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溫暖抽出一張紙巾,擦着沾了酒水的手指。她嘴上說着抱歉,臉上卻沒有一絲抱歉的意思。
戴坤銘怒紅了臉,死死盯着她。
溫暖好禮貌地詢問:“戴總,要不要我讓人去買件新衣服來?怎麼說也是我的不小心,理應賠罪。”
戴坤銘臉上的怒容扭曲了一瞬,下一刻他又皮笑肉不笑起來。
“哪能麻煩小溫總,張成你去買件衣服來。”他對旁邊的男人吩咐完,又看向溫暖,意味深長地說,“小溫總別着急啊,等我換完衣服,我們還要聊聊工作呢。”
溫暖點了點頭,戴坤銘臉上笑容一收,出門去了洗手間。
包廂裏還有戴坤銘的人,陸孟想跟溫暖說話只覺得不方便,便使了使眼色。
溫暖起身也出了門,她佯作去洗手,半路去了三樓包廂盡頭的陽台。
陸孟很快走了過來,看到她便愁着臉問:“待會我們要怎麼談?這姓戴的不是好東西,一會兒恐怕要獅子大開口。”
溫暖道:“先談着,如果不行……”
她不可能放棄華東區域這麼大的市場,但戴坤銘是總公司指定的代理商,雙方這麼多年合作,交換了不少利益,不是想換就能換的。
如今真要換,肯定會傷筋動骨,戴坤銘也會拼個魚死網破。
到時候就不止她雲牧了,而是整個溫氏的產品在華東市場都將受限。
董事會那幫人不會同意。
這也是戴坤銘不跟她撕破臉的原因,總歸要跟溫氏合作的。
溫暖思索了會兒道:“華東市場不能一直受戴坤銘挾制,我們得自己找出路,去調查調查,戴坤銘如今的對家都有那些人。一家吃不下溫氏在華東的貨,多來幾家總能吃得下的。”
陸孟聽完溫暖的話,並不贊同。
踢掉戴坤銘,意味着會得罪總部董事會不少人,但目前也沒有其他辦法了。
他們沒待多久,便準備回包廂了。
走到一半,見戴坤銘在走廊上攔住了一個男人。
男人身穿黑色剪裁修身的西裝,一手插兜,長腿閒適地支着。哪怕他嘴角含笑,也一身矜傲清貴的氣質。
或許因身高的問題,在他面前滿臉堆笑的戴坤銘,便矮了許多。
“沒想到在這裏還能遇到江總,江總是來吃飯的?”
江泓神色淡淡:“與人有約。”
“那是那是,江總肯定是有工作要忙的。”戴坤銘眼角笑出來的褶子,快要擠了出來。“不知道江總明日可有時間,讓戴某厚着臉皮請一回?”
江泓眼底神色更淡了:“如果是有合作要談,請聯系遠州瞿總。”
“是我疏忽了……”戴坤銘臉色尷尬。
陸孟看到這一幕,頓了頓腳,便同樣滿臉笑意迎了上去。
做市場的沒有哪個放着江泓在眼前,能不去巴結的。
見縫插針、見風使舵、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這就是他們這一類人的吃飯本事。
巴結當然沒用,江泓哪是巴結就能攀上關系的。
但若是不巴結,不主動攀交,江泓又怎麼會低頭看他們這些脖子都快仰酸了的人。
萬一瞎貓碰上死耗子呢。
做生意重要的不就是厚臉皮。
於是戴坤銘剛巴結完,陸孟就上了。
溫暖愣了一下神,等回神來已經來不及了。她看着陸孟與江泓攀談,而江泓臉上笑容越來越淡時,溫暖出聲了。
“老孟。”
陸孟回頭,看了她一眼。
溫暖靜靜地看着他:“老孟,別耽誤了江總的時間。”
陸孟漂亮話說到一半,看了溫暖一眼,下意識道:“……江總,這就是我剛給你說的我們的小溫總。別看我們小溫總年紀不大,又是女子,可一點都輸……”
溫暖提高了聲音:“陸孟!”
陸孟倏地閉上了嘴。
江泓朝溫暖望過來,溫暖略顯僵硬地道:“江總不好意思,打擾到您了。您有事您去忙,我們不打擾了。”
江泓看着她神色不明,眼眸幽深。
溫暖擔心他的耐心到極限了,她最不願擾到江泓了,這跟她的原則相悖。
她動了動唇,正要再道歉,江泓忽然道:“你今日不是來參加同學會的?”
溫暖張了張嘴,在戴坤銘和陸孟兩人驚訝的表情下,搖了搖頭:“不是,我是來跟客戶吃飯的。”
戴坤銘在兩人中間看了又看,眼珠子一轉,笑着道:“原來小溫總跟江總認識啊,早說啊,要不我們一會坐下來一起吃飯……”
溫暖聽他這聲音就覺得厭惡,戴坤銘是什麼東西,也想攀附江泓。
她冷聲打斷:“戴總,我和江總只是同學一場,已經很多年沒聯系過了。”
戴坤銘不以爲意,笑呵呵道:“這有什麼,既然是老同學,多聯系聯系不就認識了。”
江泓見溫暖臉色冰冷,一副誓要跟他撇開關系的模樣,他只疏冷地笑了笑:“確實不怎麼熟悉,聯系方式都沒有。”
說完他禮貌地沖他們點了點頭,隨後抬步往裏走。
快要越過溫暖時,溫暖下意識給他讓開了。
江泓忍不住又掃了她一眼,難道他是什麼洪水猛獸,讓溫暖如此對他避之不及。
想到這裏,他神色更冷了些。
縱然他覺得同學一場,溫暖又是曲澄的好友,偶爾關照兩下不是什麼問題。
但看來人家根本不需要。
溫暖注意到江泓比原先更加冷沉的神色,她茫然地眨了眨眼。
果然讓人討厭了。
陸孟是她手下人,陸孟上前巴結寒暄,跟她自己做的有什麼區別。
她能跟着曲澄進入江泓那個圈子,不就是因爲她的“識趣”。
不攀交、不利用,一個無趣的“乖乖女”,最是讓人放心。
可現在惹了江泓的厭惡,她下次想見他的時候,還能再見到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