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完掌事宮女,陸慈昭走到茯苓面前,看着她高高腫起的臉頰,伸手用指尖輕輕幫她整理她凌亂的頭發,給了這狼狽的女子一絲體面。
“疼嗎?”她語氣溫和,與剛才的凌厲截然不同。
茯苓熱淚盈眶,搖頭道:“不疼。奴婢謝娘娘關懷。”
陸慈昭取過一旁桌上的金瘡藥,親自抹在茯苓的臉上,看着她的眼底滿是欣賞。
不錯,難怪太後喜歡。不僅聰明,而且不會一味的隱忍,沒有因爲被欺負而被掌事嚇破了膽,而是懂得審時度勢把握時機,在這最有利的時刻給仇敵致命一擊。這樣的心性和膽識,正是她所需要的,這樣的人,將來面對有權有勢的陸微寧,也不會輕易退縮。
茯苓感受到臉頰上傳來陣陣冰感,舒緩止痛。聽着陸慈昭關切的話語,心底一陣暖意,更是下定決心,要忠心這位新主子。
目的達成,幾人正欲離開,身後突然想起一道突兀的聲音:“真是巧了,本宮還想着是誰在此處,原來是皇上和……陸慈……景王妃?”
衆人回頭,只見陸微寧不知何時出現在太醫院門口,身後還跟着一個穿着粉色衣衫,一臉嬌縱的少女。
那是陸微寧的母親柳氏娘家的侄女,將軍府的嫡女柳心月。
陸微寧派人去處死茯苓,沒想到親信回稟,說皇上恰好去了太醫院,身邊還跟着另一位沒見過的女子。而茯苓被那女子保下了。
陸微寧已經許久沒見到謝珩了,一方面聽到他的行蹤有些激動,一方面擔心茯苓透露了自己的身體情況,於是急忙收拾了一番,來太醫院想和謝珩偶遇。剛巧柳心月進宮探視陸微寧,便一起跟來了。
沒想到,那個和皇上一道的女子,居然是陸慈昭?
這陰魂不散的女人,搶了她的謝凜也就罷了,竟然連謝珩都不放過?謝凜不過是她吊着,隨時可以放棄的玩物,但謝珩作爲真正的天子,她又尚未拿下,隱藏,謝珩是她陸微寧真正想要馴服,動了愛慕之心的男子。
皇上已經很久沒去過後宮了,此刻居然和陸慈昭這個賤婢在一起?
陸微寧似笑非笑地開口:“真是巧了。三妹妹已經嫁給景王爲妃,本宮本以爲這輩子和妹妹再難相見,沒想到你竟然和皇上一同在這處理公務,真是意想不到呢。”
她這話看似平常,實則引人遐想,一邊說一邊故意偏過頭,讓柳心月看到自己泫然欲泣的眸子。
柳心月自幼和陸微寧玩得好,從小就一起欺負陸慈昭。兩人看似情深似海,但其實柳心月嬌縱蠻橫,總被陸微寧當槍使而不自知。每次兩個人一起幹壞事,陸微寧總能把自己摘得幹幹淨淨,留柳心月一個人受罰。
柳心月身旁也有對她忠心的丫鬟,發現不對勁,提醒她被擋槍了。但每次陸微寧稍微哭一哭,柳心月就會爲了所謂的姐妹情誼傻乎乎相信,還會聽了她的話,把聰明忠心的丫鬟全部發賣,然後繼續爲陸微寧沖鋒陷陣。
這一次,也是一樣。一看陸微寧傷心的模樣,柳心月立刻就被點燃了:“陸慈昭,你要不要臉?都已經嫁人了還不安於室,勾引皇上,你水性楊花!”
柳心月從小就在陸微寧的有意引導下,欺負陸慈昭慣了,早就習慣了她柔善可欺的樣子,全然忘記了陸慈昭的身份今非昔比,下意識撲上來就要撓花陸慈昭的臉。
陸慈昭眸光一冷,正欲後退避開,腳下卻不知踩到了什麼,身子一滑,向後倒去。
就在她以爲自己要摔倒時,一只堅實有力的手抱住她的腰。隨即她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鼻尖縈繞着清新冷冽的龍涎香。
謝珩將陸慈昭攬入懷中,待她站穩後又迅速後退,和陸慈昭保持一個合適的距離。
雖然面上依舊平靜,但他的心已經亂了。
陸慈昭和後宮裏經過層層選秀,由嬤嬤們挑出的女子不同。那些女子柔弱無骨,身姿輕盈。而陸慈昭骨骼結實。這麼一抱,能感受到真真切切抱在了懷裏,感受到她的身體具有蓬勃的生命力。
謝珩輕輕握緊衣袖,感受着心底的那一抹異樣。
柳心月見陸慈昭居然被謝珩抱在懷裏,更是氣得口不擇言:“皇上,您看她,光天化日就如此不知廉恥,勾引……”
話音未落,只聽“啪”一聲脆響。
陸慈昭毫無預兆地抬起手,一巴掌鉚足了勁扇在柳心月臉上。力道之大,讓柳心月猝不及防後退幾步,若不是陸微寧拉了她一把,她直接就滾進一旁的池子裏去了。
柳心月被這一巴掌打蒙了,難以置信地站在原地,捂住腫起的臉頰:“你……陸慈昭,你居然敢打我?!你這賤人,嫁人了就無法無天了?忘記本小姐以前是怎麼打你的了是不是?”
陸慈昭拿出帕子擦了擦手,仿佛碰到了什麼髒東西,隨後轉身,躬身向謝珩請罪:“陛下恕罪,臣婦失儀了。”
謝珩聽着剛剛柳心月那句“忘記本小姐以前是怎麼打你的了是不是”心中忍不住憐惜,彎腰親自扶起陸慈昭:“無妨。”
貴妃和這個柳心月,以前究竟是怎麼對她的?
他派人去查了陸慈昭的生平,只知道她們陸家沒有分家,二房勢微。陸慈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沒什麼不尋常的地方。
如此看來,陸慈昭的過往似乎有着什麼難以言說的經歷。她一直處於困境中,所以養成了如此聰慧的性子。
見謝珩沒有責怪的意思,陸慈昭放下心來,抬眼看向柳心月,凜冽的眼神讓柳心月忍不住微微顫抖。
下一秒,她又忍不住惱怒起來。開什麼玩笑,自己怎麼會被陸慈昭這個賤婢嚇住了?
“陸慈昭,你……”柳心月還想說點什麼,又是一巴掌扇在她臉上,力道之大,讓陸微寧都忍不住後退了半步。
陸慈昭擦了擦手,眼神如刀刺向柳心月:“這一巴掌,是教你規矩。我是陛下親封的景王妃,是皇室宗婦。你區區一個臣子之女,無憑無據,竟敢當着陛下的面,公然辱罵王妃,詆毀皇室名譽。”
她向前一步,凜冽的氣場壓的柳心月下意識捏緊衣擺,身子微微搖晃。
“柳心月,你這是對皇室不敬,對陛下不敬!將軍府就是這種家教嗎?”
柳心月渾身一顫:“我沒有!”
她只是討厭陸慈昭而已,怎麼就被扣上了對陛下不敬的帽子?怎麼就牽連整個將軍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