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你讓她侍寢了,對不對?”
謝梟遠眼裏的女人眸子哭得紅腫,往日含羞喚自己夫君的小臉慘白如紙,就這麼噙着淚失望無比的質問他,嬌小脆弱的仿佛要破碎掉。
那一瞬間,似乎這夢境真實無比,真實到他竟然不自覺的有種心虛。
但更多的還是仿佛有什麼東西從他手中劃過又抓不住的失控之感。
謝梟遠想說什麼,轉眼卻反應過來,他爲什麼要去和她解釋。先不說這不過是個夢魘,哪怕他真的娶了她,這女人真的是他的妻子。而作爲齊王的自己,納幾個側妃姬妾也是稀鬆平常的事。
所以他選擇沉默,寂冷的眸子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哭,想着,等她哭夠了也就無事。
女人又是哭,又是怒,最後抬起那倔強眼眸,直視他,一字一頓地咬牙道:
“既然你已經默認,那我和你也沒什麼好說的。”
“咱們和離,兩不相欠。”
謝梟遠聽到和離兩字時,心髒驟然一縮,緊接着本是平靜下來的情緒又一次不受控制的憤怒,他也想不明白自己爲什麼要憤怒,但就是有一股滔天怒火得不到發泄。
那女人似乎看不見他已經動怒,依舊紅着眼道:“你心心念念的不就是她嗎?你同我和離,沈雲容不就不用委屈做妾嗎!”
一副要魚死網破,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模樣讓謝梟遠的心就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揪住一般。
在她心裏,難道就因爲自己碰了個女人,所以就該是個被她隨手丟棄的垃圾!
恍然從夢境中醒來。
男人胸膛不停起伏,側頸青筋凸起,思緒還沉浸在那不知名的暴怒當中。
坐起身,謝梟遠閉了閉眼,強壓住那股難抑的窒息,再次睜開眼時,漆眸才恢復往日的淡漠深邃。
可那女人失望發瘋的模樣已經深深印刻在他腦海裏,久久揮之不去。
第二日,一大早,姜蘊去找表兄。
顧鶴予住的地方離她的院子很近,只是一牆之隔。
這裏原本是姜蘊母親住的。
臨着一小片竹林,很是幽靜。
那裏有一間書房,姜蘊過去的時候,看到的就是表兄伏案寫字的場景。
他穿着青色的寬袍大袖,束着玉冠,五官立體,低垂着清冷的目在宣紙上。總之是位難得一見的美男子,尤其是那一身雅致的書卷氣。
“表兄。”
姜虞乖巧喚他。
顧鶴予動作一頓,骨感的手指把毛筆擱下,看向她時,唇邊帶着微笑,
“我以爲你今日也要出府。”
雖是坐着,給人的感覺卻有種淡不可見的壓力。姜蘊很多時候,都覺得表兄與她不像是平輩,更像是個諄諄教誨,克己復禮的老先生。
表兄的話讓她想到昨日遇上那人的事,眉心蹙了蹙地道:“本來是想多出去走走的,可老是遇上不喜歡的人。”
上輩子自從沈月容進宮後,姜蘊時不時的就被謝梟遠禁足,她原本作爲皇後就已經失去大部分自由,被禁足後,能去的地方就更小得可憐。
如同囚犯一般被關在宮殿內好幾年。
所以姜蘊重活一世,自然希望多出去走走。但哪知道頭回出去就遇上那人,還恰好聽到他同外人說什麼不會娶她的話。
想想都覺得厭惡,上一世姜蘊在得知他和他的白月光已經有背着她媾和後,不止一次的提出可以讓位,可以和離給他自由。
可他呢,既要維護他帝王的臉面,又舍不下心愛的女人。更是冠冕堂皇斥責她無理取鬧,說什麼男人三妻四妾本就平常,更何況作爲皇帝的他三宮六院就是沒錯。
姜蘊當然知道沒錯,只是他要享齊人之福大可以再娶個不在意他會和誰睡的妻子,爲什麼一定要讓姜蘊接受他這些風流韻事?如果當初不是他自己答應過以後只有她一個,姜蘊就不會做那不切實際的夢。
可這夢已經做了,他卻又要在這時候告訴她,先前的誓言不過是一時哄女人的話。
反正就是惡心,姜蘊真是不願意再和謝梟遠有任何幹系。
顧鶴予見她面上的表情有些不對,知道這是遇上什麼事了。
近來他能感受到她的變化,以往她對他從來毫無保留,有什麼就說什麼。現在卻有了自己的心事,甚至她的父親和繼母已經打算把她嫁出去的事也不願意告訴他。
顧鶴予默了默,最終還是不去問,只認真看着她道:“阿蘊若是遇上什麼困難不要一個人受着。表兄可以幫你。”
姜蘊當然不懷疑表兄對自己有多好,上輩子謝梟遠被她逼急了,就說只能廢後,不可能和離。要不是表兄爲她在朝中說話,謝梟遠只怕真想把她廢了後就關在冷宮一輩子,那時就更合他的意了,反正他只想把她禁錮在身邊,至於願不願意根本不在他的考慮範圍。
“嗯,我知道,表兄放心好了,我沒什麼事要表兄幫忙。”
姜蘊好歹是重來一次的人,只要不再和那人成爲夫婦,其他的她自己就可以解決。
顧鶴予深深看她一眼,過了一會兒,扯起唇角,又笑着問,“阿蘊不是每年生辰都要去慈安寺爲姨母祈福嗎?今年就讓表兄陪你一塊去吧。”
這倒是和上一世是一樣的,表兄主動提起要和她一塊去,然後就是在路上遇上的薛惟清。
不過,表兄對薛惟清好像很有意見,表兄的性子是從不會說旁人不好的話,姜蘊和他認識許久,還是知道表兄對一個人不喜歡的時候是什麼樣子的。
但這都沒什麼,姜蘊挑來挑去就是薛惟清了。一來他人品不錯,二來他的官職不高,以後要是有什麼的話,姜蘊大可以靠着表兄這棵大樹耀武揚威,日子不會過得差了。
說起來是挺覺得無奈的,她是女子,若是不嫁人的話,父親那樣守舊的讀書人是接受不了的,更何況他對自己本就沒什麼感情。也是這時候表兄沒到後來那樣身居高位,要不然姜蘊還不想把自己嫁出去呢,那樣一切都受制於人。
“嗯嗯。阿娘生前那麼喜歡表兄,她老人家在天之靈一定會感到欣慰的。”姜蘊自是沒意見,兩人說話間的距離不遠不近,她能聞到表兄身上溫暖幹淨的氣息,很有讓人心安的感覺。
顧鶴予眸中幽沉似水,靜靜看着面前秀麗稚氣的女孩…他的表妹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