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底,那場送走前身的炸爐對現在的楚歌來說,並不一定是壞事。
每年撞大運的那麼多,誰也不知道如果前身沒有騰出這個空,楚歌會在哪裏當孤魂野鬼。
唯一的後遺症,就是現在仍在阻塞筋脈的火毒。
但活人總不會被尿憋死——更何況坐擁面板帶來的、海量的藥理知識的楚歌。
他之所以要購入火紋石和冰髓草,就是要利用冰火相激,來疏通經脈!
楚歌先將那塊拳頭大小、溫熱的火紋石握在左手中,便有一股暖流順着手臂緩緩滲入體內,滋養着冰冷的經脈。
他右手拿起一株寒氣森森、如同冰雕的冰髓草,慢慢運轉起引氣訣,小心翼翼地從中引導出一絲精純刺骨的寒性藥力,緩緩注入胸口殘留火毒淤塞最嚴重的區域。
這還是因爲先前的高強度煉藥已經沖開一絲阻礙,否則他連這種嚐試都做不到。
在全力展開的火候感知加持下,這股寒力在體內運轉的速度和路線可以說是精準到了極致。
那句話怎麼說的?
精準與否,就是屠宰與手術的區別。
“滋…”
那股極寒與體內殘留的火毒碰撞瞬間,如同冷水澆入滾油。
楚歌悶哼一聲,全身劇顫,體表瞬間凝結出一層薄薄的白霜,臉色變得青紫交加,痛苦無比!
但與此同時,那頑固的火毒淤塞在這冰火極致的對沖下,如同被洪水沖擊的堤壩,開始劇烈鬆動、崩解!
【引氣訣熟練度+1!+1!+1!…】
靈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自發運轉,瘋狂沖刷着被冰火之力沖擊鬆動的經脈淤塞。
“就是現在!”
握住火紋石的左手狠狠一捏,將其中的那抹暖流大力引入體內,刺激着筋脈。
原本已經開始出現萎縮跡象的筋脈在其刺激下,開始舒展、恢復,久違的靈力再次在其中奔涌!
劇痛伴隨着難以言喻的舒暢感傳來,煉氣四層的實力不僅徹底恢復,甚至還更甚於往昔!
“呼……”
楚歌及時放下火紋石,長長地呼出一口濁氣。
他的體表溫度此時極高,渾身上下都蒸騰起濃鬱的白霧。
修爲已經盡復,他想做的卻遠不止於此。
楚歌的眼中精光爆閃,面上閃過一絲猙獰。
他猛地將剩下的兩株冰髓草和那一錢陰凝草粉末混合在一起,用剛剛恢復的靈力粗暴地將這些藥材碾碎、融合!
一捧極其陰寒的深藍色粘稠液體出現在他掌心,看上去就有些令人生畏。
“哼!”
楚歌低吼一聲,毫不猶豫地將這深藍色的液體化開,均勻地塗抹在自己裸露在衣物外的臉部、脖頸、以及手臂皮膚上!
“嘶——!”
難以想象的極寒和麻痹感席卷全身。
仿佛同時有一萬根銀針戳了上來,又好像是以自己的身體爲導線,接通了萬伏高壓電!
楚歌突然這麼做,自然不是爲了單純的自虐。
塗抹了藥液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青紫、浮腫、布滿詭異的凍瘡和青黑色脈絡,如同凍傷後又中了劇毒。
他整個人的體態也因爲這刺骨的痛苦和麻痹,變得佝僂僵硬、步履蹣跚,甚至面部也都被大片的凍瘡和陰影覆蓋,完全看不出五官。
更關鍵的是,他體內剛剛恢復的靈力波動,也被徹底掩蓋。
老禿子只知陰凝草是劇毒之物,卻不知其所以然。
它與生俱來的噬靈特性對於靈力儲備本就微薄的低階修士來說,自然是劇毒。
可如果是對於修爲深厚的高級修士來說,這種特性反而能開發出很多妙用,可以用來遮掩靈力波動和氣息,是扮豬吃虎的不二法門。
楚歌雖然不是什麼高級修士,沒有那麼深厚的修爲,卻有着大部分高級修士也未必掌握的丹道知識——比如冰髓草可以用來調和陰凝草的藥性,降低它吞噬靈氣的速度,從而讓修爲只有煉氣四層的他也能駕馭。
如此一來,此刻的他在任何同階修士的感知中,都只是一個寒氣入髓、瀕臨死亡的可憐老登,靈力微弱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接着看家,安心等我回來。”
楚歌輕輕地從後窗一躍而出,只給兩個小家夥留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蘇璃牽着林紅袖的衣角,愣愣地看着裏間的方向。
兩人都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繼續着手上的活。
深夜,風雪稍歇。
一個佝僂着背、滿臉青紫凍瘡的拄拐病鬼,一步三晃地出現在寒煙坊的東街。
他渾身散發着行將就木的氣息,偶爾還會劇烈地咳嗽幾聲,仿佛隨時都要倒下。
疤臉劉的雜貨鋪後院,柴房外。
守夜的嘍囉正抱着胳膊縮在角落裏打盹。
看到這個靠近的老病鬼,他嫌惡地皺了皺眉,張嘴呵斥道:“臭要飯的滾遠點!別死在這兒,晦氣!”
“咳咳…行、行行好,給…給點熱乎的……”
老病鬼的聲音嘶啞模糊,帶着些垂死的顫音,好像下一秒就會不省人事一般。
他拄着拐杖,艱難地又靠近了幾步。
“媽的,聽不懂人話是吧?”
瘦嘍囉不耐煩地站起身,準備動手驅趕。
就在他靠近的瞬間,那原本病懨懨拄着棍子的老病鬼眼中寒光乍現!
沾滿了陰凝草粉末的青木杖如同毒蛇出洞般精準、迅速、狠辣,瞬間點向對方的腳踝。
“呃!”
瘦嘍囉只覺腳踝一麻,一股強烈的麻痹感瞬間席卷半身,連聲音都發不出來,身體僵直着就要倒下!
楚歌貼上身去,順勢一勾一絆,瘦嘍囉便無聲無息地癱軟在地,徹底失去意識。
整個動作幹淨利落地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沒有發出任何大的聲響。
楚歌迅速摸出從對方身上搜到的鑰匙,打開冰冷的柴房鐵鎖。
柴房內,小貓般瘦小的身影蜷縮在角落的幹草堆裏,身上只裹着單薄的破布,小臉凍得發青,嘴唇烏紫,身體不住地顫抖。
正是小七!
她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動靜,驚恐地抬起頭,卻看到一張布滿青紫凍瘡的陌生面孔。
“別出聲,我是師父!”
小七聞言一愣,雙眼中馬上盈出一抹淚光。
見她這幅模樣,楚歌心中一痛,但不敢耽擱。
他一把抱起輕若無物的小丫頭,轉身就走,迅速消失在黑暗的巷道中。
整個營救過程,不到半炷香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