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芯啊,你看這件怎麼樣?三一小時候就總誇你穿白色好看。”裴音拿着一件米白色的連衣裙,在姚芯身上比劃着,語氣裏帶着刻意的親昵。
姚芯靦腆地笑了笑,伸手接過裙子:“裴阿姨眼光真好,我試試。”她進試衣間的時候,眼角的餘光瞥見了不遠處咖啡店門口的林妙妙,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
裴音坐在休息區的沙發上,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包帶。自從知道錢三一和林妙妙在一起後,她就沒睡過一個安穩覺。那個女孩太跳脫,家境普通,怎麼配得上她的兒子?姚芯才是最好的選擇,知根知底,兩家又是世交。
“裴阿姨,好看嗎?”姚芯穿着連衣裙走出來,在鏡子前轉了個圈。
“好看,真好看。”裴音滿意地點頭,“就這件了,我買單。”
兩人剛走出服裝店,就聽到一陣刺耳的刹車聲。一輛失控的貨車正朝着她們沖過來,速度快得讓人反應不及。
姚芯幾乎是本能地往後退了一大步,同時猛地甩開了裴音的手,臉上血色盡褪:“啊——”
“裴阿姨,小心!”不遠處的林妙妙剛從公司出來,看到這一幕,心髒驟然縮緊,想都沒想就沖了過去,一把將還沒反應過來的裴音往回拉。
裴音踉蹌着後退了幾步,摔在地上,手肘擦破了皮。而林妙妙卻因爲慣性,沒能完全躲開,被貨車的側面狠狠撞中,整個人像斷線的風箏一樣飛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幾米外的柏油路上,鮮血瞬間從身下蔓延開來。
“妙妙!”幾乎是同時,剛趕到附近的錢三一和摔在地上的裴音都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呼喊。
錢三一瘋了一樣沖過去,跪倒在林妙妙身邊,顫抖着將她摟進懷裏。她的臉色慘白如紙,嘴角不斷有血沫涌出,眼神已經開始渙散。
“妙妙……妙妙你看着我!”錢三一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眼淚砸在她的臉上,“別睡,千萬別睡!”
林妙妙艱難地眨了眨眼,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抓住他的衣角,氣若遊絲地問:“錢三一……我只想問你一句……你愛過我嗎?”
“我愛你!妙妙我當然愛你!”錢三一哽咽着,心疼得快要窒息,“對不起,對不起啊……是我把你害成這樣的!你撐住,救護車馬上就來!”
警笛聲和救護車的聲音由遠及近,林大爲、王勝男和江天昊他們也接到消息趕了過來。看到地上的血跡和林妙妙奄奄一息的樣子,王勝男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被林大爲死死扶住。
江天昊雙目赤紅,沖上去一把揪住錢三一的衣領,拳頭毫不留情地揮了過去:“錢三一!你這個混蛋!我當初就不該讓妙妙跟你在一起!”
“天昊!”林大爲趕緊拉住他,“現在不是打架的時候,先救妙妙!”
江天昊甩開林大爲的手,指着裴音,聲音因爲憤怒而沙啞:“裴阿姨,帶着你寶貝兒子離開吧!妙妙和她肚子裏的寶寶,不缺愛,我們會照顧好她們娘倆的!”
裴音癱坐在地上,看着眼前的一切,腦子一片空白。肚子裏的寶寶?妙妙懷孕了?她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救護車呼嘯着將林妙妙送往江州醫院,江天昊立刻開車跟了上去。錢三一想去追,卻被江天昊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別碰她!”
醫院的走廊裏,氣氛凝重得讓人喘不過氣。王勝男坐在長椅上,雙手緊緊攥着,指節泛白,眼淚無聲地滑落。林大爲在一旁不停地抽煙,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鄧小琪趕來後,一直握着王勝男的手,輕聲安慰着。
“媽,小妹一定會挺過來的。”鄧小琪嘆了口氣,“現在事情鬧到這個地步,裴阿姨肯定會想辦法討好您跟爸,但您想清楚,像他們那種名門世家,妙妙就算嫁過去,也不可能得到真正的幸福。就這樣吧,離開錢三一,妙妙或許能活得輕鬆點。”
王勝男猛地抬起頭,眼神裏充滿了恨意:“裴音這個女人心太狠了!我恨不得把她碎屍萬段!”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手術室的燈亮了整整十六個小時,才終於熄滅。
醫生剛走出來,王勝男就立刻沖了上去,聲音顫抖:“大夫,我閨女怎麼樣啊?”
醫生摘下口罩,長舒了一口氣:“真是萬幸啊,大人孩子都沒事兒。您閨女只是受到了重物撞擊,我們已經進行了緊急處理。不過……”
醫生頓了頓,有些爲難地說:“可能她以後不能生育了。”
王勝男雙腿一軟,靠在林大爲身上,眼淚再次洶涌而出,但這次,她帶着一絲慶幸:“謝謝大夫,謝謝……只要她沒事就好。”
林妙妙逃過了這生死劫,在醫院住了一個禮拜後,回到了自己家休養。
江天昊每天都過來探望,這天他提着一籃水果走進來,看到林妙妙正靠在沙發上看書,趕緊走過去:“妙妙,你好生在家養胎,別累着。”
他又轉頭對正在廚房忙碌的王勝男說:“媽,辛苦您照顧她了。公司的事兒我讓你姐坐鎮,您啥都不用想,好好陪着妙妙就行。”
林妙妙放下書,對他笑了笑:“知道了,姐夫。”
江天昊愣了一下,隨即也笑了:“還是叫我天昊吧,聽着順耳。”
八個月後,林妙妙在江州醫院順利生下了一對雙胞胎女兒。老大取名林一淼,小名糖糖;老二取名林一念,小名果果。母女平安,王勝男抱着兩個粉雕玉琢的小家夥,笑得合不攏嘴。
坐完月子後,一個陽光明媚的周末,林妙妙開車帶着兩個孩子去錢宅看望老爺子和錢奶奶。以前跟錢三一在一起的時候,她經常跟着他過來,後來分手後,就來得少了。
她停好車,小心翼翼地把兩個孩子從安全座椅裏抱出來,放進嬰兒車裏。剛鎖好車,就看到錢鈺鯤牽着小儀的手從外面回來。
小儀看到林妙妙,眼睛一亮,掙脫錢鈺鯤的手跑了過來:“妙妙姐姐,你好久沒過來看小儀了!這是你的寶寶嗎?好可愛啊!”
林妙妙蹲下身,摸了摸小儀的頭:“姐姐這不是帶着寶寶來看你們了嗎?小儀又長高了。”她站起身,對錢鈺鯤點了點頭,“錢叔叔好。”
錢鈺鯤看着她,眼神復雜,最終只是嘆了口氣:“妙妙,快進屋吧。小儀,幫姐姐推一下弟弟妹妹的嬰兒車,小心點兒啊。”
“好!”小儀高興地答應着,跑到嬰兒車旁邊,小心翼翼地推着。
管家看到妙妙帶着孩子過來,趕緊迎了出來:“林小姐,您可算來了,老爺子和老夫人念叨您好久了。”
林妙妙跟着管家走進客廳,錢爺爺和錢奶奶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看到她進來,兩位老人立刻站了起來。
“爺爺奶奶,我帶孩子來看你們了。”林妙妙笑着說,“過段時間就過年了,提前給你們拜個早年!”
錢爺爺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好,好,快過來坐。”
錢鈺鯤把兩個孩子從嬰兒車裏抱出來,小心翼翼地遞給錢奶奶一個,自己抱着一個:“妙妙,孩子取名了嗎?”
“取了。”林妙妙在沙發上坐下,“錢叔叔,奶奶手上抱着的是老大,叫林一淼,我們叫她糖糖。您手上抱着的是妹妹,叫林一念,我們叫她果果。”
錢奶奶輕輕晃着懷裏的糖糖,笑得滿臉皺紋都舒展開了:“寶寶乖,我們是太爺爺太奶奶哦,要聽媽媽的話。”
糖糖似乎聽懂了,咧開沒牙的小嘴笑了起來,咿咿呀呀地叫着。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寶寶們就一歲了。林妙妙把她們交給王勝男幫忙帶着,自己則重新投入到工作中。她在一家律師事務所上班,憑借着出色的能力和認真負責的態度,很快就在律師行業混得風生水起。
錢鈺鯤看她一個人帶着兩個孩子不容易,就給她介紹了一個男朋友,叫歐少羽,是搞科研的。歐少羽爲人溫和,對妙妙和兩個孩子都很好,兩人相處得十分融洽。
這天,妙妙跟着歐少羽去他的實驗室參觀。剛走進實驗室,就看到了蔣煜文和錢三一。
錢三一穿着白大褂,正專注地看着電腦屏幕上的數據,聽到聲音,下意識地抬起頭,當看到林妙妙時,整個人都僵住了。她比以前更成熟了,眉宇間多了幾分幹練,身邊站着的男人溫柔地看着她,眼神裏的愛意藏不住。
林妙妙也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他們,她定了定神,禮貌地點了點頭:“煜文叔,錢博士,你們好。”然後轉頭對歐少羽說,“少羽,我們走吧,你不是說帶我參觀的嗎?”
歐少羽自然也認出了錢三一,他不動聲色地握住妙妙的手,對蔣煜文和錢三一笑了笑:“師傅,三一,這是我女朋友,叫林妙妙。”說完,就牽着妙妙的手離開了。
看着他們相攜離去的背影,錢三一的心像被什麼東西狠狠揪了一下,疼得他喘不過氣。
蔣煜文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裏帶着一絲責備:“一一啊,本該屬於自己的幸福,就這麼拱手讓給了別人,心裏滋味兒不好受吧?我只能說,你是咎由自取。”
錢三一低下頭,聲音沙啞:“文爸,妙妙是不可能原諒我的了。如果有下輩子,我一定好好守護她和寶寶。”
“你啊你,被你媽害的不淺。”蔣煜文嘆了口氣,“算了,多說無益,好好工作吧。”
錢三一重新看向電腦屏幕,但屏幕上的數據卻變得模糊不清,他的腦海裏全是林妙妙的樣子,從初見時那個大大咧咧的女孩,到後來爲他哭爲他笑的模樣,再到剛才她對自己疏離禮貌的眼神……心髒像是被無數根針同時扎着,密密麻麻的疼。
他知道,他徹底失去她了。
林妙妙跟着歐少羽在實驗室裏參觀,歐少羽耐心地給她講解着各種儀器和實驗項目,她聽得很認真,偶爾會提出一些問題,兩人互動默契。
“這裏就是我平時工作的地方,有點亂。”歐少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不會啊,感覺很厲害。”林妙妙由衷地說,“沒想到你們搞科研這麼辛苦。”
“習慣了就好。”歐少羽看着她,眼裏滿是溫柔,“參觀完了,帶你去萬達廣場買年貨吧?快過年了,家裏也該添置點東西了。”
“好啊。”林妙妙笑着點頭。
兩人走出實驗室,陽光灑在他們身上,暖洋洋的。歐少羽自然地接過她的包,扛在自己肩上,兩人並肩走着,有說有笑。
林妙妙偶爾會回頭看一眼那棟白色的實驗樓,心裏掠過一絲復雜的情緒,但很快就被身邊的溫暖沖淡了。過去的已經過去了,她現在有糖糖和果果,有歐少羽,有家人和朋友,這樣就夠了。
萬達廣場裏張燈結彩,充滿了濃濃的年味。歐少羽拉着林妙妙的手,穿梭在各個店鋪之間。
“這件紅色的羽絨服怎麼樣?給糖糖和果果買一件,過年穿肯定特別喜慶。”歐少羽拿起一件小小的羽絨服,在手裏比劃着。
“挺好的,就這件吧。”林妙妙笑着說,“她們倆肯定喜歡。”
兩人買了很多東西,有給孩子的衣服、玩具,有給王勝男和林大爲的保健品,還有一些年貨。歐少羽提着大包小包,卻一點也不覺得累,臉上始終掛着笑容。
“累不累?要不要找個地方歇歇?”歐少羽問。
“不累。”林妙妙搖搖頭,“沒想到你還挺會買東西的。”
“那是,爲了你們,我肯定要好好學習。”歐少羽打趣道。
林妙妙被他逗笑了,心裏暖暖的。
晚上,歐少羽把林妙妙送回家。王勝男正陪着糖糖和果果玩,看到他們回來,笑着說:“回來了?買了這麼多東西啊。”
“媽,我們買了點年貨和給孩子的衣服。”林妙妙說。
歐少羽把東西放下,走到糖糖和果果面前,伸出手:“糖糖,果果,想叔叔了嗎?”
糖糖和果果咿咿呀呀地伸出小手,要他抱。歐少羽高興地把她們抱起來,親了親她們的小臉蛋:“真乖。”
王勝男看着這一幕,滿意地點了點頭,悄悄對林妙妙說:“少羽這孩子不錯,對你和孩子都好,你可得好好把握。”
林妙妙紅着臉點了點頭。
過了幾天,就是除夕了。林妙妙一家和江天昊、鄧小琪一起過年。大家圍坐在餐桌旁,吃着熱氣騰騰的年夜飯,聊着天,氣氛溫馨而熱鬧。
糖糖和果果穿着歐少羽買的紅色羽絨服,像兩個小福娃,在客廳裏蹣跚學步,引得大家陣陣歡笑。
“妙妙,新的一年,祝你和孩子們平平安安,開開心心。”江天昊舉起酒杯。
“也祝你生意興隆。”林妙妙笑着舉杯。
鄧小琪也舉起酒杯:“祝我們大家都越來越好。”
林大爲和王勝男看着孩子們,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就在這時,門鈴響了。王勝男去開門,看到門口站着的錢三一,愣了一下。
錢三一手裏提着一個禮盒,局促地說:“阿姨,我……我來給你們拜個年。”
王勝男的臉色沉了下來:“我們家不歡迎你,你走吧。”
“媽,誰啊?”林妙妙走了過來,看到錢三一,眼神暗了暗,“你怎麼來了?”
“妙妙,我就是想看看你和孩子。”錢三一的目光落在客廳裏的糖糖和果果身上,眼神裏充滿了愧疚和思念,“她們……長得真好。”
“我們很好,不勞你費心。”林妙妙語氣冷淡,“東西拿回去吧,我們不需要。”
“妙妙,我知道我對不起你,但我……”
“夠了!”林妙妙打斷他,“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了,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說的了。請你離開,不要打擾我們的生活。”
錢三一看着她決絕的眼神,知道自己再說什麼也沒用,他苦笑了一下,把禮盒放在門口:“那……祝你們新年快樂。”說完,轉身落寞地離開了。
王勝男關上門,嘆了口氣:“這孩子,唉。”
林妙妙回到餐桌旁,努力擠出一個笑容:“沒事,我們繼續吃飯吧。”
雖然心裏有些波瀾,但林妙妙知道,她已經放下了。
大年初二,歐少羽帶着林妙妙和兩個孩子回他父母家拜年。歐少羽的父母是很隨和的人,對林妙妙和孩子都很喜歡,熱情地招待了她們。
“妙妙啊,少羽這孩子性子悶,以後有什麼事你多擔待點。”歐媽媽拉着林妙妙的手說。
“阿姨您放心,少羽對我很好。”林妙妙笑着說。
歐少羽的父親則陪着林妙妙聊工作上的事,對她在律師行業取得的成績贊不絕口。
看着眼前其樂融融的景象,林妙妙覺得很踏實。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又是幾年。糖糖和果果已經上幼兒園了,活潑可愛,很受老師和小朋友的喜歡。林妙妙在律師事務所的地位越來越高,成了業內知名的律師。歐少羽的科研項目也取得了重大突破,獲得了國家獎項。
在一個陽光燦爛的日子,歐少羽帶着林妙妙去了他們第一次見面的公園,在湖邊單膝跪地,拿出了一枚戒指:“妙妙,從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喜歡上你了。這幾年,謝謝你和孩子們讓我的生活變得這麼完整和幸福。嫁給我,好嗎?”
林妙妙看着他真誠的眼神,想起了這些年他對自己和孩子的照顧和包容,眼眶一熱,點了點頭:“我願意。”
歐少羽高興地把戒指戴在她的手上,緊緊地抱住了她。
遠處,糖糖和果果在草地上追逐嬉戲,笑聲像銀鈴一樣清脆。
林妙妙靠在歐少羽的懷裏,看着陽光下的一切,臉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她知道,她的幸福才剛剛開始。
而錢三一,後來聽說去了國外深造,很少再回江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