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月輪湖格外安靜。
湖邊的柳樹垂着枝條,湖面像塊被打磨過的碧玉,映着藍天白雲,看不出半點“水怪傳說”的陰森。林風、蘇清月、趙歡和林墨站在碼頭邊,手裏拎着從學校借的潛水裝備——趙歡說用符籙水下呼吸太耗靈力,還是凡俗裝備更穩妥。
“你確定這裏有東西?”趙歡踢了踢腳下的石子,石子滾進湖裏,沒激起半點漣漪,“這水也太靜了,靜得像假的。”
林風沒說話,只是盯着湖面。他能感覺到水下深處有微弱的靈力波動,像呼吸一樣有節奏,與蘇清月頸後的鎖靈印隱隱呼應。他指尖凝聚一縷靈力,輕輕彈向湖面,靈力沒入水中的瞬間,湖面突然泛起一圈圈金色的漣漪,像有什麼東西被驚動了。
“有反應了。”蘇清月摸着頸後的印記,那裏的溫度又升高了些,“爺爺的信上說,月輪湖底有蘇家先祖的‘守脈祠’,解印花的線索就在裏面。”
林墨蹲在湖邊,指着水底隱約可見的黑影:“古籍裏說月輪湖是‘活湖’,底下連着地脈支流,煞氣會順着支流滲進來,所以湖水才恒溫——那些黑影可能是吸收煞氣的‘鎮水石’。”
趙歡已經穿好了潛水服,手裏舉着個防水符紙包:“別研究了,下去看看就知道了。我畫了‘避水符’,能在水裏待一個小時,足夠了。”
四人依次下水。剛沒入湖面,林風就發現不對勁——湖水看似清澈,實則布滿了細微的靈力絲線,像一張無形的網,輕輕拂過皮膚時,帶着安撫靈力的暖意,蘇清月頸後的鎖靈印似乎舒服了些,發燙的感覺淡了下去。
“這水……能淨化煞氣?”蘇清月驚訝地睜大眼睛(戴着潛水鏡),她能感覺到體內的靈力變得格外順暢,連之前被秦先生震傷的經脈都隱隱作痛減輕了。
林風點頭。這湖水的氣息很像前世見過的“靈泉”,只是更溫和,專門克制陰邪煞氣,難怪能暫時壓制鎖靈印。
往下潛了約摸十米,湖底的景象漸漸清晰。果然如林墨所說,水底立着許多黑色的巨石,石頭上刻着與祠堂壁畫相似的符文,正緩緩吸收着從地脈滲來的微弱煞氣。而在巨石中間,有座半淹沒的石制建築,屋頂的瓦片上長着翠綠的水草,門楣上刻着三個字——守脈祠。
“找到了!”趙歡比劃着手勢,率先遊了過去。
守脈祠的門是整塊青石雕琢的,上面刻着蘇家先祖的畫像,畫像手裏捧着的,正是蘇清月的那只銅鈴鐺。林風試着推了推門,紋絲不動,門上似乎有結界。
蘇清月遊到門前,將銅鈴鐺貼在畫像的手上。鈴鐺與石門接觸的瞬間,突然亮起白光,石門上的符文一個個亮起,像串起的星辰,“咔噠”一聲,門開了。
四人魚貫而入。祠堂不大,正中央立着個石台,石台上放着個玉盒,盒子周圍刻着與鎖靈印相同的紋路。蘇清月剛想伸手去拿,林風突然拉住她,指了指石台側面的壁畫。
壁畫上畫着蘇家先祖的一生:年輕時與林家先祖並肩封印煞氣,中年時鎖靈印發作,痛苦不堪,最後在月輪湖底坐化,屍身化作鎮水石,繼續守護地脈。而壁畫的最後,畫着半朵盛開的花,旁邊寫着一行小字:“解印需月華之精,伴青燈靈火,缺一不可。”
“月華之精……”蘇清月喃喃道,“是指月亮的精華嗎?”
“不止。”林風盯着玉盒,“月輪湖的名字不是白來的,傳說這裏是‘月神之鏡’的碎片所化,每月十五子時,湖面會升起‘月華柱’,那才是真正的月華之精。”
趙歡突然“咦”了一聲,指着祠堂角落的一堆碎石:“你們看這個。”
碎石堆裏,埋着塊殘破的木牌,上面刻着“啓明”兩個字,旁邊還粘着半張研究所的通行證,照片上的人戴着金絲眼鏡,正是秦先生!
“啓明研究所的人來過這裏!”趙歡皺眉,“他們果然知道守脈祠的存在!”
林風拿起木牌,指尖拂過“啓明”二字,靈力探入後,竟感覺到一股熟悉的煞氣——與亂葬崗陰煞陣的煞氣同源,只是更精純。
“他們在收集月輪湖的煞氣。”林風沉聲道,“地脈的煞氣被守脈祠和鎮水石壓制,他們拿不到,就打月輪湖的主意。”
就在這時,石台突然震動起來,玉盒自動打開,裏面沒有解印花,只有一塊月牙形的水晶,水晶裏流動着銀白色的光,像被困住的月光。
“這是……月華之精?”蘇清月驚訝。
“是半成品。”林風拿起水晶,能感覺到裏面蘊含着微弱的月華之力,“應該是蘇家先祖沒來得及完成的解印材料。”他將水晶遞給蘇清月,“靠近鎖靈印試試。”
蘇清月將水晶貼在頸後,水晶瞬間化作一道白光,沒入印記中。她渾身一顫,隨即舒了口氣:“不燙了!感覺……輕鬆多了!”
“只能暫時壓制。”林風搖頭,“真正的月華之精要等十五,而且還需要‘青燈靈火’——也就是《青燈訣》修煉到第三重才能凝聚的靈力。”
他剛說完,祠堂外突然傳來“咕嘟咕嘟”的冒泡聲,湖水開始劇烈攪動,一股濃烈的煞氣順着門縫涌了進來!
“不好!有人在破壞鎮水石!”趙歡立刻祭出符紙,在門口布下結界。
透過湖水,能看到幾個穿潛水服的人影正在攻擊鎮水石,他們手裏拿着特制的鑽頭,石身上的符文正在快速暗淡,煞氣像掙脫牢籠的野獸,瘋狂涌入湖中。
“是啓明研究所的人!”林墨認出他們穿的潛水服上有研究所的標志。
“他們想毀了守脈祠,讓煞氣污染月輪湖!”蘇清月急道,銅鈴鐺自動飛到她手中,發出急促的響聲。
林風眼神一凜:“趙歡,加固結界!清月,用鈴鐺穩住祠堂的靈力!林墨,跟我出去!”
他拉着林墨沖出祠堂,剛靠近那些人,就認出爲首的是學校的物理老師張教授——就是那個負責與啓明研究所對接合作項目的老師,平時總笑眯眯的,誰也想不到他是弈仙閣的人。
“林風同學?”張教授摘下潛水鏡,臉上沒了平日的溫和,眼神冰冷,“真巧,你們也來‘考察’月輪湖?”
“破壞鎮水石,就爲了那點煞氣?”林風握緊拳頭,體內靈力運轉,《青燈訣》第二重的靈力在掌心凝聚成淡綠色的火焰。
“煞氣?”張教授笑了,“我們要的是‘月神之鏡’的碎片。傳說碎片能映照未來,找到它,弈仙閣就能提前布局,掌控整個修仙界的氣運!”
他揮了揮手,身後的人立刻朝林風撲來,手裏的鑽頭噴出黑色的煞氣,顯然是淬了化靈散的法器。
林墨嚇得躲到林風身後,卻突然喊道:“林風哥哥,打他們的潛水服!那上面有煞氣共鳴符,遇火就炸!”
林風眼睛一亮,將青燈靈火甩向最近的人。靈火碰到潛水服,果然“轟”的一聲炸開,煞氣反噬,那人瞬間被黑氣包裹,慘叫着沉向湖底。
張教授臉色一變:“找死!”他親自沖上來,手裏的鑽頭化作一把煞氣長刀,劈向林風。
林風側身避開,靈火順着刀身纏上去,與煞氣碰撞,發出“滋滋”的響聲。他畢竟只有煉氣三層,與張教授的築基期修爲差距太大,幾個回合就落了下風,手臂被刀氣劃開一道口子,鮮血染紅了湖水。
“林風!”蘇清月和趙歡趕了過來,銅鈴鐺的鈴聲化作音刃,逼退張教授,趙歡則甩出破煞符,清理周圍的煞氣。
“一起上!”林風喊道,靈力注入林墨遞來的一塊鎮水石碎片——那碎片吸收了多年月華,蘊含着純淨的靈力。
四人配合默契,蘇清月的鈴聲幹擾,趙歡的符籙主攻,林墨指引弱點,林風則用青燈靈火精準打擊。張教授雖然修爲高,卻架不住四人的圍攻,加上煞氣反噬,漸漸體力不支。
“撤!”張教授見勢不妙,虛晃一招,帶着剩下的人快速上浮,臨走前還不忘按下一個按鈕——湖底突然傳來巨響,一塊巨大的鎮水石被炸毀,煞氣像噴泉一樣涌了出來。
“快回祠堂!”林風喊道。
四人沖進守脈祠,蘇清月立刻用銅鈴鐺加固石門的結界。煞氣撞在結界上,發出沉悶的響聲,祠堂裏的靈力波動越來越亂,石台開始劇烈搖晃。
“這樣撐不了多久。”趙歡看着結界上不斷蔓延的裂痕,“炸毀的鎮水石是核心,煞氣會越來越濃。”
林風看向石台上的玉盒,突然有了主意:“清月,你的鈴鐺能引動月華之力嗎?”
“可以試試。”蘇清月握緊鈴鐺,靈力注入,鈴鐺發出柔和的白光,與湖面上透下的陽光交織,形成一道光柱。
“林墨,古籍裏有沒有說,鎮水石能重鑄?”
林墨快速翻着記憶:“說過!用月華之精混合修士的精血,可以修補!但我們沒有月華之精……”
“我們有這個。”林風舉起自己帶血的手臂,“青燈靈火的靈力,加上你的林家血脈,再借清月的月華光柱,或許能暫時修補!”
這是個冒險的辦法,但沒有更好的選擇。三人對視一眼,同時點頭。
林風割破手掌,將血滴在鎮水石碎片上,同時催動青燈靈火;林墨將手按在碎片上,林家血脈的靈力涌入;蘇清月則搖動鈴鐺,引導光柱注入碎片。
碎片在三股力量的作用下,發出耀眼的光芒,緩緩升空,朝着炸毀的鎮水石飛去。煞氣碰到光芒,像冰雪遇火般消融,碎片在空中重組,雖然不如原來完整,卻暫時堵住了煞氣噴涌的缺口。
湖面漸漸恢復平靜,結界外的煞氣也淡了下去。
四人癱坐在守脈祠裏,累得說不出話。陽光透過湖水照進來,在石壁上投下晃動的光斑,像星星在眨眼。
“暫時安全了。”蘇清月看着頸後的印記,那裏雖然還有點熱,卻不再刺痛,“爺爺說得對,月輪湖果然能壓制鎖靈印。”
林風點頭,卻皺着眉:“但張教授說的‘月神之鏡’碎片,還有啓明研究所的目的,都說明弈仙閣的計劃比我們想的更大。”他看向林墨,“古籍裏有沒有提過月神之鏡?”
林墨想了想:“好像提過一句,說鏡子碎片落在凡界,被‘弈仙’所得,用來推演天機……”
弈仙閣的名字,果然與月神之鏡有關。
“十五的月華柱,他們肯定會來搶。”趙歡擦掉臉上的水,“我們得提前準備。”
林風看向蘇清月,她正望着石台上的空玉盒,若有所思。
“怎麼了?”
“我在想,”蘇清月輕聲道,“壁畫上說‘青燈靈火’,你的《青燈訣》,會不會和林家的靈脈鑰匙有關?”
林風心頭一動。前世他從未想過這個問題,但重生後遇到的種種巧合——靈脈鑰匙認主蘇清月,青燈訣與鎖靈印的呼應,月神之鏡與弈仙閣的關聯——似乎都在指向一個被忽略的真相。
“或許吧。”他笑了笑,“反正離十五還有幾天,我們有時間查清楚。”
他看向洞口,陽光正好,湖水清澈。雖然危機四伏,但身邊有並肩作戰的朋友,有需要守護的人,這條路似乎也沒那麼難走。
至少,這個周末的月輪湖,他們守住了。
而啓明研究所和弈仙閣的賬,該慢慢算了。下一個目標,就是那個藏在學校裏的“老槐樹”,和秦先生死前留下的最後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