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樊勝美見抓住自己的黑衣漢此時正注視着陳家俊,趁其不備,猛的甩開,掙脫出去,沖向陳家俊,用力推開了那個有些年長的保安。

陳家俊也趕緊攏了攏自己的衣服,把剛才那被劇烈搖晃,掉落鬆懈,但還掛在衣領邊上的針孔攝像頭塞進了衣服裏,迅速爬起來,沖進保安室,眼疾手快地尋找着開門的按鈕。就在他的手就要摁下按鈕的一瞬間,突然後背被人狠狠地一擊,緊接着整個人被向後拉拽了出去,動作之猛,使得他的左手手腕也撞上了保安室金屬的門框,他慘叫一聲,一股鑽心地疼痛席卷而來。

兩人再次被羅勇一行人抓住,互相廝打,摁倒在地,這時門外一個低沉而有力的聲音傳來,“住手”。隨後,醫院的四周響起了警笛。

“是警察。”羅勇一行人看到了醫院門口出現了警車和幾個警察,爲首的是民警隊長劉少強的身影,立即放開了手裏的樊勝美和陳家俊。醫院裏的醫生護士,也陸陸續續來了一群人,圍堵過來看熱鬧。

“開門。”劉隊長的聲音再次有力的從門外傳來。

保安老老實實的回到保安室,摁下按鈕,醫院的玻璃門隨着一陣“咔咔”的摩擦聲,再次打開。

陳家俊手腕和後背依然疼痛着,但比剛才緩和了許多。他此時捂住了肚子,不是因爲肚子疼,因而是剛才的一頓拉扯,讓他的針孔攝像頭掉進了衣服裏,而衣服又被剛剛的拉扯變得有些鬆垮。他趕緊用手捂住掩飾着,防止攝像頭被人發現。

“劉隊長,你怎麼來了。”醫護人員裏,一個年紀約莫60歲的矮個子,從一群醫護人員裏走了出來,與對面派出所的劉隊長,迎面打着招呼。

“林院長,我們接到報案,有嫌疑人現在就在你們醫院,我們需要帶走,例行公事,請配合。”劉隊長看着眼前的林院長,簡單的說明來由。

“今天下午,確實有一些騷亂,人已經在這了,你們例行公事,我們配合。”林院長看了看羅勇一行人,又看了看樊勝美,示意自己全力配合。

“對,就是這兩個醫鬧的,把他們都抓走……”白大千順勢指着樊勝美和小陳,被林院長瞪了一眼後,才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林院長,我接到的是綁架勒索案,嫌疑人現在就在你們醫院,您這醫院管理可得加強,千萬不要有什麼隱瞞。”劉隊長讓人先把樊勝美兩人帶到一邊。

“是我報的案。我哥樊勝英兩天前失蹤了,就是被這群人綁架,不知道藏到了什麼地方。” 樊勝美向民警亮明身份,向民警說了自己是報案人。

羅勇一聽,瞬間頭皮一緊,民警還沒有說話,便跳出來,“你血口噴人。”

“我們有證……啊……證證證……據。”小陳大聲說道,但隨後樊勝美趕緊握住了他的手晃了晃,晃得他說話變成了結巴。

“啊,對,我們有證據,我的手機裏有錄音。”樊勝美掏出手機,隨後朝小陳使了個眼色,“看你,緊張什麼,錄音在我這裏呢。” 緊接着,樊勝美拿出了自己的手機,打開錄音,清楚放映着羅勇在樊勝美家,’ 不跟你廢話了,這是醫療費,總共一萬五,你今天要是麻利的把這錢給付了,我們爽快地放人,要不然,再拖個幾天,我們就不保證樊勝英還是完整的,你自己看着辦。’

陳家俊一驚,這樊勝美什麼時候也錄了音?這一驚一乍的,一會兒一出戲,這是要考他當演員嗎?

劉隊長拿過手機,翻了翻,對樊勝美問道,“還有嗎?”

“沒了。”樊勝美小聲地回答。

白大千見不是找醫院的麻煩,剛剛一直繃緊的弦,頓時鬆了下來。而林院長的眼神裏卻閃過了一絲驚恐,他頭不偏,眼不斜的看着劉隊長,全面配合警方辦案,卻用餘光一直注視着樊勝美。

“這幾個人,還有這幾個,全部帶回所裏。”劉隊長指着羅勇一行人,示意全部帶走,接着又拿起電話,“呼叫刑警中隊。”

一行人被帶回了派出所,樊勝美和陳家俊被帶來到審訊室的一台電腦前,“把你手機裏剛才那個錄音留下,我們拷貝一份。”

“就這個,沒了嗎?”留下錄音後,民警反復看了幾遍,陳家俊的手機也被檢查了幾遍,確認了手機裏沒有其他視頻,。

樊勝美趕緊接過話,“對,就這個,沒了。”

羅勇一行人被交接給了刑警,帶到了審訊室,按照例行程序的進行審問。

陳家俊似乎明白了樊勝美的用意,便再也沒有說起自己手中視頻的事情,等民警都走後,他悄悄地問樊勝美,“你什麼時候報的警?”

“從上海出發之前,我就已經去派出所備了案,“經過24小時,案件已移交歸屬地,並且縣裏派出所的警官已經給我來電確認過。所以剛才來醫院的路上給他發了條短信,告訴他地點。” 樊勝美簡單的描述着經過。

“樊小姐,你準備了這麼多,至少要讓我先知道點兒劇本啊。”陳家俊只是實習記者,很多事情並沒有經驗,這兩天看着樊勝美的一頓安排,有些讓他暈頭轉向。

其實樊勝美準備的不止於此,她在離開上海之前,甚至找過姚斌幫忙,她知道姚斌家裏的關系深不可測,如果有他找到上面的關系,哪怕打個招呼,下面縣裏處理起來,也會更認真對待。而找到姚斌幫忙,她是拜托的關雎兒。那天去醫院,姚斌對關雎兒的態度,她都看在眼裏,從她多年的經驗來看,她賭定姚斌會給關雎兒一個面子。

“記住了,這事情結束之前,你是我男朋友,不要叫我樊小姐。”樊勝美警覺地在陳家俊耳邊小聲說。

經過半個小時的審訊,羅勇一行人老老實實的交代了事情的經過。接下來便勢如破竹,這天傍晚,民警便帶着一行人,在郊區的一個廢舊倉庫裏找到了樊勝英。

“這個,是你要找的人嗎?”民警向樊勝美確認。

樊勝美看着眼前的樊勝英,瘦骨嶙峋,頭發邋遢,雙手雙腿都被捆綁着,蜷縮在一個角落,臉上和身上全是泥土和污穢,明顯是吃了苦頭,但四肢都健全,只是有些皮外傷。樊勝美心想,若是樊媽此刻在這裏,肯定又會哭天嗆地,看着她的寶貝兒子,心疼不已。而樊勝美看見樊勝英這個形象,卻心裏更踏實,他這樣的人就得挨幾頓打,吃點兒苦頭才會老實。

“是的,沒錯,這人是樊勝英。”樊勝美一眼便確認下來。

“原來是你。”民警上前拽樊勝英出來,不由的有些驚訝,這次辦案的民警恰好也是上次樊勝英打架被抓捕時候的辦案民警,兩人都認出了彼此。

“勝美?你帶着警察?別,別過來……”樊勝英看着眼前的這一切,不可思議,看民警過來拽他,還以爲是他上次打架的那個事情還沒結束,便還往泥巴角落裏使勁撲騰。

“別撲騰了,我們是來解救你的,綁架你的人已經被抓捕。”民警看樊勝英的埋汰樣,一臉嫌棄。

樊勝英終於反應過來,看着民警,又看着樊勝美,哇的一聲大哭道,“阿美啊,你終於來了,哥都已經三天沒東西吃了……”

樊勝英已經餓懵了頭,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樊勝美耳邊嚷嚷着要吃東西。幾人再次回到派出所後,民警給買了幾個包子,樊勝英便坐在角落裏狼吞虎咽。現在羅勇一行人被拘留,等待後續的審訊。民警走了過來,對樊勝美說道,“現在人也已經找到,你們過來籤個字就可以先走了。“

“好的,謝謝警察同志。”樊勝美禮貌地答謝了民警。可她知道,現在還沒有結束,他們還得帶着證據離開。

籤完字後,樊勝美拉着陳家俊大步往外走去,到目前爲止,樊勝英被解救,綁架者被抓捕,醫院亂收費的證據也已拿到,貌似一切都順利進行着,可樊勝美卻依舊心緒不安,她感覺到自己的左眼皮一直在跳。

“樊……嗯,小美,我們現在可以……結束了嗎?”陳家俊被樊勝美拉着往外趕,想說些什麼,卻不知道怎麼說。

“什麼結束?”蹲在角落裏的樊勝英嘴裏還塞着包子,卻突然插了話。他看着兩人的親密舉動,瞬間來了興趣,便好奇的問道,“哦,小美,這是你的新男朋友是吧?”

“啊,對對對。”陳家俊看着樊勝英,又看了看樊勝美,趕緊自認身份。

“小美,你可以啊,這就又有男朋友了。”樊勝英看着陳家俊年輕帥氣的模樣,不禁笑了出來,但緊接着就本性畢露,“這個妹夫啊,可以借哥點兒錢嗎?”

“樊勝英,這沒你的事。你吃完趕緊回你自己家去。”樊勝美看着樊勝英那副埋汰樣,正好罵他幾句來緩解緊張,“家俊,我們先出去一會兒。”

“去哪啊?”陳家俊不知道這又是哪一出,但已經被樊勝美拉着走出去好遠。

兩人來到一個網吧,樊勝美看着陳家俊的臉,認真地說,“這是最後一步了,把視頻發出去,趕快。”

“啊,可這是我要帶回公司的,獨家……”新聞兩個字還沒說出來,陳家俊的後腦勺就被拍了一巴掌。

樊勝美剛剛拍了他的頭,她皺着眉頭,小聲但語氣有些凶,“別廢話了,快,否則被發現了,你這東西沒法帶走。”

“哦,”陳家俊應聲,這一天下來,都是老老實實地聽樊勝美的話。

可能是視頻的容量有些大,上傳,壓縮,發送都似乎變得緩慢,看着進度條龜速爬行,樊勝美的心焦灼不安,在網吧折騰了一個小時後,這份重要的視頻證據,被發送到了安迪的郵箱,樊勝美心裏的石頭終於落了地。

刪掉本地文件,離開網吧後,陳家俊在手機上買好了火車票,兩人連夜搭乘火車離開。回到上海後,陳家俊告別了樊勝美,回了自己的宿舍。樊勝美也終於回到了歡樂頌小區,想起這一天的經歷,遠比她想象的要困難和危險,現在回到家,瞬間覺得自己的雙腿在發鬥,整個人癱軟地倒在沙發上。

現在小蚯蚓,關關還有樊媽都已經睡下了。樊勝美輕手輕腳的打開手機,安迪一個小時前發來了一條信息,【樊小妹,你怎麼把視頻發給我了?】

【安迪,你在家嗎?】樊勝美立刻回復了一條短信過去。

【我在,你過來吧。】安迪秒回。

休息了一會兒後,樊勝美來到2201,看到迎面而來的安迪給她開了門,又立刻回到辦公桌前,她此時正盯着四塊電腦屏幕,手裏飛速地敲打着鍵盤。她抬頭看了眼眼樊勝美,有些抱歉的說道,“不好意思,樊小妹。有個重要的事情正在處理,馬上就好。”

“安迪,你先忙吧。”樊勝美見安迪正在忙碌,便沒有打擾,自己來到沙發邊坐下。

過了十幾分鍾,安迪才忙完手裏的活計,她伸了個懶腰,隨後來到樊勝美身邊,順手遞給了樊勝美一瓶牛奶,說道,“那個視頻我看了,確實是醫院方的違法證據,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起訴嗎?”

“抱歉了,安迪。這麼晚來打擾你了,我過來是想讓你把視頻再給我一份,今天的情況太緊急了,我不敢把這麼重要的證據發到自己手上,所以就先發給了你。” 今天是用陳家俊的郵箱發送的郵件,情急之下,她忘了抄送自己一份。對於今天發生的一切,依舊驚魂未定,她知道醫院或者是羅勇一行人若是發現了他們手裏有視頻,他們這證據就必然帶不回來。甚至派出所的人,她也不能敢完全信任,因爲老家那個地方,各種關系錯綜復雜。若是醫院的人串通了關系,那麼她和陳家俊會被留下來審訊,手裏的證據也一樣也帶不走。當然,對派出所的推斷,也許也有可能是她想多了,但她覺得寧願謹慎,也不能大意犯險,否則功虧一簣。

“我打算先把這些證據整理好,投訴到衛健委,看醫院那邊是什麼反應,最後一步再走訴訟。”樊勝美明白,要穩住節奏,能找一點別的施壓手段就先用着。老家的環境不比上海,直接訴訟未必有好的結果,即便是訴訟也要等小陳那邊的輿論壓力先放出來,才能走這最後的一步。

“好,你按你的計劃行事,如果到了訴訟環節,需要找律師什麼的,我這邊有律所的朋友,你隨時可以找我。”安迪看着樊勝美這次心思縝密,行動果斷,料想她應該能處理好這件事。

“嗯,好的,謝謝你,安迪。”樊勝美看着安迪,心裏數不盡地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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