身體,正在被這股強行注入的、過於強大的能量風暴,從內部……撕裂!
“停下!沈燼!快停下!你想徹底毀了她嗎?!”陳伯目眥欲裂,枯瘦的身體爆發出驚人的速度,猛地撲向風暴中心!
他布滿老繭的手凝聚起微弱卻精純的生命能量,試圖強行插入兩人之間,切斷那致命的能量連接!
然而!
他的手剛剛觸及那狂暴能量場的邊緣!
嗤啦——!!!
一股強大到匪夷所思的反震力量猛地爆發!
陳伯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擊中胸口,枯瘦的身體如同斷了線的風箏,猛地向後倒飛出去!
“砰”的一聲重重撞在後方堆滿藥材的金屬架子上!
腐朽的金屬架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呻吟,瞬間扭曲變形!
瓶瓶罐罐稀裏譁啦摔了一地!
陳伯喉頭一甜,“哇”地噴出一口鮮血,眼前陣陣發黑,只能無力地滑坐在地,眼睜睜看着那失控的能量風暴在狹小的療愈所內肆虐!
“呃……啊……”蘇螢的身體在病床上劇烈地痙攣、抽搐!
每一次抽搐都伴隨着骨骼發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輕微“咯咯”聲!
仿佛這具早已透支的身體,隨時會在內外交困的能量沖擊下徹底解體!
她緊閉的眼瞼下,眼珠瘋狂轉動,灰敗的嘴唇無意識地翕動,似乎在承受着比死亡更可怕的酷刑!
沈燼終於感覺到了不對!
那通過手掌瘋狂涌入蘇螢體內的、屬於他的狂暴心焰,如同泥牛入海!
不僅沒有點燃她微弱的生機,反而像最霸道的毒火,正在瘋狂焚燒、撕裂她最後一點殘存的生命本源!
他灌注得越多,蘇螢身體的反應就越劇烈,那痛苦的痙攣和灰敗皮膚下透出的詭異潮紅就越發觸目驚心!
“不……怎麼會……”沈燼布滿血淚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巨大的、近乎崩潰的茫然和恐懼!
守護的意志遭遇了最殘酷的反噬!
他想收回手掌,切斷這致命的連接,卻發現自己的手仿佛被無形的強力膠水死死粘在了蘇螢的額頭上!
那股狂暴的能量循環一旦形成,竟由不得他自主中斷!
就在這失控的能量風暴即將把兩人都拖入毀滅深淵的千鈞一發之際!
嗡——!!!
一股極其微弱、卻帶着一種奇異秩序感和安撫力量的意念波動,如同投入沸騰油鍋的一滴冰水,極其艱難地、卻又無比精準地從蘇螢那痛苦痙攣的身體深處傳遞出來!
“亂……了……”
“心……靜……”
這意念,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卻帶着一種洞穿混亂本質的清明!
如同醍醐灌頂!
沈燼那被狂暴能量和悔恨沖昏的頭腦,如同被這微弱的意念澆了一盆冰水,瞬間一個激靈!
心靜?!
守護的意志……需要的是狂暴的傾注?還是……靜水流深的引導?!
一個模糊的念頭如同閃電劃過混亂的腦海!他想起了意識深淵裏,那道悲憫的、如同春風拂面的淡金色情能!它沒有蠻橫的沖擊,只有溫柔的融入和引導!
“引導……不是……強灌……”沈燼嘶啞地、如同夢囈般低吼出聲!
他猛地閉上了布滿血絲的眼睛!強行壓下靈魂深處那因恐懼和失控而沸騰的狂暴心焰!所有的精神,所有的意志,不顧肋下撕裂的劇痛和能量反沖的撕扯,瘋狂地內斂!內斂!再內斂!
他在嚐試!嚐試用盡畢生的武道意志,去控制那剛剛復蘇、如同脫繮野馬般的心焰!去收斂它的狂暴!去梳理它的混亂!去模仿……模仿蘇螢那縷淡金色情能的……溫柔與秩序!
這過程如同在即將噴發的火山口強行築堤!艱難!痛苦!凶險萬分!
沈燼的身體劇烈顫抖,汗水混合着血水浸透了他破舊的衣物,牙關緊咬,嘴角再次溢出鮮血!但他沒有放棄!守護的意志在這一刻化作了最堅韌的鋼索!
漸漸地……奇跡般地……
那狂暴旋轉、如同要撕裂一切的金紅色心焰能量,在他的強行壓制和意念引導下,開始了一絲極其細微的……變化!
它依舊熾熱,依舊磅礴,但那股毀滅性的狂暴沖擊力,正在被一種更加內斂、更加凝聚、帶着一種守護者特有的堅韌和……小心翼翼的溫柔所取代!那瘋狂旋轉的能量漩渦,旋轉的速度開始……極其緩慢地……降低!混亂的金紅光芒中,一絲代表着秩序和引導的柔和光暈,艱難地……滲透了出來!
這股被強行扭轉了性質的心焰能量,再次小心翼翼地探向蘇螢的身體。
這一次,不再是霸道的入侵和焚燒!
而是如同最溫潤的暖流,帶着一種試探性的、無比輕柔的……觸碰!如同初春融化的雪水,小心翼翼地浸潤龜裂幹涸的河床!
奇跡發生了!
蘇螢那因痛苦而劇烈痙攣、弓起的身體,在接觸到這股被引導後的、溫和心焰能量的瞬間,猛地一顫!
隨即,那繃緊到極限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斷裂的弦……極其極其緩慢地……鬆弛了下來!
急促紊亂的呼吸,開始變得悠長、微弱,卻不再帶着瀕死的窒息感!
臉上那不正常的詭異潮紅,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重新被灰敗取代,但那灰敗之中,似乎……多了一絲極其微弱的、屬於生機的……溫潤?
瘋狂轉動的眼珠也漸漸平息,緊蹙的眉頭極其細微地……舒展了一絲絲。
她依舊沒有醒來,依舊在生死線上徘徊。但那種被能量風暴從內部撕裂的恐怖征兆,終於……被遏制住了!
狂暴失控的能量風暴,終於在這生死關頭的頓悟和扭轉下,緩緩平息下來。療愈所內瘋狂閃爍的燈光恢復了穩定,震顫的器物停止了嗡鳴,扭曲的空氣漣漪也消散無蹤。只剩下空氣中殘留的、帶着焦糊和血腥的灼熱氣息,證明着剛才那驚心動魄的一幕。
沈燼依舊保持着那個姿勢,手掌按在蘇螢的額頭,身體因爲巨大的消耗和傷口的劇痛而微微顫抖,臉色慘白如紙,汗水浸透了全身。但他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裏,狂暴和絕望已經褪去,只剩下一種近乎虛脫的疲憊和一種……小心翼翼、如同守護着易碎琉璃般的專注。
他成功了……至少,暫時阻止了最壞的結果。
陳伯掙扎着從地上爬起來,抹去嘴角的血跡,看着眼前這詭異而脆弱的新平衡,看着沈燼那強行扭轉力量性質後疲憊不堪卻異常專注的側臉,再看看蘇螢雖然依舊灰敗、但呼吸總算平穩下來的狀態……老人渾濁的眼底,翻涌着極其復雜的情緒——有劫後餘生的心悸,有對沈燼這份頓悟和掌控力的驚異,更有一種深沉的、無法言喻的憂慮。
這種力量……這種強行扭轉本源性質的掌控力……絕非普通超凡武者所能擁有!這個沈燼……他當年在“炎煌”,在超凡巔峰……究竟走到了哪一步?他體內沉睡着的東西,遠比想象中更可怕!
而更讓陳伯心頭警兆狂鳴的是——
就在剛才那狂暴能量風暴爆發的瞬間!
一股極其微弱、卻帶着冰冷窺探意味的……異樣波動,如同滑膩的毒蛇,極其短暫地、精準地掃過了安寧療愈所!
那波動……並非來自荒野的異獸!它帶着一種冰冷的、非人的、充滿解析欲望的……科技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