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別墅,仿佛沉入了墨色的海底。
只有窗外偶爾路過的車燈,會在房間裏投下短暫流動的光影,旋即又恢復沉寂。
王海像一灘爛泥般癱在書房柔軟的地毯上,心髒跳得快要從嗓子眼裏蹦出來。
不是因爲累,而是因爲極致的興奮和恐懼。
他的手裏,緊緊攥着那個冰涼而沉重的加密硬盤。
成功了!
他幾乎不敢相信這麼順利!
用復制鑰匙打開門,憑借記憶摸黑上樓,溜進書房,整個過程順利得不可思議。
江月月似乎毫無防備,那個裝着公司命脈的硬盤,就那麼隨意地放在書桌上,像是專門在等他來取。
一定是老天爺都在幫他!
王海貪婪地摩挲着硬盤光滑的外殼,仿佛在撫摸情人的肌膚。
這裏面,可是價值連城的技術瑰寶,是他通往新生活和報復快感的通行證!
他掙扎着爬起來,不敢開燈,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線,手忙腳亂地將硬盤塞進隨身攜帶的背包裏。
得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多待一秒,就多一分危險。
他背上包,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狂跳的心髒,踮着腳尖,像只偷油的老鼠,小心翼翼地朝書房門口摸去。
就在他的手剛剛搭上門把手的瞬間!
“咔噠。”
一聲極其輕微的、似乎是來自樓下客廳的聲響,在萬籟俱寂的深夜裏,顯得格外清晰!
王海渾身的汗毛瞬間炸起!
有人?!
江月月回來了?不可能!他明明確認過她的車不在車庫!
難道是吳媽?
他僵在原地,大氣不敢出,豎着耳朵仔細傾聽。
樓下似乎又沒了動靜。
也許是聽錯了?房子老了,有點聲響正常……
他自我安慰着,但心裏的不安卻越來越濃。
必須馬上走!
他輕輕擰動門把手,將書房門拉開一條縫,探出半個腦袋,警惕地左右張望。
走廊裏一片漆黑,安靜得可怕。
他鬆了口氣,閃身出來,準備以最快的速度溜下樓。
然而,他剛邁出兩步,斜對面一個房間的門,也“吱呀”一聲,被從裏面推開了。
一個穿着卡通睡衣、頭發睡得亂糟糟的身影,揉着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走了出來。
是秦牧!
王海嚇得魂飛魄散,差點尖叫出來!
他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樣,僵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
秦牧顯然也沒想到走廊裏會有人。
他打了個大大的哈欠,迷迷糊糊地朝衛生間的方向走去,嘴裏還嘟囔着:“好渴……要喝水……”
他好像完全沒注意到近在咫尺、像個黑影似的王海。
就在兩人即將擦肩而過的時候,秦牧似乎被腳下的什麼東西(也許是地毯的褶皺)絆了一下,身體一個趔趄,“哎呀”輕叫一聲,下意識地伸手亂抓,正好按在了走廊牆壁的照明開關上!
“啪!”
柔和的廊燈瞬間亮起!
將黑暗中的一切,照得清清楚楚!
王海那戴着鴨舌帽和口罩、只露出兩只驚恐眼睛的鬼祟模樣,毫無遮掩地暴露在燈光下!
而秦牧,也終於“看清”了眼前的人。
四目相對。
空氣凝固了一秒鍾。
秦牧的眼睛猛地瞪圓,睡意瞬間全無,臉上浮現出極致的驚恐,像是見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怪物。
他張大了嘴巴,發出一聲石破天驚的、足以掀翻屋頂的尖叫:
“啊——!!!有賊啊!!!”
這一嗓子,又尖又利,在寂靜的別墅裏如同平地驚雷!
王海被這突如其來的尖叫嚇得肝膽俱裂!
他腦子裏唯一的念頭就是——跑!
什麼都顧不上了!
他一把推開還擋在面前的秦牧,像只受驚的兔子,連滾帶爬地朝着樓梯口沖去!
背包的帶子在他倉皇的動作中滑落,他也渾然不覺,只顧着逃命。
秦牧被推得一個踉蹌,後背撞在牆上,他好像嚇壞了,雙手抱頭,蹲在地上,繼續用帶着哭腔的聲音大喊:“月月!有賊!好可怕的賊!他推我!救命啊!”
他的表演,堪稱影帝級。
王海跌跌撞撞地沖下樓梯,因爲太過驚慌,腳下一滑,最後一階樓梯直接滾了下去,摔得他眼冒金星。
但他求生欲極強,爬起來就往大門跑。
就在這時,二樓主臥室的門開了。
江月月穿着絲質睡袍,出現在門口。
她臉上帶着“剛被驚醒”的慍怒和疑惑,看着樓下狼狽不堪、正要開門逃跑的王海,又看看蹲在走廊裏“瑟瑟發抖”的秦牧。
她的聲音帶着一絲“驚疑不定”的顫抖,但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別墅:“怎麼回事?秦牧?誰在那裏?”
王海聽到江月月的聲音,更是嚇得魂飛魄散,手忙腳亂地去擰門鎖,卻因爲緊張,怎麼也打不開。
“是賊!月月!是個蒙面賊!他從書房裏出來的!好凶!”秦牧蹲在地上,指着樓下的王海,聲音帶着“哭腔”告狀。
江月月的目光瞬間變得冰冷如刀,鎖定在樓下那個倉皇的背影上。
雖然對方戴着帽子和口罩,但那身形,那慌亂的動作,她太熟悉了!
王海!
果然是你!
“站住!”江月月厲聲喝道,同時快步走下樓梯,“我已經報警了!你跑不掉的!”
報警?!
王海聽到這兩個字,更是嚇得魂飛天外!
也不知哪來的力氣,他猛地一擰,終於打開了門鎖,像顆炮彈一樣沖了出去,瞬間消失在濃重的夜色裏。
連那個掉落在樓梯口的背包,都顧不上撿了。
別墅裏重新恢復了安靜。
只有廊燈還亮着,照着驚魂未定(演的)的秦牧,和一臉寒霜的江月月。
江月月走到樓梯口,撿起那個黑色的背包,拉開拉鏈。
裏面,赫然是那個加密硬盤。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然後,她的目光,又被樓梯角落一個閃着微光的東西吸引。
是一部手機。
顯然是在王海連滾帶爬時,從口袋裏滑出來的。
江月月彎腰撿起手機,屏幕因爲剛才的撞擊亮了起來,上面顯示着幾條未讀消息,來自一個沒有存儲的陌生號碼。
內容看不全,但幾個關鍵詞足以說明一切——“資料”、“交易”、“滅口”。
江月月握緊了手機,如同握住了王海的命門。
她走到還蹲在地上的秦牧面前,伸手把他拉起來,語氣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好了,沒事了,賊跑了。”
秦牧順勢站起來,拍了拍胸口,長舒一口氣,臉上恢復了那種純良的表情:“嚇死我了月月,那個賊好可怕……不過,他好像掉了東西?”
他指着江月月手裏的硬盤和手機,眼神“懵懂”地問。
江月月看着他這“純真無邪”的樣子,再想到剛才他那石破天驚的一嗓子和“恰到好處”的絆倒開燈,心中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這個家夥……到底是真傻,還是裝傻?
她收起證據,拿出自己的手機,撥通了報警電話。
“喂,110嗎?我要報警,有人入室行竊……”
她的聲音平靜而清晰,爲今晚這場“甕中捉鱉”的大戲,畫上了一個合法的句號。
而逃入夜色的王海,此刻才驚恐地發現,自己不僅任務失敗,還丟掉了最重要的籌碼和……可能致命的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