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鈴鈴鈴——鈴鈴鈴——!!!”

刺耳的起床鈴如同無數冰冷的鋼針,狠狠扎進我昏沉混沌的大腦深處。我猛地從僵硬的床板上彈坐起來,心髒在胸腔裏擂鼓般狂跳,瞬間飆升的腎上腺素讓冷汗浸透了後背單薄的睡衣布料,溼冷地黏在皮膚上。眼前金星亂迸,太陽穴突突地搏動,仿佛有沉重的鉛塊和冰冷黏稠的泥漿灌滿了整個顱腔,每一次輕微的晃動都帶來令人作嘔的眩暈。

噩夢?

不……

昨夜那些支離破碎的記憶帶着徹骨的寒意,如同退潮後復又洶涌撲來的黑色海水,瞬間將我淹沒——鋪天蓋地的濃白詭霧、鐵柵欄門外那個輪廓扭曲的人影、非人的、撕裂耳膜的恐怖嘶吼、整棟宿舍樓在狂暴撞擊下發出的哀鳴與無數驚懼的尖叫、手中那兩張十元鈔票驟然升騰的灼痛熱浪……還有最後,那一聲仿佛敲碎整個世界的、令人魂飛魄散的“咔嚓”巨響!

“嘶……”一口冰冷的空氣嗆入肺腑,我下意識地將自己緊緊蜷縮起來,用薄薄的被子裹住全身,像一只受驚的寄居蟹縮進脆弱的外殼。身體無法控制地篩糠般顫抖,牙齒咯咯作響,每一次心跳都牽扯着脆弱的神經。

就在這時,宿舍裏響起了熟悉而令人心安的動靜——那屬於日常的、生機勃勃的嘈雜。

“操,這破鈴……閻王催命呢……”化哥含糊不清地咒罵着坐起身,頭發蓬亂如鳥巢,睡眼惺忪地撓着裸露的胸膛。

“趕緊的,別磨蹭,早自習要遲到了!”戈佬的聲音帶着剛睡醒的沙啞,卻已利落地翻身下床,彎下腰精準地勾起床下的舊球鞋,動作麻利地套上腳。

亮子打了個驚天動地的哈欠,眼角擠出生理性的淚水,慢悠悠地摸索着床頭的襪子,一副沒睡醒的呆愣模樣。

他們都在!

化哥、戈佬、亮子……三個活生生的人影在清冷熹微的晨光中晃動:穿衣、套鞋、揉搓臉頰、打着哈欠……每一個動作都如此稀鬆平常,平常得如同過去的每一個昏沉清晨。宿管大爺粗聲大氣的催促聲從走廊盡頭傳來,混合着其他宿舍開關門的吱呀聲,構成了再熟悉不過的晨曲。

昨晚那地獄般的經歷……真的只是一場過於逼真的噩夢?是被那詭異的班級角色扮演刺激了神經,加上熬夜打遊戲的疲憊產生的幻覺?

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胸腔劇烈起伏,如同溺水者終於掙扎着浮出水面。眼前室友真實的日常景象,像一道微弱卻堅固的堤壩,暫時阻擋了昨夜恐懼的滅頂洪流。然而,心髒依舊在胸腔裏瘋狂擂動,殘留的冰冷寒意如同跗骨之蛆,深深刻印在四肢百骸,揮之不去。

直到他們三個都收拾利落,叮叮當當地抓起牙刷杯和臉盆,勾肩搭背地踢踢踏踏走出宿舍門,奔向走廊盡頭的水房,我才像被抽幹了所有力氣,慢吞吞地、手腳發軟地掀開被子起身。

坐在冰冷的床沿,雙腳踩在冰涼粗糙的水泥地上,那真實的、帶着顆粒感的觸感讓我稍微找回了一絲腳踏實地的錯覺。我用力甩了甩頭,想把昨夜那些令人頭皮發麻的畫面從腦中驅逐出去——鐵門外那無法言喻的輪廓、那聲穿腦的嘶吼、鈔票烙鐵般的滾燙、世界崩碎的絕望……它們卻如同最頑固的污漬,死死盤踞在意識深處,輪廓反而愈發清晰。

彎腰,我近乎麻木地將襪子套上腳踝,又蹬上那雙磨得發白的舊鞋。系鞋帶時,手指像有了自己的意志,不受控制地伸向枕頭底下——那兩張十元鈔票,是我對抗“幻覺論”的最後鐵證!

指尖終於觸碰到紙張的邊緣——

一股冰冷的電流猝然從指尖竄上,沿着脊椎直沖後腦!

手感不對!

薄了!只有一張的厚度!

心髒驟然停跳一拍!

我猛地抽出手!

攤開掌心——

一張皺巴巴的、邊緣磨毛的十元鈔票孤零零地躺在那裏,冰冷而沉默。

另一張,消失了!如同蒸發在空氣中!

“嘶——!”

一股冰寒徹骨的恐懼瞬間攫緊了我的喉嚨!血液仿佛在刹那間凝固成冰!所有的僥幸、自我安慰,在這張鈔票憑空消失的事實面前,被砸得粉碎!那不是夢!那是昨夜世界碎裂後,遺留在現實維度的一道猙獰傷疤!無聲地嘲笑着我的天真。

巨大的恐懼如同冰冷的鐵鉗,再次死死攥住了我的心髒,比清晨醒來時更加冷酷、更加令人窒息!我甚至能聽到自己牙齒在口腔中不受控制地磕碰,發出細小的咯咯聲。

失魂落魄地抓起那張僅存的“證物”和冰涼的搪瓷牙杯,雙腳如同踩在棉花上,深一腳淺一腳地飄向水房。冰涼刺骨的自來水狠狠拍在臉上,激起一片雞皮疙瘩,卻絲毫無法驅散心底那如同極地深淵般的寒意。鏡子裏映出的那張臉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眼窩深陷,眼下是濃重的青黑,渙散的眼神空洞呆滯,活脫脫一個剛從墳塋裏爬出來的遊魂。

食堂一樓大廳,人聲鼎沸。食物的氣味、碗碟碰撞的脆響、學生們的喧譁交雜在一起,形成一股巨大的聲浪。我端着一碗寡淡稀粥和兩個冷硬的饅頭,找了個最偏僻的角落坐下。味同嚼蠟,機械地咀嚼着,腦子裏卻像被塞進了一台失控的攪拌機:消失的鈔票、昨夜地獄般的景象、麗瑩那謎一般的警告“不要推開它”、班主任那意味深長的詭異眼神……所有的碎片瘋狂旋轉、撞擊,形成一片混亂的漩渦。

“小龍?”

一個熟悉又帶着壓抑不住擔憂的聲音,如同穿過嘈雜聲浪的細線,在我耳邊響起。

我猛地一激靈,渙散的目光艱難地聚焦。麗瑩端着餐盤站在我旁邊,清秀的臉上毫無血色,眉頭緊緊鎖在一起。那雙總是含着溫柔笑意的清澈眼眸,此刻卻充滿了強烈的焦急和……一種深不見底的、近乎絕望的東西。

“麗瑩……”喉嚨幹澀得厲害,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

她立刻在我旁邊的空位坐下,餐盤都來不及放穩,身體急切地前傾湊近,壓低的聲音帶着一種山雨欲來的緊迫感:“你到底怎麼了?臉色難看得像鬼!昨晚……昨晚是不是出事了?告訴我!”她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恐懼和求證的光芒。

看着她焦急關切的眼神,想到昨夜她突兀的警告“不要推開它”,再聯想到鈔票的憑空消失……巨大的委屈、無處宣泄的恐懼以及對真相的極度渴求瞬間沖垮了理智的堤壩。我顧不上周圍人來人往的環境,同樣壓低了聲音,語速飛快,帶着微微的顫抖,將昨夜那噩夢般的經歷一股腦傾倒出來——吞噬一切的濃霧、門外那令人靈魂戰栗的人影、被抓包時的窒息恐懼、室友詭異的沉睡、撕裂耳膜的嘶吼與整棟樓的瘋狂撞擊、鈔票灼燒掌心的劇痛、世界轟然碎裂的幻聽……以及今晨那張鈔票如同蒸發般的消失。

隨着我的講述,麗瑩本就蒼白的臉色迅速褪盡了最後一絲血色,嘴唇微微哆嗦起來。她的身體開始無法抑制地顫抖,當我說到鈔票消失的那一刻,她猛地倒吸一口冷氣,瞳孔驟然收縮,眼神中爆發出難以置信的震驚,隨即被一種更深沉的、近乎絕望的恐懼所吞噬。

“怎麼可能……這麼快?”她失神地喃喃自語,聲音細若蚊蠅,卻像冰錐一樣狠狠刺入我的耳膜,“不應該的……明明……時間還沒到啊……”她的手指無意識地絞緊了自己的衣角。

“麗瑩?你說什麼?什麼太快了?時間沒到是什麼意思?”我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寒意順着脊椎爬滿全身。

她仿佛根本沒聽見我的追問。下一秒,她如同觸電般猛地站起來!動作之大帶翻了桌上的一次性竹筷!餐盤裏熱氣騰騰的早點兀自散發着誘人的香氣,她卻連看都沒看一眼!

“跟我走!”她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氣大得驚人,幾乎要將我的骨頭捏碎!不由分說地把我從椅子上猛地拽了起來!

“麗瑩!去哪?你幹什麼!”我被這突如其來的粗暴動作驚呆了。

沒有回答。她死死攥着我的手腕,指甲幾乎要嵌進我的皮肉裏,拖着我像一陣風般沖出喧鬧的食堂大門!清冽的晨風撲面而來,空曠的操場如同巨大的灰色畫布,只有我們兩個渺小的身影在狂奔。腳步聲在寂靜中顯得異常響亮,每一步都像是踏在緊繃的鼓面上。

終於沖到了操場正中心,遠離了所有建築和視線。麗瑩這才猛地停下腳步,雙手撐着膝蓋劇烈地喘息,胸口急劇起伏。她霍然轉身,用盡全身力氣般,雙手死死捧住我的臉頰,滾燙的掌心貼着我的冰涼皮膚,強迫我與她布滿血絲的雙眼對視。

她的臉慘白如紙,嘴唇因極致的緊張和恐懼而劇烈顫抖着,那雙曾經溫柔的眼睛裏此刻燃燒着一種近乎瘋狂的光芒!

“小龍!聽我說!小龍!!”她的聲音尖銳拔高,帶着一種不顧一切、孤注一擲的決絕,“時間不多了!你聽着!立刻!馬上!記住這三件事!一個字都不能錯!!”

“第一!懷疑這裏的所有人!所有老師!所有同學!每一個!!”她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每一個字,眼神銳利如刀,“但記住!不要表現出來!不要和他們起沖突!不要反抗他們!裝傻!裝不知道!裝作一切正常!懂嗎?!給我點頭!”她用力晃了晃我的腦袋。

我被她眼中的瘋狂懾住,只能僵硬地點頭。

“第二!絕對!絕對!絕對不要在半夜推開它!”她的聲音因恐懼而變調,“無論你聽到什麼!看到什麼!感覺到什麼!無論那誘惑有多大!無論你有多害怕門後面的東西跑出來!絕對!不要主動去推開任何門!尤其是半夜的門!記住!是‘推開’!絕對不能去做那個‘推開’的動作!那是鑰匙!是開關!明白嗎?!”她的指甲隔着薄薄的臉頰肉掐進了我的皮膚。

我再次用力點頭,心髒快要跳出胸腔。

“第三!”她幾乎是吼出來的,同時右手以一種快到留下殘影的速度,閃電般探入自己校服上衣的內袋深處,掏出一截東西——那是一根只有手指長短、顏色暗沉如同陳年骨殖的白色圓柱體。它周身布滿灰塵和凝固的蠟淚痕跡,散發出一種陳舊、油膩又帶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微弱腥氣,像是混合了灰塵、油脂和某種古老祭品的味道。“拿着!保管好!用命去保管它!”她不容置疑地將那根冰涼粗糙、帶着詭異觸感的東西硬塞進我顫抖的左手裏。

“這是蠟燭!在你遇到最危險、真正走投無路的時候!點燃它!”她死死盯着我的眼睛,每一個字都像用盡生命在呐喊,試圖烙印進我的靈魂,“它會保護你!它會給你指引!帶你找到……出去的路!但記住!!”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到嘶啞,“絕對!絕對!絕對!不要把它吹滅!不要用手碰觸燃着的火焰!讓它自己燒!燒完!直到最後一點火光熄滅!讓它燃盡!明白了沒有?!記住了嗎?!”

我被麗瑩這瀕臨崩潰的瘋狂徹底震懵了!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寒意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她的話語連同昨夜的經歷,如同兩把冰冷的鑰匙,正在我面前“咔噠”一聲,打開一道通往無法言喻恐怖真相的門縫!

顧不上那根蠟棒的詭異觸感,我本能地伸出右手,試圖去觸碰她那冰涼激烈顫抖的臉頰,試圖給她一點支撐:“麗瑩……”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沒事的……沒事的……好嗎?”我努力壓下自己的恐懼,讓聲音聽起來盡量平穩溫和,“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什麼是‘它們’?爲什麼不能‘推開’?這裏……這裏到底是什麼地方?!”

麗瑩的身體在我指尖觸碰到她皮膚的那一刻猛地一顫!眼中閃過劇烈的掙扎、煎熬和深不見底的痛苦!她死死咬住下唇,潔白的牙齒深深陷入柔軟的唇肉,一絲刺目的鮮紅瞬間滲出!

她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反而閃電般伸出左手,一把抓住了我撫摸她臉頰的右手手腕!力道大得如同鐵箍!

緊接着,她用右手抓起我剛才那只試圖安撫她的手,毫不猶豫地將她自己剛剛咬破、仍在滲血的食指,狠狠按在了我因爲緊張而微微汗溼的左手掌心!

冰涼的指尖帶着溫熱的、帶着鐵鏽味的血液,以一種近乎痙攣的頻率,飛快地、顫抖地在我掌心皮膚上勾勒起來!那是一個極其復雜、扭曲盤繞、完全無法理解的怪異符號!線條帶着一種原始的、令人極度不安的韻律感,仿佛來自遠古的黑暗囈語被具象化!

當她的指尖顫抖着完成最後一筆,帶着一股決絕的力道,狠狠在我掌心最中央點下——

我掌心那由新鮮血液繪成的詭異圖案,沒有閃爍任何光芒,沒有冒出任何煙霧,沒有任何超自然特效……就這麼無聲無息地、徹底地消失了!

就像一滴水珠落在燒紅的烙鐵上,瞬間蒸發得一幹二淨!只在皮膚上留下一點點極其微弱的溼痕,和一絲若有若無、幾乎被風一吹就散的血腥氣。

我徹底僵住了!大腦一片空白!像個被抽走了所有意識的提線木偶!剛才發生了什麼?她畫了什麼?那個圖案代表了什麼?爲什麼會消失?這到底是……什麼力量?!

麗瑩做完這一切,仿佛瞬間被抽空了所有力氣,身體劇烈地搖晃了一下,幾乎站立不住。她猛地將我拉入懷中,用盡全力緊緊抱住我的頭,讓我的臉頰緊緊貼在她劇烈起伏、心跳擂鼓般的胸口。她的手臂勒得我生疼,仿佛要將我揉碎,塞進她的身體裏保護起來。

她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壓抑到了極致,帶着一種深入骨髓的顫抖和令人心碎的絕望:

“它們……已經注意到我了!鎖定了……我的氣息……”她的話語破碎不堪,氣息灼熱地噴在我的頭發上,“小龍……你會沒事的……會沒事的……好嗎?……相信我……”我能清晰地感覺到她滾燙的淚水砸落下來,迅速洇溼了我的發梢,“我……還不能告訴你知道……不能……告訴你,它們……會知道的……會發現你……知道‘真相’了……”

她的手臂收得更緊,骨頭勒得我生疼,仿佛這是我與殘酷現實之間唯一的屏障。

“記住!死死記住我說的!懷疑它們!但不要對抗!你會沒事的……好嗎?……我去解決……我去想辦法……”她的聲音哽咽了,帶着一種撕裂般的、自我犧牲般的決絕,“如果……如果……我沒能……沒能回來找你……”

她猛地鬆開一點點力道,雙手再次捧住我的臉,布滿淚痕的臉上是前所未有的鄭重和托付:

“去找……去找新來的那個語文老師……戴眼鏡的……上次把我們兩個叫到辦公室談話的那個!”她急切地強調着,“把我剛才在你手上畫的圖案……畫給他看!向他求救!告訴他……是我的請求!他……也許……也許會答應救你……記住!只有他!那個新來的老師!”

她的目光忽然驚恐地掃向操場四周空曠的邊緣,晨光熹微,樹影幢幢,仿佛每一片陰影裏都潛伏着無形的窺探者。

“沒時間了……我的時間……快耗盡了……它們……它們在找我了……”她的聲音充滿了窒息般的急迫。

“快走!裝作……什麼都沒發生!像平常一樣發呆、傻笑、上課走神!不要……不要引起它們的注意!”她用力推了我一把,眼神變得飄渺而脆弱,帶着一絲虛幻的希冀,“只要……只要這一切結束……只要結束……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會有陽光的……溫暖的陽光……好嗎?”她的聲音輕得像羽毛。

話音未落,她眼中閃過巨大的、撕裂般的痛苦和不舍。然後,在清冷晨光的映照下,她猛地踮起腳尖湊近——一個帶着淚水鹹澀、血腥氣息和冰涼顫抖的吻,如同蜻蜓點水般,輕輕印在了我的嘴唇上。

下一秒,她像是觸碰到滾燙的烙鐵,猛地將我推開!轉過身,用盡生命中最後的力量,跌跌撞撞地開始狂奔!像一只被獵槍驚飛的、折翼的鳥兒,頭也不回地沖向操場邊緣,沖向那片象征日常的食堂方向,身影很快消失在逆光的、明暗交錯的晨霧之中。

留下我一個人,像個被遺棄在荒原中心的破爛木偶,呆立在空曠冰冷的操場中央。

左手掌心殘留着微涼的溼意和一絲頑固的血腥鐵鏽味。

左邊的褲兜裏,躺着那張孤單冰冷的十元鈔票,以及那根粗糙詭異、散發着不祥氣息的蠟棒。

腦海裏,瘋狂回蕩着她那些如同詛咒般絕望的警告和囑托。

嘴唇上,仿佛還烙印着她那冰涼、顫抖、帶着鹹澀與血腥的最後印記。

懷疑所有人?

不要推開半夜的門?

點燃蠟燭但絕不能吹滅?

去向新來的語文老師求救?

它們……無處不在,在看着?

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刺骨的恐懼,混合着巨大的孤立無援感,如同西伯利亞的寒流,將我徹底吞噬、凍結。我緩緩轉動僵硬的脖頸,環顧着這片沐浴在淡金色晨光中的、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校園——操場、教學樓、宿舍樓……此刻在我眼中,卻扭曲成一張巨大無邊、精心編織、散發着腐朽氣息的猙獰蛛網。

而我,和剛剛消失在光暗交界處的麗瑩,都已是困在網中、掙扎待斃的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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