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言那句帶着疲憊和火氣的質問，在蘇念禾耳邊回蕩了整整一夜。
"蘇念禾！這不是打擾不打擾的問題！我們是戀人，有問題不應該一起面對嗎？你總是這樣把我推開，算什麼？"
她蜷縮在床上，眼淚早已流幹，只剩下一種麻木的空洞。他說"累"了。這個字坐實了她長久以來的恐懼——她果然成了他的負擔。
第二天清晨，蘇念禾頂着紅腫的雙眼起床。母親看到她這副模樣，擔憂地問："念禾，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要不要請假在家休息？"
"不用了媽，我沒事。"她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可能是昨晚沒睡好。"
走在去學校的路上，九月的陽光依然熾熱，她卻感覺渾身發冷。夏冉像往常一樣在校門口等她，一見到她就驚呼："念禾，你的眼睛怎麼腫成這樣？"
"可能是過敏了。"她低下頭，避開好友探究的目光。
這一整天，她都魂不守舍。數學老師在講解二次函數，她的筆尖卻在草稿紙上無意識地寫滿了"對不起"；語文課上要求背誦古文，她滿腦子都是顧言昨晚失望的語氣；就連最輕鬆的美術課，她也只是呆坐在那裏，對着空白的畫紙發愣。
她不敢看手機。既害怕看到顧言的未讀消息，更害怕看到他什麼消息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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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在江州一中，顧言同樣在煎熬中度過了一個上午。
"顧言，請你回答這道題。"物理老師的聲音將他從恍惚中驚醒。
他站起身，卻發現自己完全不知道老師剛才講了什麼。教室裏響起一陣竊竊私語，這在他身上是從未發生過的。
"坐下吧，認真聽講。"老師皺了皺眉，語氣中帶着明顯的失望。
課間，他獨自一人走到教學樓的天台。初秋的風帶着涼意，卻吹不散他心頭的煩躁。他掏出手機，再次點開與蘇念禾的聊天界面。最後一條消息還是昨晚她發來的"晚安"，之後再也沒有回應。
他寫了一段又一段的話，又一一刪除。
"念禾，對不起，昨晚是我不對。"
"我們好好談談好嗎？"
"你到底怎麼了？告訴我好嗎？"
最終，他只發出去一句："念禾，你在嗎？我很擔心你。"
消息如同石沉大海。
"言哥，你在這兒啊。"羅倩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班主任讓你去一趟辦公室。"
顧言收起手機，深吸一口氣："知道了。"
辦公室裏，班主任正在批改作業。見他進來，放下手中的紅筆。
"顧言，最近狀態不太好啊。"老師開門見山，"各科老師都反映你上課走神，作業質量也下降了。"
"老師，我會調整的。"
"是因爲競賽壓力太大嗎？"班主任推了推眼鏡，"還是因爲...其他事情分心了？"
顧言沉默着。他不能說出蘇念禾的事，那只會讓事情變得更糟。
"顧言，你是我們學校的希望。"老師的語氣嚴肅起來，"高三了，該把心思都放在學習上。有些事情，等高考結束後再說也不遲。"
從辦公室出來，顧言感覺肩上的擔子又重了幾分。他明白老師話中的深意——那些流言蜚語，已經傳到了老師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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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回到家，蘇念禾把自己關在房間裏。桌上攤着作業，她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母親的手機就放在床頭，她卻不敢去碰。她害怕看到顧言的質問，害怕面對他的關心，更害怕自己會忍不住把一切都告訴他。
可是，告訴他有什麼用呢？除了讓他更煩惱，還能改變什麼？
她想起羅倩發來的那張照片——顧言在燈下苦讀的側影，那麼專注，那麼認真。那是他的世界，一個她永遠無法真正觸及的世界。
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是顧言打來的電話。
她盯着屏幕上跳動的名字，心髒狂跳。接，還是不接？
鈴聲固執地響着，像是在做最後的努力。她想起他昨晚受傷的眼神，想起他平日裏溫柔的笑容，想起他說的"你從來都不是我的負擔"...
指尖顫抖着，她終於按下了接聽鍵。
"念禾？"顧言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帶着小心翼翼，"你終於接電話了。"
"...嗯。"
"你還好嗎？我很擔心你。"
"我很好。"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就是在忙作業。"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
"念禾，我們能不能不要這樣？"顧言的聲音裏滿是疲憊，"如果我做錯了什麼，你告訴我，我改。但是別這樣不理我，好嗎？"
蘇念禾的眼淚瞬間涌了上來。她緊緊捂住嘴，不讓自己哭出聲。
"你...你沒有做錯什麼。"她哽咽着，"是我的問題。"
"什麼問題？告訴我，我們一起解決。"
她說不出口。她怎麼能告訴他，是因爲她太懦弱，太自卑，害怕成爲他的負擔？
"念禾？"見她久久不語，顧言的聲音更加焦急，"你說話啊。"
"顧言，"她深吸一口氣，"我們...我們暫時不要聯系了，好嗎？"
電話那頭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她能聽見他加重的呼吸聲。
"爲什麼？"他的聲音沙啞，"就因爲昨晚我凶了你？我可以道歉，我..."
"不是的。"她打斷他，"是我需要時間...靜一靜。"
又是一陣漫長的沉默。
"好。"最終，顧言的聲音冷了下來，"既然這是你想要的。"
電話被掛斷了。忙音在耳邊響起，蘇念禾終於忍不住，失聲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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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顧言站在房間的窗前，望着江州的夜色，拳頭不自覺地握緊。
他點開QQ，看到羅倩發來的消息："言哥，聽說你今天狀態不好？要不要我讓我爸再給你開個小灶？"
他煩躁地關掉對話框，卻在下一秒，注意到蘇念禾更新了QQ籤名。
"也許放手，才是最好的選擇。"
他的瞳孔猛地收縮，一種不祥的預感在心中蔓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