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外,音樂聲靡靡。
包廂內,厚重的窗簾不知何時落幕,遮掩了一室的璀光,縫隙間頃投進來的餘芒,照着男人刀刻斧鑿般的側顏。
嫋嫋煙霧中,男人俊美得如神祗般的臉上,看不出喜怒如何,濃密的羽睫垂落,星眸裏的光亮一並遮住了。
胡海斌莫名有點恐懼,保鏢在他身後關上了門,“嘭”的一聲響起時,他雙腳情不自禁抖了兩下。
這是他第一次跟傅明灝單獨面對面交談,以往傅明灝都是前呼後擁出現,他哪裏有那個機會跟這樣的大人物正面說話?
攥了攥拳頭,胡海斌感到恐懼之餘,又有點激動。
霍靜雅是傅明灝捧在心尖上疼着的人,所以剛才他故意爲霍靜雅出頭說話,狠狠教訓了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蠢女人,他肯定能受到傅明灝的另眼相看。
只要傅家漏手指縫那麼大的生意給他家做,他胡家在寧城也能嶄露頭角了。
胡海斌越想越激動不已,雙手搓了搓,輕輕走近前,不自覺躬腰諂媚道:“傅總,您找我?”
傅明灝吐出一口煙霧,濃濃的雪茄煙味並不嗆人,胡海斌屏息等待着。
“她跟你說了什麼?”
胡海斌一愣。
男人眼皮都沒有掀開一下,語氣裏也聽不出什麼情緒。
胡海斌不清楚傅明灝問這句話的意思,他不敢妄自揣測,可也實在不想再重復剛才司念在他耳邊說的那些話。
那幾句話,是他這輩子受到的最大恥辱。
他實在……羞於說出口。
磨蹭了十幾秒,傅明灝終於不耐,眼皮掀開來,眸底漆黑的光芒頓時傾瀉出巢。
什麼話都沒有再說,胡海斌卻感到了如山一般沉重的壓力,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我……”胡海斌囁嚅了幾下。
傅明灝突然抬手,輕輕掐滅了手裏的煙。
胡海斌被他這個動作嚇得心頭一跳,嘴就像是不受控制倒豆子一般說道:“她、她說……”
“知道夏青爲什麼看不上你嗎?因爲你從頭到腳壓根就不是個男人,倒不如切了那裏去做公公!”
胡海斌嘴角不由抽搐,他現在回想起那個jian人說話時的語氣,心裏都恨不得將她大卸八塊。
尤其是小腹下那處隱隱的作痛,無一不在提醒他剛才經歷過什麼,這是他這輩子的恥辱。
仇恨讓胡海斌失去了理智,嘴裏沒了把門,滿臉猙獰大罵:“以後讓我見到這個臭biao子,我一定要讓她好看!”
“你恐怕要失望了。”傅明灝突然說。
“什麼?”胡海斌張了張嘴,滿是訝然。
男人修長的雙腿交疊,頎長身軀裹在昂貴不菲的西裝下,全身散發着一股渾然天成的矜貴氣質。
一雙燦若星辰的黑眸,看過來時,不動喜怒,不怒自威。
胡海斌心裏一個念頭飛快滑過,他變了臉色,趕緊求饒:“傅總,我、我也是看那個女人辱罵霍小姐,我看不過眼,所以才會動手。少夫人她、她踢了我……您看,也算扯平了,以後我、我一定不會招惹她……”
“可以。”
胡海斌心裏一喜,正要說什麼,就聽面前矜貴的男人淡淡說:“你,滾出寧城。”
“這……”胡海斌雙膝一軟,就要跪下,冷汗也顧不上擦,死勁兒求饒:“傅總,您饒了我這一次,我真不是故意得罪少夫人,我發誓……”
傅明灝突然站起身來。
胡海斌的聲音戛然而止。
“自己走,還是被趕走,選一個!”傅明灝居高臨下,像是看一只螻蟻。
胡海斌頓時蔫了。
保鏢進來將胡海斌拖走,剛才還氣焰高漲的男人,軟做一灘爛泥,目如死灰,再也說不出半個字。
霍靜雅看到這一幕,驚訝得合不攏嘴。
剛才傅明灝突然叫人進去,她也感到好奇,耐着性子等了一會,沒想到是看到這個結果。
胡海斌說錯話得罪了明灝哥?
霍靜雅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理由,傅明灝要懲罰他。
更何況這個人剛才還間接幫她出了口惡氣,她雖然不屑這等趨炎附勢的人,但也樂得見夏青被人凌辱教訓。
夏青被打得頭破血流、奄奄一息時,她面上不顯,心裏其實開心極了。
夏青被人這麼對待,就是她的報應。
想想這個女人以前是怎麼對自己的,還有臉上這一巴掌的怨氣,好似都消散了不少。
真是解氣!
霍靜雅看了看半掩的門,遮了遮臉上掩飾不住的笑意,而後推開門走了進去。
傅明灝站在窗口,挺拔的背影矗立在那,無端顯出一絲寂寥。
霍靜雅走近,站在他身側,抬眸溫柔看過去:“明灝哥。”
傅明灝扭過頭來,目光落在她右臉,道:“我等會有個會議,等會讓阿迪送你去醫院。”
“嗯。”霍靜雅柔順地應了聲,對於傅明灝的任何決定,她從來都不會質疑。
她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問出來:“剛才那人是不是做錯什麼事了?我聽保鏢說要趕他出寧城?”
“你要爲他求情?”傅明灝側頭看來,眸底漆黑不見底。
霍靜雅心裏一驚,忙笑着道:“我又不認識他,幹嘛爲他求情?只是好奇而已,他是不是惹你生氣了?”
“他不夠格讓我生氣。”傅明灝淡淡說。
他顯然不想在這件事上再說下去。
霍靜雅陪着傅明灝這麼多年,自然摸清了他的性子,也不糾結,於是話鋒一轉:“剛才我還真嚇到了,真沒想到夏小姐會那樣,不過她也受了傷,司姐姐跟她感情很好,一定擔心壞了。”
傅明灝沒出聲。
霍靜雅看了身側人一眼,狀似漫不經心地說:“司姐姐剛才好像變了一個人,我真沒想到她會那樣做……”
話沒有說完,意思表達到即可。
傅明灝漆黑如墨的眸滑過一絲異色。
良久,聲音淡淡冷冷響起。
“確實不像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