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鳴寺坐落在金陵城北的棲霞山上，是座有着數百年歷史的古刹。次日午時，三人準時來到寺前。
方多病仰望着高聳的寺塔，忍不住咂舌：“這些賊人倒是會選地方。這雞鳴寺香火鼎盛，任誰也想不到他們會把據點設在這裏。”
笛飛聲按着刀柄，目光冷峻：“越是人多的地方，越容易隱藏。”
李蓮花卻注意到寺門前的一個細節——幾個看似尋常的香客，腰間都佩戴着同樣的香囊，香囊上繡着細小的玄鳥紋樣。
“看來他們已經布下天羅地網了。”李蓮花低聲道。
三人剛踏入寺門，一個小沙彌就迎了上來，雙手合十：“三位施主，方丈已在禪房等候多時。”
方多病與笛飛聲對視一眼，都看出對方眼中的警惕。李蓮花卻微微一笑：“有勞小師父帶路。”
禪房內，一個須眉皆白的老僧正在閉目誦經。見三人進來，他緩緩睜眼，目光在笛飛聲的刀上停留片刻。
“老衲慧明，是本寺方丈。”老僧的聲音平和，“三位施主可是爲那位女施主而來？”
笛飛聲上前一步：“人在哪裏？”
慧明方丈不疾不徐地道：“那位女施主安然無恙，只是...三位想要帶她走，恐怕要答應老衲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李蓮花問道。
慧明從袖中取出一卷古舊的羊皮紙：“這是一份名單，上面記錄了朝中幾位大臣的名字。只要三位答應不再追查這份名單上的人，那位女施主立刻就能離開。”
方多病怒道：“你們這是在要挾！”
慧明方丈神色不變：“施主言重了。這只是...一場交易。”
李蓮花接過羊皮紙，展開一看，上面果然列着幾個朝中重臣的名字，每個名字旁邊都標注着他們在科舉舞弊中扮演的角色。
“看來這個組織已經滲透到朝廷高層了。”李蓮花將名單遞給笛飛聲。
笛飛聲掃了一眼，冷笑道：“就憑這份名單，就想讓我們罷手？”
慧明方丈嘆了口氣：“既然三位執意如此，那就只能按規矩辦事了。”
他輕輕敲了敲木魚，禪房四周突然落下數道鐵柵，將三人困在其中。與此同時，地板緩緩打開，露出一個向下的階梯。
“請吧。”慧明方丈做了個手勢，“那位女施主就在下面等候。”
笛飛聲毫不猶豫地就要往下走，卻被李蓮花攔住。
“小心有詐。”
笛飛聲卻道：“便是龍潭虎穴，也要闖一闖。”
地道陰暗潮溼，牆壁上點着油燈，投下搖曳的影子。越往深處走，空氣越發陰冷，隱約還能聽到流水聲。
“這下面有暗河。”方多病低聲道。
突然，前方傳來一聲女子的驚呼。笛飛聲臉色一變，加快腳步沖了過去。
只見一個石室內，蘇小慵被鐵鏈鎖在牆上，幾個蒙面人正持刀而立。見到笛飛聲，她驚喜地叫道：“笛大哥！”
然而當她的目光越過笛飛聲，看到隨後走進來的李蓮花時，整個人都愣住了。那雙明亮的眼眸中瞬間涌起復雜的神色——驚喜、難以置信，還有一絲難以掩飾的柔情。
“李...李神醫？”她的聲音微微發顫，“你還活着...真是太好了。”
李蓮花溫和一笑：“蘇姑娘，許久不見。”
蘇小慵的臉頰微微泛紅，急忙低下頭掩飾自己的失態。這個細微的神情變化沒有逃過笛飛聲的眼睛，他冷哼一聲，拔刀砍向那些蒙面人。
刀光閃爍間，蒙面人紛紛倒地。笛飛聲斬斷鐵鏈，扶住蘇小慵時，注意到她的目光仍不自覺地追隨着李蓮花。
“你沒事吧？”笛飛聲的聲音比平時更冷了幾分。
蘇小慵這才回過神，搖搖頭道：“我沒事，但是他們...”
話音未落，石室四周突然射出無數暗器。李蓮花眼疾手快，袖中銀針疾射而出，將大部分暗器擊落。
“快走！”方多病喊道。
四人急忙退出石室，卻發現來時的路已經被一道石門封死。
“中計了！”蘇小慵懊惱地道，卻忍不住偷偷看了李蓮花一眼，“我早就該想到，他們不會這麼輕易放人。”
笛飛聲檢查着石門，沉聲道：“這門厚達三尺，用精鐵所鑄，硬闖恐怕不行。”
李蓮花卻注意到牆壁上的一處異樣。他輕輕按壓一塊磚石，只聽“咔噠”一聲，牆壁緩緩移開，露出另一條通道。
“你怎麼知道這裏有機關？”方多病驚訝地問。
李蓮花指着牆上的痕跡：“這些磚石的磨損程度不同，說明經常有人從這裏進出。”
新出現的通道比之前更加狹窄，只能容一人通過。四人魚貫而入，蘇小慵刻意放慢腳步，走在李蓮花身側。
“李神醫，這一年多來，你...過得好嗎？”她輕聲問道，眼中滿是關切。
李蓮花還未回答，笛飛聲在前方冷冷開口：“若是想敘舊，等脫險後再說。”
蘇小慵臉一紅，不再說話。
走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前方突然傳來光亮。走出通道，他們發現自己置身於一個巨大的地下石窟中。石窟中央有一個水潭，潭水泛着詭異的藍色光芒。更讓人吃驚的是，水潭四周擺放着數十個書架，上面堆滿了書籍和卷軸。
“這是...”方多病隨手拿起一本書，頓時瞪大了眼睛，“這是少林寺失傳已久的《易筋經》原本！”
笛飛聲也發現了一本刀譜：“這是霸刀門的鎮派絕學，二十年前就失傳了。”
李蓮花環顧四周，神色凝重：“看來這個組織不僅滲透朝堂，還在暗中收集各派武功秘籍。”
蘇小慵突然指着一個書架道：“你們看那個！”她的目光卻不由自主地飄向李蓮花，注意到他凝神思考時微蹙的眉頭，心中泛起一絲漣漪。
只見那個書架上整齊地擺放着數十個卷軸，每個卷軸上都標着一個年份。最近的一個卷軸上，赫然寫着"景隆二十三年春"——正是今年。
李蓮花打開卷軸，裏面詳細記錄了今科科舉試題泄露的全過程，甚至還有幾位主考官收受賄賂的證詞。
“有了這個，就能還那些書生清白了！”方多病興奮地道。
就在這時，石窟入口處傳來腳步聲。慧明方丈帶着一群蒙面人走了進來。
“三位果然非同一般，連這裏的秘密都被你們發現了。”慧明方丈嘆了口氣，“既然如此，就更不能留你們了。”
笛飛聲橫刀在前：“那就要看你們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慧明方丈忽然笑了：“笛盟主武功蓋世，老衲自然不是對手。但是...”
他拍了拍手，石窟四周突然升起淡淡的煙霧。蘇小慵吸入煙霧，頓時覺得渾身無力。
“是十香軟筋散！”李蓮花急忙取出解毒丹分給衆人，“快服下！”
然而爲時已晚，方多病和蘇小慵已經軟倒在地。蘇小慵在失去意識前，最後看到的是李蓮花關切的眼神，心中竟泛起一絲甜意。
就連笛飛聲也覺得內力運轉不暢。
慧明方丈微笑道：“這十香軟筋散是老衲特制，便是內力再深厚，也難抵擋。”
李蓮花雖然及時服下解毒丹，但也覺得頭暈目眩。他強撐着站起身，擋在衆人面前。
“方丈既然有此等手段，爲何要爲虎作倀？”
慧明方丈神色一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老衲也是受制於人。”
他突然壓低聲音：“李神醫，你若肯交出蓮心修煉之法，老衲或可饒你們一命。”
李蓮花心中一震：“你怎麼知道蓮心？”
慧明方丈笑而不答，只是做了個手勢。蒙面人一擁而上，就要擒拿衆人。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笛飛聲突然暴起！他雖然中了十香軟筋散，但憑借着驚人的意志力，竟然強行運功，刀光如匹練般斬向慧明方丈。
“不可能！”慧明方丈大驚失色，急忙後退。
笛飛聲這一刀雖然威力大減，但還是逼退了慧明方丈。他趁機扶起蘇小慵，對李蓮花道：“帶方多病先走！”
李蓮花知道此時不是猶豫的時候，背起方多病就往通道跑去。笛飛聲緊隨其後，且戰且退。
慧明方丈怒極反笑：“想走？沒那麼容易！”
他雙掌齊出，掌風凌厲，竟是一等一的高手。笛飛聲因爲中毒在先，漸漸落了下風。
眼看就要被擒，李蓮花突然轉身，袖中射出數道銀針。這些銀針並非射向慧明方丈，而是射向了石窟頂部的幾處特定位置。
只聽"轟隆"一聲，石窟頂部突然坍塌，大量石塊落下，堵住了通道。
“快走！”李蓮花拉着笛飛聲，四人狼狽地逃出地下石窟。
重新回到雞鳴寺後山，四人都是氣喘籲籲。方多病和蘇小慵因爲中毒較深，已經昏睡過去。
蘇小慵在迷迷糊糊中，感覺到有人輕輕爲她把脈，那指尖的溫暖讓她即使在昏迷中也露出安心的微笑。
笛飛聲看着被堵死的入口，沉聲道：“你剛才用的是什麼手法？”
李蓮花擦了擦額角的汗：“那是師娘手札中記載的'破陣針法'，專門用來破壞機關陣法。”
他望着雞鳴寺的方向，眉頭緊鎖：“這個慧明方丈不僅知道蓮心，還會使用十香軟筋散。看來這個組織，比我們想象的還要復雜。”
笛飛聲忽然道：“你的毒...真的全解了？”
李蓮花知道他還在惦記東海之約，無奈地點點頭：“是解了，但是...”
“沒有但是。”笛飛聲打斷他，“等你處理完這些瑣事，你我一戰，勢在必行。”
夕陽西下，將四人的影子拉得很長。而在他們身後，雞鳴寺的鍾聲悠悠響起，仿佛在訴說着未盡的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