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暮色漸合,最後一縷天光在鱗次櫛比的屋脊後掙扎着湮滅。靖王府書房內,燭火初燃,在紫檀木案上投下搖曳的光暈,卻照不透蕭凜眉宇間凝結的沉鬱。

連日的靜養並未讓心神真正安寧。墨清畫魂案的陰影、雲疏月那句“看不見的付出”,如同無聲的蛛網,在他刻意維持的平靜心湖下悄然纏繞。他擱下朱筆,指尖無意識摩挲着腰間冰魄雲紋佩冰冷的輪廓,試圖從這熟悉的觸感中尋找一絲往日的篤定,卻只觸到一片虛無的惶惑。

“殿下。”親衛統領趙磐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沉穩中透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京兆尹急報,城南悅來客棧發生命案。死者是北疆行商,死因……頗爲蹊蹺。”

北疆。行商。蹊蹺。

這三個詞組合在一起,像投入死水的石子,瞬間打破了書房內刻意維持的寧靜。蕭凜眸光一凜,畫魂案帶來的警覺讓他立刻捕捉到了其中的不尋常。或許,這突如其來的命案,正是打破連日來困囿於內心迷思的一個契機。

“備車。”他起身,玄色蟒袍拂過案幾邊緣,帶起一陣裹着墨香與殘餘藥草氣息的微涼之風。

悅來客棧已被京兆尹的差役層層把守,燈火通明卻驅不散彌漫在空氣中的壓抑與恐慌。掌櫃與店小二面無人色地縮在角落,連大氣都不敢喘。

發現屍體的房間在二樓最裏間。門一推開,一股混合着劣質煙草、長途跋涉的汗塵氣息,以及一絲若有若無、卻直鑽骨髓的陰冷味道便撲面而來。死者仰面倒在冰冷的地板上,約莫四十歲年紀,面容尋常,穿着北疆商人常見的翻毛皮襖。詭異的是,他面色極其平靜,甚至唇角還帶着一絲若有似無的、近乎安詳的弧度,仿佛沉入了一場美夢,周身卻不見任何外傷血跡,連最基本的掙扎痕跡都無。

京兆尹的仵作額頭沁汗,戰戰兢兢地回稟:“王爺,小的……小的驗遍了,實在查不出死因。氣息已絕,肢體尚軟,體溫也未完全散盡,可就是……就是探不到半點生機,像是魂兒……魂兒突然就被抽走了!”

蕭凜立於屍身旁,目光如鷹隼般掃過房中每一寸角落。簡陋的木床、掉漆的桌椅、一個被翻檢過、散落着幾件尋常衣物的半舊行李包袱。沒有打鬥痕跡,沒有財物丟失的跡象,一切看起來都過於“正常”,除了那具平靜得詭異的屍體,以及空氣中那絲與畫魂案現場如出一轍的、令人極度不適的陰冷氣息。

“仔細搜。”他沉聲下令,聲音在寂靜得可怕的房間裏顯得格外清晰,“任何可疑之物,哪怕是一根異樣的頭發,一片特殊的紙屑,都不準遺漏。”

“是!”趙磐領命,帶着幾名心細如發的親衛,立刻再度展開更爲細致的搜查。他們先是檢查了門窗,確認並無強行闖入的痕跡,隨後將床鋪被褥徹底抖開,連枕頭內的蕎麥殼都細細摸索過,桌椅的每一個榫卯接縫都用薄刃探過,牆壁和地板也一寸寸敲擊,傾聽是否有空鼓異響。

蕭凜則緩步移至窗邊,目光掠過樓下街道上零星亮起的燈火,心中那份不安愈發清晰。他沉吟片刻,從懷中貼身內袋取出一枚質地溫潤、卻通體散發着幽幽寒意的白玉符——這是地府所贈,用於緊急聯絡的信物。他指尖微動,凝聚一縷極細微的神識,緩緩探入玉符之中。

不過一炷香的功夫,房間內光線最黯淡的角落,空氣仿佛水波般極輕微地蕩漾了一下。雲疏月的身影如同墨滴入水,悄然凝實。她依舊是一身玄色無常官服,寬大的袖擺遮掩了身形,唯有其上銀線繡制的曼珠沙華,在昏暗燭火下泛着幽冷而神秘的光澤,周身似乎還帶着一絲從幽冥匆匆趕來的、未散的涼意。

“殿下相召,何事?”她聲音清冷,目光在觸及地上那具屍體的瞬間,便已銳利起來,“好重的怨煞之氣,魂魄離體不過三個時辰,殘留的波動卻如此劇烈。”

“疑與古魔有關。”蕭凜言簡意賅,側身讓出視野,“你可看出什麼特別之處?”

雲疏月未再多言,上前兩步,纖細的指尖凝聚起一絲若有若無的幽光,隔空徐徐拂過屍體的眉心、胸口、丹田幾處大穴。隨着她的動作,幾縷比發絲更細、卻糾纏着濃烈不祥意味的黑色殘氣,如同擁有生命般從屍體上被牽引出來,在她指尖縈繞不散。

“魂魄被強行剝離、噬食,手法極其狠辣幹脆,遠勝畫魂案時所見。惑神草的氣息也更濃烈精純……看來,他們蟄伏片刻後,行事愈發肆無忌憚了。”她語氣依舊平靜,但每個字都帶着冰冷的重量。

就在這時,趙磐那邊有了新的發現。他並非直接找到了什麼暗格,而是在反復檢查那張簡陋的木床時,注意到靠近牆壁一角的床腿下方,有一小片地面的灰塵痕跡與周圍略有不同,仿佛有重物曾在此處被反復、輕微地移動過。這個發現極其細微,若非他心細如發且搜查得極爲徹底,根本難以察覺。

“王爺,此處似有異常。”趙磐低聲道。

蕭凜與雲疏月聞言,目光同時投去。在趙磐的示意下,兩名親衛小心地將沉重的木床移開。借着燭火,可以清晰看到牆根處有一塊磚石的邊緣縫隙,比周圍的磚石要略微寬大一些,且幹淨少許,顯然近期被人動過。趙磐用匕首尖端小心插入縫隙,輕輕一撬,那塊磚石應聲鬆動。取出磚石後,一個僅有拳頭大小的隱蔽暗格顯露出來。

趙磐深吸一口氣,伸手入內,摸索片刻,取出了一個以韌性強勁的牛皮緊密包裹、僅有巴掌大小的扁平物件。牛皮包裹得極爲嚴實,邊緣甚至用某種特殊樹膠密封過,顯然裏面的東西對原主人極爲重要。

層層牛皮被小心地、緩慢地解開。當最後一層防護被掀開時,房間內的燭火似乎都隨之跳動了一下。呈現在衆人眼前的,是一枚以韌性極佳的皮繩串起、被打磨得油光水亮、形態猙獰碩大的狼牙。這狼牙色澤蒼古,牙尖鋒銳,根部還帶着些許未能完全磨去的、暗沉的血色痕跡,仿佛在無聲地訴說着原始獵殺的殘酷與血腥,透着一股與這間簡陋客房格格不入的、令人心悸的凶悍與野性。

“這是何物?”蕭凜接過狼牙,觸手竟是刺骨的冰涼,分量沉實得超乎想象,那尖銳的齒尖仿佛帶着某種力量,直刺掌心。

他的目光轉向雲疏月,帶着明確的詢問。

雲疏月的視線落在這枚狼牙上,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縮了一下。她並未伸手觸碰,只是凝神細看了片刻,尤其注意了狼牙根部的處理方式與皮繩編織的獨特紋路,清冷的聲線在寂靜的房間裏一字一句,清晰無比:

“北疆‘朔方部’的成年禮信物。此部族世代居於極北雪山腳下,環境嚴酷,崇尚最原始的勇武,堅信力量唯有通過血與骨的考驗方能獲得。部族古老規矩,男子成年,需在風雪最盛之時,獨自深入最危險的雪山腹地,不借助任何外人之力,僅憑一己之力,獵殺一頭成年雪狼,並以其最鋒利、最具代表性的上犬齒,經過部落長老主持的繁復秘儀,親手打磨、鑽孔、系繩,方可制成這護身符。

此物象征着部落勇士的尊嚴、力量與成年資格,是其生命的榮耀烙印。非親手獵獲者,絕無資格佩戴,更被視爲部落聖物,絕無可能在外流通販賣。即便得到部族認可的外族友人,獲贈此物亦需經過極其嚴苛的儀式。”

“朔方部……親手獵殺……部落聖物……”蕭凜低聲重復着這幾個關鍵詞,每一個字都像帶着倒鉤的冰錐,狠狠扎入他的認知壁壘。一段被他刻意深埋、屬於“白芷嫣”的記憶,不受控制地、清晰地翻涌上來……

那個總是穿着一塵不染的素白衣裙、身形纖細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說話永遠細聲細氣帶着怯意的女子,那截白皙如玉、看似脆弱不堪的頸項上,確曾佩戴過一枚幾乎一模一樣的狼牙!彼時,他心中訝異,這般充滿野性與凶悍之氣的事物,怎會出現在如此柔弱的女子身上?他記得自己曾隨口問過她,而她是如何回應的?

她微微垂下眼瞼,長睫如受驚的蝶翼般輕顫,蒼白的臉頰泛起一絲恰到好處的羞澀紅暈,用那慣有的、帶着幾分怯意與全然依賴的、細弱得仿佛隨時會斷掉的聲音輕輕說道...

“王爺……這,這是在邊境集市上瞧着樣式新奇,像是有些年頭的古物,覺得別致,便……便隨手買下的小玩意兒……可是……可是不合規矩?讓您見笑了。”

隨手買的……小玩意兒?

一個自幼被嬌養在錦繡叢中、連弓箭都拉不開、見到血光都要暈眩半日、出行必有仆從護衛的京城貴女……與她口中那輕飄飄的、帶着幾分不諳世事的少女獵奇心態的“隨手買的小玩意兒”,形成尖銳到刺眼、荒謬到令人心底發寒的對比的,是雲疏月口中那需要“在風雪中獨自搏命”、“親手獵狼”、歷經“繁復秘儀”、象征着部落勇士無上尊嚴與力量的“聖物”!

白芷嫣那精心構築的、不容置疑的“柔弱無助”形象,與這枚蘊含着北疆極致嚴酷、血性勇武與古老傳承的狼牙之間,赫然出現了一道無法用任何溫情脈脈的借口去彌合、去解釋的、赤裸裸的、堅硬如鐵的裂痕!

這認知帶來的沖擊並非轟然巨響,而是如同極北之地的冰面在腳下無聲碎裂,刺骨的寒意瞬間沿着縫隙蔓延,凍結了他的思緒。

恰在此時,衆人頭頂虛空處,一道散發着幽光的墨色符詔無聲無息地浮現,緩緩輪轉。判官陸之道那威嚴而冰冷的聲音,如同自九幽之下直接傳來,在每個人識海中響起:“無常雲疏月:朔方部聖物‘霜狼之引’現世,牽扯陽世命案,事非小可。幽冥舊檔載,八十年前起,屢有朔方部族人魂魄於地府等候輪回期間莫名消散,記錄語焉不詳,疑與掠奪魂源邪術有關。此物或爲關鍵線索,速查其流轉之跡,並與舊案並案處置。”

符詔話音方落,不等蕭凜消化這驚人的信息,旁邊就響起了謝必安誇張的驚呼:“哎喲我去!八十年前?‘霜狼怨魂案’?!老八你快想想,是不是檔案司最底下吃灰那摞卷宗裏提過?說是有幾個朔方部的魂,排着隊呢,‘噗’一下就跟屁崩的似的沒了!當時還以爲是記錄出錯!”

範無救黝黑的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但抱着的手臂放了下來,沉聲道:“確有此事。依《幽冥律·跨域協查篇》,陽世證物與地府懸案關聯,當並案處理,資源共享。”他看向雲疏月,“雲師妹,需地府協助調閱朔方部魂籍記錄,可隨時申請。”

謝必安也湊到蕭凜身邊,壓低聲音卻依舊清晰可聞:“王爺,聽見沒?您這‘小玩意兒’來頭大得嚇人,都牽扯上陳年懸案了!這回可不是咱們地府嚇唬您了吧?”

蕭凜緊握着那枚冰冷的狼牙,感受着其上仿佛突然變得灼手的紋路……

沖擊並非轟然巨響,而是如同極北之地的萬年寒冰悄然裂開縫隙,刺骨的寒意瞬間沿着縫隙蔓延,凍結了他的血液,冰封了他的思緒。蕭凜僵立在原地,只覺得手中的狼牙重若千鈞,那猙獰的形態與冰冷的觸感,仿佛要直接烙進他的靈魂深處。周遭客棧房間的黴味、陰冷氣息,混合着這鐵證如山帶來的巨大荒謬感和被愚弄的震怒,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沒,幾乎讓他窒息。他指節因極度用力而微微泛白,但多年沙場與權海沉浮歷練出的自制力,讓他強行壓下了翻騰的心緒,面上最終只餘下一種深不見底的沉靜,唯有眼底的墨色,翻涌着前所未有的風暴。

雲疏月將他瞬間繃緊如鐵石的下頜線,以及那深不見底的眼眸中竭力壓制卻依舊泄露出的、混合着震驚、荒謬與不願相信的驚濤駭浪盡收眼底。無需言語,她幾乎能“聽”到他腦海中正如何徒勞地試圖爲那個荒謬的“隨手買的小玩意兒”之說尋找合理性。

她面無表情地看着那枚狼牙,朔方部的勇士信物,到了這位爺眼裏竟成了深閨小姐的玩物,若讓那些部落長老知道,怕不是得連夜扛着雪狼從北疆殺過來討個說法。

腹誹歸腹誹,雲疏月清晰地看到,那冰冷而殘酷的鐵證,已如藤蔓的尖刺,扎進了他固守的認知壁壘,正瘋狂地滋長、纏繞,勒得人喘不過氣。

“趙磐。”良久,蕭凜的聲音響起,異常平穩,卻帶着一種金石相擊般的冷硬。

“末將在。”趙磐立刻躬身。

“你親自去查,兩件事。”蕭凜目光如炬,“第一,厘清這枚朔方部狼牙的確切來歷與象征意義,我要知道所有細節。第二,深挖這個胡大的背景,他何時入京,與何人接觸,經營何種貨物,資金往來,所有與他有過交集的人,無論身份高低,一個都不能漏掉。”

“是!末將明白!”趙磐領命,立刻轉身安排人手,雷厲風行。

待到趙磐離去,房門再次緊閉,蕭凜才將目光重新投向雲疏月,聲音裏帶着一絲他自己都未察覺的、極力壓抑後的緊繃:“依你之見,這朔方部的聖物,出現在一個暴斃的北疆行商身上,是巧合,還是……另有所指?與古魔之事,可有關聯?”

“鐵證面前,從無巧合。”雲疏月語氣平淡無波,卻字字如冰珠墜地,清晰冷冽,“朔方部居於北疆極寒苦瘠之地,排外且傳統森嚴。他們的聖物不僅是勇武證明,更傳聞與部落古老的信仰力量有一絲聯系,絕不會輕易授予外人,更絕無可能淪爲商品在市集流通。”她的目光掠過蕭凜緊握狼牙的手,“殿下心中自有論斷,何必再問。”

蕭凜沉默片刻,眼底風雲變幻,最終歸於一片深沉的暗海。再開口時,他收斂了先前那不自覺流露的、屬於王爺對下屬的命令姿態,語氣轉爲一種更顯平等和慎重的商討:“有勞你再回地府一趟,將此事詳稟陸判官。若幽冥卷宗中,有關於朔方部傳承、聖物,乃至其部族早年是否曾有分支流入中原的記載,需仔細調閱。”

雲疏月聞言,略一頷首,算是認可了這個分工。“可。”她清冷應道,並無多餘言辭,身影隨即如同水墨被夜色吞噬,悄無聲息地淡去,融入陰影,仿佛從未出現。

回到靖王府書房時,夜已深得如同濃墨。蕭凜屏退了所有侍從,獨對一室清冷孤燈。他沒有立刻去再次審視那枚如同燙手山芋般的狼牙,而是如同被無形的力量牽引,再次站到了那幅幾乎占據整面牆壁的北疆軍事輿圖前。

犀利的目光掠過那個讓他命運轉折的坐標——黑風坳,最終定格在他蘇醒之地,那座荒廢的山神廟。兩點之間,直線距離確實不算遙遠。他的指尖不受控制地沿着地圖上蜿蜒曲折、標識着陡坡、深澗與密林的墨線移動,最終,重重地點在了那片用濃重綠色陰影標注出的、縱深超過十裏、被稱爲“野人林”的原始密林上。圖例旁那行細密的小字注解,此刻讀來更是觸目驚心:林深似海,瘴癘橫行,多狼群、棕熊、雪豹等大型猛獸棲息,毒蟲遍布,變幻莫測的沼澤暗藏殺機,本地最富經驗的獵戶亦不敢輕入,往來商旅需集結大隊、重金聘請熟悉小道的向導方敢嚐試穿行,即便如此,折損亦屬常事。

一個養在深閨、手無縛雞之力、離了侍女連路都怕走錯的柔弱千金,是如何孤身一人,毫發無傷地穿越這片連最悍勇的邊軍士卒和當地土著獵戶都視爲死亡禁地、九死一生的險惡絕境,“恰好”在破廟中發現了瀕死的他?

“或是……當時恰有逃難流民經過,她運氣好,被人群裹挾,誤打誤撞……”他試圖再次重復那個曾經用來安撫自己、如今卻連自己都無法騙過的理由,但聲音幹澀沙啞,在寂靜的書房裏顯得如此空洞可笑。流民逃難,求的是生路,面對如此絕境,只會想方設法繞行,豈會帶着一個明顯需要保護、只會拖慢行程的累贅深入?更何況,黑風坳地處邊境交戰區域,本就人煙稀少,根本就不是流民常規的遷徙路線!

地理上的近乎不可能,與物證上赤裸裸的謊言,如同兩條淬了毒的冰冷絞索,交纏着,一寸寸收緊,噬咬着他曾經堅不可摧的心防。那面由舊簪案立起的、名爲“付出”的鏡子,此刻清晰地、殘酷地映照出另一個巨大的、他一直選擇視而不見的、充斥着矛盾與疑團的深淵——空間與邏輯上的絕對悖論。

他站在巨大的輿圖前,挺拔的身影在跳動的燭光下拉出長長的、孤寂的影子。目光死死鎖住那片代表着死亡與未知的濃綠陰影,仿佛要透過這紙墨,看清隱藏在其後的、被迷霧重重籠罩的真相。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是一刻,或許是一個時辰。書房內的燭火極其輕微地搖曳了一下,光線一暗復明。

“殿下。”雲疏月的聲音再次響起,她已返回,依舊靜立在陰影交界處,“已稟明陸判官。查閱幽冥舊檔,朔方部確有一支早年因內部紛爭分裂,其中一部遷入中原後逐漸失去蹤跡,其聖物傳承規制嚴格,外人絕難仿制,亦絕無可能輕易外流。”她頓了頓,聲音依舊平穩,卻拋出了一個至關重要的新線索,“另有一事,卑職在地府循例核查胡大生前殘魂碎片留影時,發現其最後幾次現身的影像中,頻繁出入城西一家名爲‘遠來’的貨棧。此貨棧明面上經營南北雜貨,但……氣息混雜,似乎並不簡單。”

新的線索如同黑暗深淵中透出的一絲微弱光芒,既指明了下一步探查的方向,卻也照見了前方更加錯綜復雜、迷霧重重的迷障。蕭凜凝視着輿圖上那片代表着無盡凶險的綠色,目光深沉如夜,最終,緩緩移向了輿圖上標注的城西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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