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婉兒這一走,沈清心裏頭空撈撈了小半天,跟丟了個價值連城的古董花瓶似的,渾身不得勁。
但資深風投狗的職業道德讓他迅速回血——項目A暫時進入潛伏期,正好梭哈,全力孵化項目B、C、D!
他立馬把趙鐵柱、王大錘,外加幾個在草編作坊裏手腳麻利、看起來還算老實的“技術骨幹”,薅到一塊兒,開了個牢房版“創業啓動會”。場地嘛,就選在了相對寬敞點的通道拐角,條件簡陋,但氣氛得搞起來。
“兄弟們!”沈清一腳踩在個瘸腿破板凳上,揮着手臂,那架勢跟要在納斯達克敲鍾似的:“咱們之前那草鞋攤子,小打小鬧,不成氣候!從今天起,咱鳥槍換炮,正式掛牌成立‘刑部大牢勞動改造示範車間’!簡稱——‘牢廠’!”
底下蹲着、坐着的犯人們個個一臉懵逼,跟聽天書差不多。啥車間?啥廠?
沈清一看這反應,來勁了,就得這種信息差才能顯出他的高深:“以前咱們那是小農經濟,單打獨鬥,效率低下!現在,咱們要搞就搞大的!規模化!標準化!流程化!” 他把現代企業管理的詞兒不要錢地往外甩,管他底下人聽不聽得懂,先唬住再說。
他指着趙鐵柱:“鐵柱!任命你爲技術總監!負責新產品研發,還有手藝培訓,把你那點編筐編簍的絕活都掏出來!”
趙鐵柱激動得手都不知道往哪放,只會一個勁兒點頭:“哎!哎!大人放心!小人一定盡力!”
他又指向王大錘:“大錘!你,生產安全總監!誰敢在咱們‘牢廠’偷懶耍滑、破壞生產工具、影響團結穩定,甭跟他客氣,給我往冒煙了錘!保障生產力是第一要務!”
王大錘把滿是肌肉疙瘩的胸膛拍得砰砰響,聲如洪鍾:“沈頭兒瞧好吧!誰炸刺兒俺捶死誰!”
“光有職位不行,還得有激勵機制!”沈清繼續畫餅,“咱們實行‘工分制’!幹得多,幹得好,工分就高!工分能幹啥?能換更好的夥食!能優先減刑!等你們出去了,還能優先進入咱們‘沈氏商號’工作,直接端上鐵飯碗!”
這話可戳到犯人們心窩子裏了。更好的夥食?減刑?出獄還有着落?這可比整天挨揍、吃豬食、等死強到天上去了!一瞬間,所有犯人的眼睛都跟餓狼似的冒出綠光,積極性直接被拉滿。
“大人!俺報名!”
“俺手巧,俺能編!”
“俺有力氣,俺能搬東西!”
現場氣氛瞬間火熱,跟菜市場搶特價雞蛋似的。
沈清很滿意這效果,趁熱打鐵,開始灌輸更“高級”的概念:“光有熱情不夠,還得講方法!咱們要引入‘流水線作業’!比如編草鞋,你專門搓繩,他專門編底,另一個人專門收邊!這樣速度快,質量還穩定!這叫分工協作,提升效率!”
底下人聽得雲山霧罩,啥流水線?聽着跟河裏放木排似的?
沈清又拋出新詞:“還有‘KPI’!就是關鍵績效指標!每人每天要完成多少量,都是有標準的!完成的好,工分加倍,完成的不好,嘿嘿…”他瞥了一眼摩拳擦掌的王大錘。
犯人們雖然不懂啥叫KPI,但“完成不好要挨捶”是聽懂了的,紛紛縮了縮脖子,同時又覺得這位沈大人懂的真是多,雖然怪,但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就在這時,通道口傳來一聲清冷的咳嗽。
衆人回頭,只見蘇墨心不知何時站在那裏,抱着胳膊,面無表情地看着這邊雞飛狗跳的場景。她那雙好看卻總是結冰的眸子,在沈清和那群亢奮的犯人之間掃了掃。
沈清心裏咯噔一下,面上卻穩如老狗,笑嘻嘻地迎上去:“蘇主事,您視察工作來了?我們這兒正進行勞動改造再動員呢!”
蘇墨心嘴角似乎微不可察地抽動了一下,聲音依舊沒什麼溫度:“沈司獄,你這又是‘人力資源優化’,又是‘激發內生動力’的,花樣倒是不少。”
“都是爲了改造效果嘛!”沈清臉不紅心不跳:“讓迷途羔羊們有點事做,有點盼頭,同時把他們組織起來也方便管理,另外還能讓他們學個謀生的手藝,一舉多得。”
蘇墨心沒接話,只是又深深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說“我信你個鬼”。
“剛才你和他們承諾減少刑期?這往小了說是越級辦事,往大了說就是擅自改動朝廷律法,可是要沙頭掉腦袋的!”蘇墨心冷冷的說。
沈清絲毫不慌,淡然道:“等到牢廠有了產出,穩定的收益,各級部門,大小人等都獲得好處,律法也得修改。”
這就是利益捆綁啊,當人人都從中受益後,確實足以改變規定,而且,這天底下所有的州、府、縣都有自己的牢房,在押犯人數量巨大,若是都組織起來生產勞動,創造價值,乖乖......那得是多麼龐大的收益啊,恐怕陛下都得重視起來。
蘇墨心看着沈清,感覺很陌生,和以前那個唯唯諾諾的小吏真是判若兩人,但她也沒多說什麼,轉身走了,官袍下擺劃過一個冷淡的弧度。
沈清看着她的背影,鬆了口氣,又有點小得意,能把這冷面姑奶奶忽悠走,也算本事。
他轉回頭,看着眼前這群被他用“現代管理學”和“畫餅大法”暫時凝聚起來的烏合之衆,拍了拍手。
“行了!都別愣着了!技術總監,帶人去分活!安全總監,維持秩序!‘牢廠’今天正式開工!誰要是拖了後腿,影響了咱們的‘天使輪’…呃,是影響了改造大計,別怪本官和王總監不客氣!”
犯人們轟然應諾,在趙鐵柱和王大錘的指揮下,開始笨拙又賣力地嚐試所謂的“流水線作業”。
沈清背着手,看着這熱火朝天,雞飛狗跳的場面,心裏慢慢都是“創業初期”的充實和期待,前途一片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