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一早,學校就炸開了鍋。
物理張教授“失蹤”了——有學生說周末看到他去了月輪湖,之後就沒人見過他。啓明研究所那邊發了聲明,說張教授是“突發急病請假”,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不對勁,尤其是負責對接的教務處主任,一整天都皺着眉,像丟了魂。
林風坐在教室裏,指尖無意識地敲着桌面。張教授的失蹤絕不會是偶然,以弈仙閣的風格,要麼是被滅口,要麼是換了身份潛伏,而目標,很可能就是操場邊的那棵老槐樹。
秦先生死前那句“法寶在學校的老槐樹”,像根刺扎在他心裏。前世他的本命法寶“青燈盞”確實在沖擊仙王境時遺失了,他一直以爲是被秦先生帶走,現在看來,或許從一開始,法寶就藏在他最熟悉的地方。
“在想什麼?”蘇清月遞來一瓶牛奶,瓶身上還帶着她體溫的暖意,“從早上到現在就魂不守舍的。”
林風接過牛奶,指尖碰到她的手,兩人都頓了一下,像觸電般縮回。蘇清月耳尖泛紅,轉回去假裝看書,林風則低頭看着牛奶瓶,想起周末在月輪湖底,她用銅鈴鐺爲他擋刀的樣子,心裏泛起一陣暖意。
“在想老槐樹。”他低聲道,“秦先生的話,未必全是假的。”
“你想去找?”蘇清月回頭,眼裏帶着擔憂,“張教授剛‘失蹤’,現在去太惹眼了。”
“越惹眼,越安全。”林風看向窗外,老槐樹的影子在操場上拉得很長,樹幹上有個樹洞,是他高中時常去藏秘密的地方,“午休時去看看,人多眼雜,反而不容易被盯上。”
趙歡湊過來,手裏轉着個羅盤,羅盤指針正微微顫動,指向老槐樹的方向:“我這羅盤對法寶氣息特別敏感,剛才測了下,老槐樹底下確實有靈力波動,而且……”他壓低聲音,“波動的頻率,和你修煉《青燈訣》時散出的氣息很像。”
林墨也湊過來,手裏捧着本線裝古籍,書頁泛黃,上面畫着盞古樸的燈:“你看這個!林家古籍裏的‘青燈盞’圖,底座上的紋路,和老槐樹樹幹上的裂痕一模一樣!”
三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肯定——老槐樹底下,一定藏着東西。
午休鈴剛響,林風就帶着三人溜到了操場。老槐樹枝繁葉茂,巨大的樹冠幾乎遮住了半個操場,樹下總圍着幾個乘涼的學生,今天卻格外安靜,連平時最愛在樹底下打撲克的男生都不見了,只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透着股說不出的詭異。
“不對勁。”蘇清月握緊銅鈴鐺,“這裏的靈氣被屏蔽了,像個無形的罩子。”
趙歡掏出羅盤,指針瘋狂轉動,最後死死指向樹根處:“不止屏蔽,還有陣法!是‘鎖靈陣’的變種,專門用來隱藏靈力波動,還能誤導神識探查——弈仙閣的人果然來過!”
林風蹲下身,指尖撫過樹幹上的裂痕。那些裂痕彎彎曲曲,像蛛網般蔓延,以前他只當是老樹自然老化,現在才發現,每道裂痕的盡頭都藏着個極小的符文,正是《青燈訣》裏“聚靈”的咒文。
“是人爲刻的。”他肯定道,“而且刻痕很新,最多不超過三個月。”
三個月前——正是趙天宇開始“不對勁”的時間。林風心裏一動,難道趙天宇早就知道老槐樹的秘密?他那些看似無意的舉動,比如總在樹下徘徊、偷偷往樹洞裏塞黃紙,其實是在維護這些符文?
“要不要挖開看看?”趙歡摸出張“破土符”,躍躍欲試。
“等等。”蘇清月突然按住他的手,指着樹洞裏露出的一角黃紙,“那是……趙天宇的字跡!”
林風立刻伸手,從樹洞裏掏出一疊黃紙。上面是趙天宇的筆記,字跡潦草,比祠堂裏的日記本更混亂,還沾着不少黑血——
“他們讓我守着樹,說裏面有‘燈’,能救哥。”
“符文快撐不住了,煞氣在往外漏,我快壓不住了。”
“林風最近很奇怪,他好像能看到靈氣……他會不會也在找燈?”
“清月的鈴鐺響了,她離樹太近了,會被煞氣傷到的……我得想辦法把她支開。”
最後一張紙上,畫着個簡易的陣法圖,旁邊寫着“破陣:用青燈靈火點符,引月華入根”,字跡被淚水暈染,模糊不清。
林風的指尖微微發顫。原來趙天宇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守護——他不懂陣法,卻靠着死記硬背維持符文;他知道煞氣危險,所以故意疏遠蘇清月;他甚至猜到了林風的身份,卻沒揭穿,只是默默留下破陣的線索。
“他不是內鬼。”蘇清月看着黃紙上的字跡,眼圈紅了,“他從始至終,都只是想救他哥。”
趙歡嘆了口氣:“被弈仙閣騙得太深了……這陣法一旦失控,煞氣泄露,整個學校的人都會遭殃。”
林風收起黃紙,眼神變得堅定:“現在不是難過的時候。趙天宇留下的破陣方法,提到了‘青燈靈火’和‘月華’——今天是初九,月華不夠,但我的靈火或許能暫時穩住陣法。”
他走到老槐樹正下方,深吸一口氣,運轉《青燈訣》第二重靈力。淡綠色的靈火在掌心跳動,他將靈火緩緩按向樹幹的裂痕,嘴裏念起聚靈咒文。
靈火碰到符文的瞬間,裂痕裏突然涌出一股黑氣,像毒蛇般纏向靈火!
“是煞氣!”趙歡立刻甩出破煞符,符紙在空中炸開,暫時逼退黑氣,“這樹底下連通着地脈支流,煞氣比月輪湖的還濃!”
蘇清月搖動銅鈴鐺,清脆的鈴聲化作屏障,護住林風的周身:“林風,小心!煞氣裏有怨念,會勾動人的心魔!”
林風沒說話,只是咬着牙,將更多靈力注入靈火。他能感覺到,樹底下確實有個熟悉的氣息在回應他,像沉睡的老友被喚醒——那是青燈盞的氣息!
就在靈火即將觸碰到樹心時,地面突然劇烈震動,老槐樹的根須像活過來一樣,破土而出,纏向四人!
“是陣法反擊!”林墨急得大喊,從古籍裏撕下一頁,“用這個!林家的‘鎮木符’,能讓植物暫時休眠!”
趙歡一把搶過符紙,注入靈力後拍向樹根。根須果然停止了扭動,卻變得更加堅硬,像鐵索一樣困住他們的腳踝。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蘇清月的鈴鐺開始發燙,顯然快撐不住了,“靈火撐不了多久,我們得想辦法進去!”
林風看向樹洞裏最深的位置,那裏的裂痕最寬,隱約能看到裏面有個金屬光澤的東西在閃——是青燈盞的底座!
“趙歡,用你的焚天符!”林風突然喊道,“燒樹根!不是破壞,是逼煞氣往樹心聚!”
趙歡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你想引煞氣激活青燈盞?太危險了!”
“這是唯一的辦法!”林風的靈火已經開始閃爍,“青燈盞能淨化煞氣,只要能讓它醒過來,就能鎮住陣法!”
趙歡咬牙,掏出焚天符,注入全部靈力後扔向樹根。符紙燃起熊熊火焰,卻沒燒毀根須,反而像磁石一樣,將四散的煞氣往樹心吸去!
煞氣越來越濃,林風的靈火幾乎要被吞噬,他的眼前開始出現幻覺——前世被背叛的畫面,趙天宇臨死前的眼神,蘇清月頸後鎖靈印的紅光……
“別被心魔影響!”蘇清月的聲音像道驚雷,銅鈴鐺突然爆發出白光,撞向林風的眉心。
幻覺瞬間消散。林風猛地睜眼,將最後一絲靈力全部注入靈火,同時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在樹幹上——
“以血爲引,青燈歸位!”
“嗡——”
樹心突然發出一道柔和的金光,沖破煞氣的包裹,照亮了整個操場。林風感覺到掌心傳來一陣溫熱,青燈盞的底座竟從裂痕裏緩緩升起,上面刻着的紋路與他的靈火完美契合,像鑰匙插進了鎖孔。
根須和煞氣在金光中迅速消退,地面的震動也停了。老槐樹恢復了平靜,只是樹幹上的裂痕裏,多了盞半透明的青燈虛影,正緩緩旋轉,吸收着殘留的煞氣。
四人癱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氣。林風撿起青燈盞的底座,底座上刻着半句話:“月滿則虧,鏡碎……”
後面的字被煞氣腐蝕了,看不清。但林風知道,這肯定與月神之鏡的碎片有關。
“這就是你的本命法寶?”蘇清月湊過來看,眼裏滿是好奇。
“只是底座。”林風摩挲着冰涼的金屬,“青燈盞的核心‘燈芯’還沒找到,不過有它在,至少能暫時鎮住陣法,直到十五的月華柱出現。”
趙歡看着底座上的字,若有所思:“‘鏡碎’……會不會是說月神之鏡的碎片不止一塊?老槐樹底下藏着一塊,月輪湖底還有一塊?”
林墨點頭:“古籍裏說月神之鏡碎成了七片,散落各地,集齊了能重組鏡子,擁有‘窺見未來’的力量。弈仙閣找它,肯定是想推演修仙界的氣運,好掌控全局。”
林風將底座收好,抬頭看向教學樓的方向。三樓的教務處窗口,有個黑影一閃而過,雖然快得像錯覺,但他認出那是教務處主任——那個一整天都“魂不守舍”的男人,此刻的眼神裏,藏着與張教授如出一轍的冰冷。
弈仙閣的人,果然還在學校裏。
“我們得把底座藏好。”林風低聲道,“十五之前,這裏絕不會太平。”
蘇清月突然指着老槐樹的樹冠:“你們看!”
樹冠最高處的枝椏上,不知何時掛着個小小的木牌,木牌上用紅漆寫着個“十”字——那是弈仙閣的標記,意思是“十日之約”。
他們在等十五的月華柱。
林風握緊青燈盞的底座,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照在上面,反射出細碎的金光。
還有五天。
五天後,月輪湖的月華柱升起時,就是他們與弈仙閣真正攤牌的時候。而青燈盞的燈芯、月神之鏡的碎片、蘇清月的鎖靈印……所有的謎團,或許都會在那天解開。
他看向身邊的三人,蘇清月的鈴鐺在陽光下泛着光,趙歡正低頭檢查羅盤,林墨則小心翼翼地把古籍塞進書包。
風吹過老槐樹,葉子沙沙作響,像在低語。
這場以高中爲棋盤的博弈,才剛剛進入中盤。而他們手中的棋子,終於多了一枚關鍵的——青燈盞底座。
勝負未分,棋局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