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盆裏的水紋還沒散，楚昭就聽見老太監鞋底蹭地的聲音在門口停住。他眼皮都沒抬，手指輕輕一撥，把玉佩塞回內襟，順勢將茶碗往邊上推了半寸。
那點苦香還在鼻尖繞着，但他已經不想裝了。
“侯爺不喝？”老太監嗓音幹澀，“陛下說了，這茶，非你不可飲。”
楚昭終於抬頭，笑得挺誠懇：“公公，您說這話的時候，手抖了一下。”
老太監瞳孔微縮。
“不是害怕。”楚昭慢悠悠道，“是興奮。像等着看戲的人，憋不住了。”
話音落，外頭傳來一聲悶響——像是某種金屬結構斷裂的回音，極輕，卻讓楚昭胸口那塊碎片猛地一沉。
他懂了。
這不是試探，是催命符。
再待下去，東閣偏殿就得變成他的埋骨地。
他一把掀開錦被翻身下地，腳剛沾地，袖中墨玉扳指微微發燙。系統界面無聲浮現：
【籤到冷卻中……】
【下次可籤到地點：需與前次不同區域】
楚昭眼神一閃。
皇宮不行了，必須換個地方。
他腦子裏第一個蹦出來的，是那座懸在雲層之上、冷得要死的浮空仙島。
上個月他偷偷溜進去過一趟，在廢棄機甲庫裏摸到了半張圖紙。當時就覺得不對勁——那玩意兒像是被人故意留在那兒的，邊緣整齊得不像破損，倒像被什麼力量精準裁切過。
而且……圖紙上的紋路，和他體內的龍魂碎片隱隱共鳴。
現在想來，怕是早有人設好了局，等他一步步走進去。
但那又怎樣？
他從不在乎誰在背後布棋。
他只關心，誰能幫他把棋盤掀了。
楚昭扯下蟒袍外裳，隨手扔在地上，只留一身玄色勁裝。腰帶一緊，懷裏那半張圖紙貼着心口，隨着呼吸輕輕起伏。
他知道要去哪兒。
能量核心區。
那裏有反應堆，有靈能導流陣，更有整個仙島建造之初的核心數據節點——如果另一半圖紙真存在，一定藏在那兒。
外面天剛擦黑，風卷着碎雪拍在窗紙上。楚昭翻出侯府調令文書，蓋了個僞造的火漆印，大搖大擺出了宮門。
守衛攔他：“夜禁將至，侯爺去哪兒？”
“巡查邊境防務。”他晃了晃手令，“陛下親批，耽誤一刻，軍法從事。”
那人一看印信是真的，立馬放行。
楚昭跳上飛梭，引擎轟鳴聲撕開暮色。
他知道，這一去九死一生。
可他更知道，活到現在，哪一步不是踩着刀尖走的？
飛梭貼着雷暴雲層低空疾馳，電光在舷窗外炸成蛛網。楚昭盯着導航屏上那個紅點——仙島腹地，能量核心區入口，隱藏在冷卻管道下方三十米處。
“老天爺，”他自言自語，“今天能不能給點面子？”
話音未落，警報響起。
靈能探測網啓動了，一圈圈波紋掃過機身。
楚昭冷笑，按下按鈕，飛梭外殼瞬間切換成僞裝塗層，模擬成一只遷徙鳥群的熱信號。
探測波掠過，沒停留。
“行吧，算你配合。”
他鬆了口氣，操縱飛梭降落在仙島底部岩架上。寒風割臉，腳下冰層吱嘎作響，仿佛隨時會裂。
他順着通風井滑下，穿過一段鏽跡斑斑的冷卻管，空氣越來越悶，耳邊只剩自己腳步聲和心跳。
盡頭是一扇合金門，表面結着霜，門縫裏透出幽藍微光。
楚昭伸手觸碰，指尖剛碰到金屬，胸前圖紙突然發燙。
“找到了。”
他用力推開大門。
裏面是個圓形大廳，中央懸浮着一顆旋轉的能量核心，像是被無形絲線吊在半空。四周牆面嵌滿晶體面板，上面流動着密密麻麻的數據流。
而正對門口的台座上，靜靜躺着一塊巴掌大的金屬片。
銀灰色，邊緣刻着龍鱗紋。
楚昭走過去，心跳加快。
他掏出懷裏的半張圖紙，小心翼翼靠近。
兩件東西相距三尺時，同時震顫起來。
他深吸一口氣，將兩者拼合。
咔。
一聲輕響，像是鎖扣閉合。
緊接着，一道全息投影沖天而起——
流線型機體，肩部裝甲呈羽翼狀展開，背部雙推進器連接靈力導管，駕駛艙透明罩上浮現出一行小字：
【龍魂·改】
【融合模式：龍魂宿主專屬
兼容修仙體系靈力注入
可激活星域躍遷程序】
楚昭看得眼睛發直。
這不是普通的機甲。
這是能打破境界壁壘的東西。
它能把他的龍魂碎片和這個世界的力量體系徹底打通，甚至……可能逆向解析穿越之謎。
他伸手去碰投影，指尖剛觸到光影，整座大廳突然嗡鳴。
燈光亮起，冷氣撲面而來。
高台上，一個身影緩緩浮現。
白衣勝雪，眉目如冰，手中長劍出鞘三寸，寒意瞬間凍結了空氣中的水汽。
“你沒有權限接觸上古遺造。”
聲音不高，卻像刀子刮過骨頭。
楚昭沒動，也沒回頭。
他知道是誰。
南宮雪。
傳聞她一劍凍住三名闖島者，讓他們在虛空中站了七天七夜，直到神魂枯竭。
現在，她就站在那兒，目光落在他手中的圖紙上。
“交出來。”她說，“或者，留下命。”
楚昭終於轉過身，嘴角一揚：“南宮島主，這麼晚還加班啊？”
女人眉頭微蹙，似乎沒料到他會這麼說。
“你以爲這是玩笑？”她手腕一抖，劍鋒劃出一道弧光，地面瞬間凝結出一條冰線，直逼楚昭腳邊。
“我不是來搶東西的。”楚昭舉起雙手，圖紙仍夾在指間，“我是來完成拼圖的。”
“那圖不屬於你。”
“可它認我。”楚昭指了指胸口，“剛才拼合的時候，它震了一下。就像……見到了老朋友。”
南宮雪眼神微動。
她當然知道那是什麼意思。
只有真正契合的宿主，才能激活完整圖紙。
否則，兩半根本無法融合。
但她不能讓他帶走。
那不只是機甲設計圖。
那是通往母艦核心的鑰匙。
一旦啓動，整個仙島的控制系統都會暴露在外部指令之下。
她抬劍，寒氣暴漲：“最後一次機會。”
楚昭嘆了口氣，慢慢後退一步。
他知道硬拼贏不了。
這女人強得離譜，而且……她不是瘋子，她是清醒的獵手。
但他也不是空手來的。
他右手悄悄摸向墨玉扳指，心中默數。
三、二、一——
零點。
腦海中，系統界面準時彈出：
【籤到成功】
【地點：浮空仙島·能量核心區】
【獎勵：機甲圖紙（下半部）×1】
楚昭笑了。
“不好意思，島主，這圖——”
他猛地將圖紙塞進隨身數據匣，匣子咔噠鎖死。
“是我今晚的打卡福利。”
南宮雪眼神驟冷。
下一秒，她人已消失原地。
劍光如瀑，直取楚昭咽喉。
楚昭側身翻滾，冰線擦着脖頸掠過，刺骨寒意讓他頭皮發麻。他順勢一腳踢向控制台，幾塊晶體面板應聲炸裂，數據流中斷瞬間，大廳警報拉響。
紅光閃爍。
楚昭趁亂沖向出口，身後傳來一聲清越劍鳴。
整條通道開始結冰，冰層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追着他腳跟爬上來。
他咬牙加速，指尖剛搭上門框——
冰魄劍釘入金屬門沿，距離他手指不到半寸。
寒氣順着門板竄上來，楚昭感覺左手已經麻木。
他回頭看。
南宮雪立於冰霧之中，白衣無塵，眼神冷得像萬年不化的雪山。
“你以爲逃得掉？”她說。
楚昭咧嘴一笑，舉起數據匣：“你說這個？我已經上傳備份了。”
南宮雪瞳孔一縮。
“別緊張。”他眨了眨眼，“我只是開了個雲同步——畢竟，誰還沒個私人網盤呢？”
話音未落，他猛地拉開門，縱身躍入黑暗管道。
身後，冰層轟然閉合，只差毫厘。
楚昭在狹窄通道中狂奔，心跳如鼓。他知道她不會輕易放過他。
但他也知道，她今晚不會再追上來。
因爲那句“上傳備份”，是真的。
就在拼合圖紙的瞬間，他用龍魂碎片做了一次數據鏡像，把完整結構傳進了籤到系統的臨時緩存區。
現在，哪怕她毀掉原件，他也已經有了底牌。
遠處，飛梭的引擎聲隱約傳來。
楚昭嘴角揚起。
這場打卡，值了。
他摸了摸胸口，那裏除了龍魂碎片，還多了一張完整的機甲藍圖。
而南宮雪站在封閉的大廳中央，看着空蕩的台座，緩緩收劍。
她低頭看向掌心——一枚冰晶正在融化，裏面封存着一段剛剛截獲的傳輸記錄。
她喃喃道：“原來……你早就計劃好了。”
下一瞬，她抬手捏碎冰晶，轉身走向深處暗門。
門後，是一艘沉睡已久的星際母艦控制艙。
她輕撫操作台，低聲說：“準備啓動B級防御協議。”
與此同時，楚昭沖出通風井，寒風迎面撲來。
他翻身上飛梭，引擎咆哮，機身騰空而起。
回頭望去，仙島漸漸隱入雲層。
他打開數據匣，全息投影再次浮現。
【龍魂·改】靜靜懸浮在眼前，駕駛艙位置閃着微光。
楚昭伸出手，投影自動識別，指紋驗證通過。
一行新文字浮現：
【檢測到宿主生命體征匹配度97.3%】
【建議立即進行首次融合測試】
他還沒來得及反應，飛梭儀表盤突然跳出警告：
【偵測到高能追蹤信號】
【來源：未知】
楚昭皺眉，抬頭望向前方夜空。
一道銀白色光點，正從仙島方向疾速逼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