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退回到王海第一次來別墅“找檔案”的那天下午。
江月月的座駕駛離小區後,並沒有直接開往公司。
而是在繞了幾個彎後,悄無聲息地停在了隔兩條街的一個僻靜咖啡館門口。
幾分鍾後,穿着一身休閒裝、戴着寬大墨鏡的江月月,出現在了一個私密的包廂裏。
秦牧已經坐在裏面了,正對着一塊精致的小蛋糕研究,眼神專注得像是在看什麼世界難題。
看到江月月進來,他立刻抬起頭,露出一個幹淨的笑容,把蛋糕往她面前推了推:“月月,這個看起來很好吃,給你點的。”
江月月在他對面坐下,摘下墨鏡,臉上沒有了在王海面前時的平靜,而是帶着一絲凝重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興奮。
“他上鉤了。”江月月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語氣肯定。
秦牧眨眨眼:“那個……很討厭的表哥?”
“嗯。”江月月點頭,“他今天來的借口漏洞百出。我媽留下的箱子,我早就清理過,根本沒什麼老家檔案。他目標是書房,是電腦裏的核心資料。”
她看着秦牧,眼神復雜:“而且,他偷偷用手機拍了吳媽放鑰匙的抽屜。”
這一切,都被她事先安裝在書房隱蔽角落的微型攝像頭,拍得一清二楚。
秦牧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然後很認真地問:“那……我們要報警抓他嗎?”
“不。”江月月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像只布局已久的小狐狸,“直接抓他,太便宜他了。他背後肯定還有人,我要把他們一網打盡。”
她頓了頓,看着秦牧,語氣帶着一種嚐試性的商量:“秦牧,我想……給他準備一份‘大禮’。”
“大禮?”秦牧好奇地歪着頭。
“對。”江月月身體微微前傾,壓低聲音,“一份假的‘星耀項目’核心資料。看起來比真的還真,但裏面的關鍵數據和算法都是錯的。只要誰用了這份資料,投入越大,虧得越慘!”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閃爍着算計的光芒。
這不僅僅是防御,更是反擊!是給幕後黑手挖的一個大坑!
秦牧看着難得露出這種“壞壞”表情的江月月,覺得很有趣,也跟着笑了:“月月你好聰明。”
被他一誇,江月月反倒有點不好意思,輕咳一聲:“所以,今晚我們得回去‘加工’一下這份禮物。”
……
當晚,別墅書房。
江月月坐在電腦前,手指飛快地敲擊鍵盤。
她正在精心僞造那份假資料。
這需要極高的專業水準,既要保證外觀上無可挑剔,又要在核心邏輯上埋下致命的錯誤。
這對技術出身的江月月來說,並不算太難。
秦牧則安靜地坐在旁邊的沙發上,抱着一個抱枕,看着專注工作的江月月。
燈光下,她側臉的線條柔和而認真,長睫毛在眼下投下淺淺的陰影。
秦牧看得很入神。
他覺得工作的月月,特別好看。
過了一會兒,江月月長舒一口氣,揉了揉發酸的手腕。
“差不多了。”她自言自語,開始將假資料打包,準備拷貝到那個作爲誘餌的加密硬盤裏。
就在這時,秦牧不知何時走了過來,站在她身邊,好奇地看着屏幕上那個正在傳輸數據的進度條。
“月月,這個東西,是要給那個壞表哥嗎?”他問。
“嗯。”江月月點點頭,隨口解釋,“只要他或者他背後的人打開這個文件,就會掉進坑裏。”
秦牧盯着屏幕,眨了眨眼,好像想到了什麼。
他伸出修長的手指,指了指屏幕上的一個圖標,語氣帶着點天真的提議:“月月,我看這個圈圈一直在轉,好像有點慢。”
“嗯?”
“我們……能不能讓它變得好玩一點?”秦牧轉過頭,看着江月月,眼神清澈,帶着一種孩童般惡作劇的期待。
“好玩一點?”江月月一時沒明白他的意思。
“就是……”秦牧努力組織着語言,手指無意識地在空中比劃着,“比如,要是壞人打開了它,我們就能知道他躲在哪裏……就像……就像捉迷藏一樣!”
江月月心中一動!
追蹤程序!
她怎麼沒想到!
光有假資料還不夠,如果能鎖定對方的位置,那才是人贓並獲的關鍵!
可是,植入追蹤程序需要極高的黑客技術,而且要極其隱蔽,否則會被對方發現……
她剛想說自己可能搞不定這麼專業的東西。
卻看見秦牧已經“好奇”地把手放在了鍵盤上。
他的眼神依舊純淨,帶着點躍躍欲試。
但當他的一根手指,輕輕敲下第一個按鍵時,一種難以言喻的氣場,似乎微微改變了一下。
江月月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她想起了恢復數據的那個夜晚,想起了那瀑布般滾動的代碼。
她屏住呼吸,靜靜地看着。
秦牧的手指,開始以一種看似隨意,實則蘊含着某種奇特韻律的方式,在鍵盤上跳動。
他沒有看任何參考,也沒有思考。
動作甚至有些笨拙,像是在胡亂敲打。
但一行行復雜到極點的指令,卻流暢地出現在命令窗口。
那不是常見的編程語言,而是一種更加底層、更加晦澀的代碼。
江月月看得眼花繚亂,只能勉強認出其中幾個涉及網絡協議和系統底層調用的關鍵詞。
她心中駭然。
這絕對不是瞎打!
這是一種她從未見過、但明顯高效得可怕的編程方式!
幾分鍾後,秦牧停了下來。
他好像完成了一件有趣的手工,滿意地看着那個傳輸完畢的假資料包。
“好了!”他轉過頭,對江月月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帶着點小得意,“我加了個小東西進去。只要有人在不屬於我們公司的電腦上打開它,它就會悄悄地告訴我們他在哪裏。”
他描述得簡單直白,像是在說一個玩具的功能。
“還有……”他想了想,又補充道,“要是有人想偷偷復制或者拆開它看,它就會‘生氣’,會把那個壞人的電腦‘鎖’起來,不讓他幹別的壞事!”
鎖死病毒!
江月月徹底震驚了。
她看着秦牧那副“快誇我”的單純表情,又看看那個看似普通、實則已經變成超級陷阱的文件。
一份足以以假亂真的技術資料。
一個隱蔽至極的追蹤程序。
一個霸道強悍的鎖死病毒。
這份“大禮”的毒性,遠超她最初的設想!
而完成這一切強化工作的,竟然是這個每天只知道給她送飯、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失憶老公。
“你……你怎麼會這些的?”江月月忍不住再次問出了這個盤旋已久的問題。
秦牧被問得愣了一下,臉上浮現出熟悉的茫然。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困惑地搖搖頭:“我不知道……就是覺得……應該這麼按下去……月月,我是不是又做錯了?”
看着他有些不安的樣子,江月月的心瞬間軟了下來。
她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胳膊,柔聲道:“沒有,你做得很好。非常好。”
不管他曾經是誰,現在,他是她的秦牧。
是在用他自己都無法理解的方式,笨拙而又強大地保護着她的秦牧。
這就夠了。
江月月將那個加密硬盤,故意放在了書桌最顯眼的位置。
燈光下,硬盤外殼反射着冷冽的光澤。
像一個等待獵物上鉤的完美誘餌。
陷阱,已經布下。
現在,只等那只自作聰明的老鼠,自投羅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