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空間裏的遊戲狂歡最終在系統少女一個誇張的哈欠中落下帷幕。“唔……Master，雖然本系統能量無限，但模擬出的‘困倦感’是爲了增加沉浸式體驗……我好像有點‘困’了。”她揉着那雙漂亮的綠色眼睛，身影似乎比剛開始模糊了一點。
達婭也感到一種精神上的滿足和些許疲憊，仿佛真的通宵打了一場遊戲。她放下手中那柄即將消散的能量手柄，伸了個懶腰，心中充滿了久違的暢快。“嗯，我也該‘醒’了。謝謝你，系統，今晚玩得很開心！”
“隨時爲您服務，Master！”系統少女揮着手，身影逐漸化作點點星光，“祝您在現實世界也有美好的一天哦~！”
隨着系統聲音的消散，達婭的意識如同輕柔的羽毛，緩緩從那片溫暖的空間上浮，重新與現實的身體連接。
眼皮顫了顫，她睜開了眼睛。
映入眼簾的不再是意識空間裏淡黃色的溫馨牆壁，而是北像區別墅主臥那設計簡約、線條流暢的天花板。柔和的晨光透過厚重的遮光窗簾縫隙，在地毯上投下一道明亮的金線。空氣中彌漫着一種寧靜祥和的氣息，與意識空間裏的喧鬧形成鮮明對比。
她躺在柔軟得不可思議的大床上，回味着昨晚（或者說，在意識空間裏）的快樂，嘴角不自覺地上揚。但很快，現實的觸感回歸——肚子傳來一陣輕微的飢餓感。
她翻身下床，赤腳踩在柔軟的地毯上，走到窗邊，“譁啦”一聲拉開了窗簾。
刹那間，絢爛的色彩和蓬勃的生機涌入眼簾！
窗外，正是她昨晚在夜色中驚鴻一瞥的花園，此刻在明媚的晨光下，展現出無與倫比的美麗。各種花卉競相開放，露珠在花瓣和葉片上滾動，折射着鑽石般的光芒。微風拂過，帶來令人心曠神怡的濃鬱花香。遠處的人工湖碧波蕩漾，幾只白色的水鳥掠過水面。
這景象比夜晚時更加動人，讓達婭看得有些癡了。
她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氣，決定去找維克多。不知道他起來了沒有？習不習慣這裏？
她換上那身已經由別墅的自動清潔系統處理幹淨、但依舊顯得有些破損的女仆裝（她暫時沒有其他衣服），輕手輕腳地走下樓梯。
客廳和餐廳空無一人，只有那個白色的廚房機器人正在無聲地擦拭着流理台，早餐的香氣還未完全散去。
“管家，維克多先生呢？”達婭輕聲問道。
“早上好，達婭小姐。維克多先生正在東側花園。”智能管家溫和地回答。
達婭點點頭，推開通往花園的玻璃門，走了出去。
清晨的陽光溫暖而不炙熱，灑在身上暖洋洋的。她沿着一條開滿藍色繡球花的小徑向前走，腳下的草葉還帶着溼潤的涼意。
很快，她就在一片爬滿薔薇的拱門下看到了維克多的身影。
他背對着她，依舊穿着昨天那件深藍色工裝襯衫，身形挺拔而健碩。但他此刻的姿態卻與往常在診所裏那種緊繃、專注的感覺截然不同。他微微仰着頭，似乎在感受陽光，又似乎在仔細觀察着纏繞在拱門上、盛開得如火如荼的薔薇花。
而最讓達婭忍俊不禁的是——他手裏居然拿着半根翠綠欲滴、頂花帶刺的……黃瓜？正旁若無人地“咔嚓咔嚓”啃着，動作自然得仿佛在自家菜園子裏。
看來這片花園裏，還隱藏着一個蔬果區？而且維克多這硬漢啃黃瓜的畫面，實在是……反差感太強了！
“噗嗤……”達婭忍不住輕輕笑出了聲。
維克多聞聲轉過身，臉上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只是眼神比在診所時似乎柔和了少許。他看到達婭，揚了揚手中剩下的半截黃瓜，語氣平淡地說：“這裏的……‘土特產’，味道不錯。”
他的用詞讓達婭又是一樂。“土特產”？能把北像區豪宅花園裏種的黃瓜稱爲“土特產”，也就只有維克多了。
“早上好，維克多先生。”達婭笑着打招呼，走到他身邊，“看來您起得很早，還探索了一下‘土特產’。”
“嗯。”維克多應了一聲，將最後一口黃瓜吃掉，“習慣了。這裏……很安靜。”
他的目光再次掃過周圍絢麗的花海，雖然語氣依舊沒什麼波瀾，但達婭能感覺到，他對這裏的環境是受用的。
“安靜就好。”達婭點點頭，然後想起正事，“機器人管家說早餐已經準備好了，我們回去吃吧？吃完還得去診所呢。”
提到診所，維克多眼神中的那絲柔和迅速收斂，恢復了慣有的冷靜和務實。“好。”
兩人回到別墅，餐廳的長桌上已經擺好了精致的早餐——煎得恰到好處的太陽蛋，金黃的烤吐司，新鮮的水果沙拉，還有兩杯冒着熱氣的、香氣醇厚的咖啡（不再是廉價的合成品）。
他們沉默地開始用餐。刀叉碰撞盤子發出細微清脆的聲響。
吃到一半，維克多放下咖啡杯，看向達婭，開始了今日的“教導”：“達婭，昨晚你睡得很沉。”
達婭心裏一虛，差點被面包噎住，連忙喝了一口牛奶順下去，含糊地解釋：“啊……是，是啊，可能是太累了，而且這裏太舒服了……”
維克多沒有深究，轉而說道：“在夜之城，無論身處何地，保持警惕是生存的第一法則。尤其是在陌生的環境，即使是看起來絕對安全的地方。”他的語氣很嚴肅，“深度睡眠，意味着你對周圍失去感知，這在關鍵時刻是致命的。”
達婭知道他說得對，乖乖點頭：“我記住了，維克多先生。”
“還有，”維克多繼續道，目光掃過她身上那套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女仆裝，“你這身衣服，在診所和街頭都太顯眼了。今天如果沒什麼緊急的事，我帶你去附近的二手市場買幾件‘正常’點的衣服。在夜之城，有時候看起來不起眼，就是最好的保護色。”
“真的嗎？太好了！”達婭眼睛一亮，她早就想換掉這身行頭了，“謝謝您！”
維克多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繼續吃他的早餐。
用完早餐，兩人稍作休息，便準備離開這片“世外桃源”。再次坐上那輛安靜的自動駕駛觀光車，穿過優美靜謐的北像區，來到邊緣的轉運站。
當他們再次踏上那輛通往市中心的空中列車時，周圍環境的劇烈變化讓達婭產生了一種強烈的不真實感。僅僅隔了一夜，從極致的美好安寧，瞬間切換回冰冷、擁擠、喧囂的鋼鐵森林，那種落差感讓她一時間有些恍惚。
車廂裏充斥着各種噪音和復雜的氣味，乘客們大多面無表情，身上閃爍着義體的冷光。達婭下意識地靠近了維克多一些，仿佛這樣能汲取一絲安全感。
維克多察覺到了她細微的動作，沒有說什麼，只是默默地移動了一下身體，爲她擋住了旁邊一個醉醺醺、身體搖晃的乘客。
列車在軌道上飛馳，窗外的景色從整潔有序迅速變得混亂破敗。當“小唐人街”站台到達的提示音響起時，那種熟悉的、屬於他們“現實世界”的氛圍再次將兩人包裹。
走下列車，穿過依舊彌漫着食物香氣和嘈雜人聲的街道，那扇熟悉的、寫着“V's Clinic”的簡陋金屬門出現在眼前。
維克多用鑰匙打開門，熟悉的消毒水、機油和金屬混合的氣味撲面而來。雖然昨晚被達婭徹底清潔過，但僅僅過去一晚，這裏似乎又重新沾染上了一絲屬於街頭的、無法徹底清除的塵埃和氣息。
“呼……”維克多輕輕吐出一口氣，仿佛回到了自己的主場。他脫下外套，掛在一旁的衣架上，露出肌肉線條流暢的手臂。
“好了，”他轉身看向達婭，眼神重新變得銳利而專注，“享受時間結束。該幹活，也該學習了。”
他走到工作台前，拿起一個看起來結構復雜的義眼模型，遞給達婭。
“今天，我們先從最基礎的開始。認識一下常見的民用和低階戰鬥義體的基本結構、接口類型，以及最常見的故障模式。”
他指了指工作台旁的凳子：“坐。在我有手術或者有‘客人’的時候，你負責輔助。空閒的時候，就學習這些。理論結合實踐，是在這裏活下去最快的方式。”
達婭接過那個冰冷的義眼模型，感受到其精密的構造和重量。她知道，維克多已經開始真正地將她納入他的領域，開始傳授在這個世界安身立命的核心技能。
她用力點了點頭，臉上沒有了之前的迷茫和恐懼，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認真和決心。
“是，維克多先生！我會認真學的！”
陽光透過診所高處的窗戶，投下狹窄的光柱，照亮了空氣中緩緩飄浮的塵埃，也照亮了工作台前，一個耐心講解，一個認真聆聽的兩道身影。
屬於達婭在夜之城的、真正意義上的學習和成長的一天，就在這間充滿了機械與藥水味道的診所裏，正式開始了。她知道，前路依然漫長且充滿未知，但至少，她不再是孤身一人，也不再是那個只能被動承受命運的普通女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