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怪氣地說:“新來的,手腳麻利點兒,世子的東西可不能等。”
溫婉被李奶娘呼來喝去,整整一天,幹的活比她在鄉下農忙時還要多。
傍晚時分,她累得幾乎連腰都直不起來,那雙泡在冰水裏一整天的手,更是又紅又腫,十指連心,一陣陣地鑽心疼。
她以爲自己今天就要在這無休無止的雜活裏耗到天黑了。
可就在這時,春桃卻突然走了過來,對着她,也對着正在一旁磕着瓜子、監視着她的李奶娘,淡淡地開口:“張嬤嬤說了,讓溫婉進去伺候,準備給小世子喂奶。”
這話一出,李奶娘嗑瓜子的動作猛地一頓,那雙吊梢眼裏,瞬間迸射出兩道淬了毒般的寒光,死死地釘在了溫婉的身上。
溫婉的心裏也是“咯噔”一下,緊張得手心都冒出了汗。
她知道,真正的考驗,現在才要開始。
“是。”她不敢有絲毫耽擱,連忙放下手裏的活,用最快的速度將那雙凍得通紅的手在盆裏洗了又洗,直到感覺不到一絲涼意,才在春桃審視的目光下,跟着她走進了那間讓她既向往又恐懼的正房。
屋子裏燒着上好的銀絲炭,暖意融融,和外面的天寒地凍簡直是兩個世界。
空氣中彌漫着一股淡淡的、安神的熏香味,聞着就讓人心神寧靜。屋內的陳設,更是溫婉連想都不敢想的奢華。地上鋪着厚厚的、繡着繁復花紋的地毯,踩上去悄無聲息。桌椅案幾,全都是上好的紫檀木,上面擺放的瓷器玉器,隨便哪一件,恐怕都夠她們婆孫三人吃一輩子了。
可溫婉的目光,卻不敢在這些奢華的物件上停留哪怕一瞬。
她的視線,第一時間就被屋子正中央那張巨大的、雕刻着麒麟祥雲的拔步床給吸引了過去。
更準確地說,是被床上那個小小的、被明黃色錦被包裹着的身影,給吸引了過去。
那就是靖王府的小世-子,蕭雲昭。
她未來的“主子”。
溫婉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跟着春桃,走到了床邊。
當她真正看清那個孩子時,她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地刺了一下,沒來由地一陣陣發疼。
只見那孩子躺在華貴無比的襁褓之中,身下墊着的是最柔軟的江南絲綢,身上蓋着的是最輕暖的雪狐皮被。
可他的人,卻和這份潑天的富貴,沒有半點關系。
他的小臉,還沒有溫婉的巴掌大,膚色是一種近乎透明的蒼白,薄薄的眼皮下透着淡淡的青色。他的身形,比同齡的孩子要瘦小太多,呼吸微弱得幾乎看不見胸口的起伏,哭聲都細得像小貓在叫,仿佛隨時都可能斷了氣。
整個人,看起來病懨懨的,沒有一絲尋常嬰兒該有的紅潤和活力。
這就是整個靖王府捧在手心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的小世-子?
溫婉的母性,在這一瞬間,被徹底激發了。
她看着這個病弱得仿佛一碰就碎的小生命,腦海裏不受控制地浮現出了自己兒子小石頭的模樣。
小石頭雖然生在窮苦人家,吃不飽穿不暖,可他壯實啊!哭聲響亮得能掀翻屋頂,小腿蹬起人來,那叫一個有勁兒!
可眼前這個孩子呢?
他擁有一切,卻唯獨沒有一個健康的身體。
聽說,他的生母在生下他之後,就血崩而亡了。他是個一出生,就沒了娘的可憐孩子。
溫婉的心,一下子就軟了,也疼了。
她看着他,就像看到了另一個被命運苛待的孩子,那份對自家兒子的心疼和憐愛,不受控制地轉移到了這個陌生的小生命身上。
“還愣着幹什麼?”
一旁,李奶娘尖酸刻薄的聲音,將溫婉從失神中拉了回來。
只見李奶娘走上前,動作嫺熟卻不見半點溫柔地解開自己的衣襟,準備喂奶。
可不知爲何,那小世-子像是極爲抗拒她的靠近,剛被抱起來,就扭動着小身子,發出了微弱卻執拗的啼哭聲。
“哎喲,我的小祖宗,您這是又怎麼了?”李奶娘的臉上,閃過一絲極不耐煩的神色。
她敷衍地將孩子抱在懷裏顛了顛,可小世-子的哭聲,卻越來越大。
“哭哭哭!一天到晚就知道哭!”李奶娘哄了幾下不見效,嘴裏便忍不住開始小聲地抱怨。
她這些動作和話語,自然沒能逃過一直站在不遠處的張嬤嬤的眼睛。
張嬤嬤那張本就嚴肅的臉,瞬間沉得能滴出水來。
她看着在李奶娘懷裏越哭越厲害,甚至開始咳嗽的小世-子,眉頭緊緊地鎖成了一個“川”字。
小世-子身子骨本就弱,最是經不起這樣耗費心神的啼哭。
“沒用的東西!”張嬤嬤終於忍不住,厲聲呵斥了一句。
李奶娘嚇得身子一抖,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抱着孩子,更加手足無措了。
整個屋子裏的氣氛,一下子降到了冰點。
所有的丫鬟婆子,全都屏住了呼吸,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溫婉也緊張地攥緊了拳頭,她看着那個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小臉都開始發紫的孩子,心疼得揪成了一團。
就在這時,張嬤嬤那雙銳利的眼睛,突然掃了過來,死死地定格在了她的身上。
溫婉的心猛地一跳,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就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