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他的觀察

洞穴頂部的石縫漏下一縷慘淡的月光,恰好落在姚夢夢蜷縮的身影上。她裹着不知從哪摸出來的獸皮毯子,呼吸均勻,像是沉在安穩的夢境裏。

墨淵的眼皮微闔,僅留一道極細的縫隙,銀灰色的豎瞳在昏暗中亮得像淬了冰的刀。

他沒睡。

從姚夢夢借着添柴的由頭起身開始,他就醒了。不是被火光驚動,也不是因傷口疼醒,而是一種源於本能的警惕——就像當年在蛇族領地的迷霧森林裏,哪怕沉睡,也能感知到三公裏外獵物踏碎落葉的震動。

這個雌性太奇怪了。

祭壇上那句“這廢物,我要了”還像驚雷般在耳邊炸響,帶着一種與她單薄身形截然不符的篤定。他見過太多雌性,或溫順如羔羊,或驕縱似野貓,卻從未見過這樣的——明明眼底藏着比血月更冷的光,偏要裝作怯懦;明明手裏握着能讓獸人瘋狂的“神物”,偏要藏藏掖掖。

墨淵的目光落在她身側的地面上。那裏攤着一塊幹淨的布條,邊緣整齊,帶着淡淡的草木清香,絕不是這荒山野嶺能找到的東西。就在半個時辰前,這布條還“憑空”出現在姚夢夢手裏,被她用來擦拭石床上的塵土。

他甚至能清晰回憶起她當時的動作——指尖在虛空一抹,布條就像從空氣中生長出來般落進掌心,她的神情自然得仿佛只是撿起一片落葉。

“憑空變物……”墨淵的喉結無聲滾動,尾尖在石縫裏輕輕抽搐了一下。蛇族的古籍裏記載過“元素使者”,能召喚風雨,能凝聚土石,卻從未聽說有誰能變出實物。更何況,那布條的材質細膩得不像話,比部落裏最擅長鞣制獸皮的老獸人做出的成品還要光滑。

姚夢夢翻了個身,毯子滑落半截,露出纖細的手腕。月光在她腕骨上流淌,像鍍了層銀霜。墨淵的目光驟然收緊——那裏沒有任何飾品,卻隱約能看到幾道淺淡的疤痕,縱橫交錯,像是被什麼尖銳的東西反復刮過。

不是獸爪的痕跡,也不是樹枝的劃痕。更像是……金屬利器留下的。

一個雌性,怎麼會有這樣的傷?

墨淵的思緒飄回白日。姚夢夢用那瓶噴出來會冒白氣的“神藥”給他處理傷口時,指尖觸過他斷腿處的血肉,沒有絲毫顫抖。她的動作精準得不像在療傷,反倒像在拆解一件熟悉的器物,哪裏該重點塗抹,哪裏該輕輕帶過,都拿捏得恰到好處。

當時他只當是雌性的“特殊天賦”,此刻想來,卻透着詭異。部落裏的雌性連見血都會尖叫,她卻能面不改色地清理潰爛的傷口,甚至在他疼得繃緊肌肉時,還能冷靜地說一句“不想爛腿就別動”。

這哪裏是溫室裏養大的祭品,分明是從血水裏爬出來的獵手。

“唔……”姚夢夢忽然低吟一聲,像是被凍着了,往毯子深處縮了縮。她的手從毯子裏伸出來,在身側摸索片刻,指尖最終落在一塊拳頭大的“石頭”上。

那“石頭”通體漆黑,表面光滑,在月光下泛着微弱的光澤。墨淵的瞳孔猛地一縮——他認得這個!白日裏姚夢夢就是啃着這東西充飢,當時他以爲是某種富含能量的礦石,此刻細看,才發現其邊緣有規則的棱角,絕非天然形成。

姚夢夢把“石頭”抱在懷裏,像抱着暖爐,嘴角甚至微微揚起,似乎在做什麼美夢。墨淵盯着那東西,喉間涌上一股腥甜——他能感覺到,那“石頭”裏蘊含着一種奇異的能量,溫和卻精純,比部落裏用來供奉的“月心石”還要濃鬱。

她到底是誰?

是哪個隱世部落的聖女?還是被放逐的元素使者?亦或是……來自傳說中“天之外”的存在?

無數猜測在墨淵腦海裏翻騰,卻被他一一壓下。現在不是探究真相的時候,他這條斷腿還需要她的“神藥”,這具被鐵鏈磨得血肉模糊的身體,還需要喘息的時間。

他閉上眼,將豎瞳徹底藏進眼瞼後,只留一絲感知鎖定姚夢夢的氣息。蛇族的蟄伏術,他從未像此刻這般運用得爐火純青——既能讓獵物放鬆警惕,又能在危險來臨時瞬間暴起。

不知過了多久,洞穴外傳來夜風穿過密林的呼嘯,夾雜着某種獸類低沉的咆哮。姚夢夢似乎被驚醒了,在毯子裏動了動,發出細弱的嗚咽,像受驚的幼崽。

墨淵的心弦微不可查地繃緊。他能分辨出,那是森林邊緣的鐵甲熊在覓食,距離洞穴還有一段距離,構不成威脅。但他沒有出聲安撫,只是靜靜觀察。

姚夢夢從毯子裏探出頭,發絲凌亂地貼在臉頰上,眼睛睜得大大的,滿是驚恐。她警惕地掃視洞穴四周,目光在墨淵身上停留片刻,見他“熟睡”,才鬆了口氣,躡手躡腳地爬起來。

她走到洞口,扒開藤蔓往外看了一眼,又飛快地縮回來,拍着胸口,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但在轉身的瞬間,那驚慌失措的表情就像潮水般褪去,眼底只剩下冷靜的評估,甚至還輕輕蹙了蹙眉,像是在嫌棄鐵甲熊的叫聲太吵。

墨淵的尾尖在石縫裏蜷得更緊了。

她在裝。

從祭壇到洞穴,從面對獸人挑釁到處理偷襲者,她一直在裝。裝弱小,裝膽怯,裝得像個隨時會被風雨摧折的嫩芽,可每一次“不經意”的舉動,都精準地踩在最關鍵的節點上。

就像此刻,她“害怕”得睡不着,卻偏偏走到洞穴最深處,背對着他,不知在做什麼。墨淵能聽到布料摩擦的窸窣聲,還有某種液體被倒出來的輕響,帶着淡淡的、與白日裏那瓶“神藥”相似的清苦氣味。

他悄悄掀開一絲眼皮。

姚夢夢正蹲在地上,手裏拿着一個巴掌大的陶罐——又是憑空出現的東西,陶壁光滑,還帶着細密的花紋。她從另一個小瓶子裏倒出些綠色的藥膏,用指尖蘸取,小心翼翼地塗抹在自己手腕的舊疤上。

月光落在她臉上,能看到她微微蹙着眉,像是塗抹時會疼。但她的動作很穩,沒有絲毫停頓,仿佛早已習慣這種疼痛。

墨淵的目光落在那綠色藥膏上。藥膏泛着瑩潤的光澤,接觸皮膚的瞬間,竟騰起一縷極淡的白氣,那些猙獰的舊疤似乎都淡了幾分。

又是“神藥”。

這個雌性的身上,到底藏着多少秘密?

姚夢夢塗抹完藥膏,將陶罐和小瓶子收起來——依舊是憑空消失。她站起身,伸了個懶腰,轉身時恰好對上墨淵“剛睡醒”的目光。

她嚇了一跳,像是被抓包的小偷,慌忙往後退了半步,撞到身後的石壁,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你、你醒了?”

墨淵沒有立刻回答,只是用那雙豎瞳靜靜地看着她,試圖從她慌亂的表情裏找出一絲破綻。但她演得太像了,眼底的驚惶像真的一樣,連指尖都在微微顫抖。

“做什麼?”他故意讓聲音帶着剛睡醒的沙啞,還夾雜着一絲被打擾的不耐。

“沒、沒什麼……”姚夢夢低下頭,手指絞着衣角,“就是睡不着,想、想看看外面有沒有野獸……”

“有。”墨淵淡淡道,“鐵甲熊,離這裏不遠。”

姚夢夢的肩膀明顯瑟縮了一下,抬頭看他的眼神裏充滿了依賴:“那、那怎麼辦?我們會不會被吃掉?”

墨淵看着她這副樣子,忽然覺得有些無趣。像逗弄一只明知藏着利爪的貓,無論怎麼試探,都只露出無害的肚皮。

他移開目光,看向洞口:“有我在,死不了。”

這句話說得很平淡,卻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篤定。姚夢夢愣了一下,隨即眼睛亮起來,像看到了救命稻草:“真的嗎?你好厲害!”

她的誇贊直白又熱烈,帶着點恰到好處的崇拜。墨淵的耳尖微不可查地發燙,卻依舊板着臉:“安分點,別亂跑。”

“嗯!”姚夢夢用力點頭,像只乖巧的小兔子,重新裹緊毯子縮回去,只是這次離墨淵近了些,幾乎能感受到他身上傳來的微弱體溫。

墨淵沒有拒絕。

他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草木香,混合着那綠色藥膏的清苦,意外地讓人安心。比部落裏那些用花瓣熏香的雌性好聞得多,也真實得多。

夜漸漸深了。

姚夢夢似乎真的困了,呼吸重新變得均勻。墨淵卻依舊醒着,目光在她和洞穴各處逡巡。

他看到她在睡夢中皺緊眉頭,像是在做噩夢,嘴裏喃喃着什麼,聲音太低,聽不真切,只隱約捕捉到“別過來”“開槍”之類的字眼。

開槍?那是什麼?

墨淵的疑惑更深了。

他又看到她下意識地往他這邊靠了靠,小手甚至抓住了他的衣角,像是這樣就能獲得安全感。那纖細的手指微微顫抖,暴露了她夢中的不安。

墨淵的尾尖輕輕動了動,最終還是沒有抽回衣角。

不知過了多久,天邊泛起魚肚白。第一縷晨曦穿過石縫照進洞穴,恰好落在姚夢夢的臉上。她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眼,對上墨淵看了一夜的目光。

“早、早上好!”她像是被看得不好意思,慌忙鬆開抓着他衣角的手,臉頰泛起紅暈。

墨淵沒有說話,只是移開目光,看向洞口。

姚夢夢鬆了口氣,爬起來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身體,又開始“憑空”摸東西——這次是一個小小的金屬盒子,打開後裏面裝着幾塊昨天那種黑色“石頭”。

她拿出一塊遞到墨淵面前,笑得眉眼彎彎:“餓了吧?這個給你吃,很頂餓的。”

墨淵看着那塊“石頭”,又看了看她期待的眼神,最終還是接了過來。指尖觸到那光滑的表面,感受到裏面蘊含的精純能量,他忽然明白了——這大概就是她能在末世生存下來的依仗。

他學着姚夢夢昨天的樣子,試探性地咬了一口。

出乎意料的好吃。

沒有想象中礦石的幹澀,反而帶着一種淡淡的甜味,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暖流涌進胃裏,瞬間驅散了飢餓感,連斷腿處的疼痛似乎都減輕了幾分。

“怎麼樣?好吃吧?”姚夢夢笑得像只偷到糖的狐狸。

墨淵點點頭,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把剩下的“石頭”都吃了下去。

姚夢夢見他吃得香,自己也拿起一塊啃起來,嘴裏還含糊不清地說:“這可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省着點吃,吃完就沒了。”

墨淵抬眼看她,眼底閃過一絲復雜。他知道,這只是她的說辭。這個雌性的“寶貝”,恐怕比他想象中要多得多。

吃完“石頭”,姚夢夢又開始忙碌起來。她從不知哪裏摸出一塊布,沾了點水,仔細地擦拭着石床,又把洞穴裏的幹草歸攏整齊,動作麻利又熟練,完全不像個嬌生慣養的雌性。

墨淵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忽然開口:“你以前……是做什麼的?”

姚夢夢的動作頓了一下,隨即轉過身,笑得一臉無辜:“就是部落裏的普通雌性呀,每天采采果子,縫縫獸皮什麼的。”

墨淵盯着她的眼睛,試圖從中找到一絲謊言的痕跡。但她的眼神太幹淨了,像山澗裏的清泉,清澈見底,讓人不忍懷疑。

“是嗎?”他淡淡地反問。

“當然是啦!”姚夢夢走到他面前,蹲下身,仔細檢查着他的傷口,“你看我這細胳膊細腿的,除了這些還能做什麼呀?”

她的指尖觸到他的皮膚,帶着微涼的溫度,卻意外地讓人安心。墨淵的身體微微繃緊,卻沒有躲開。

“傷口恢復得不錯。”姚夢夢檢查完,滿意地點點頭,又從不知哪裏摸出一瓶藥膏,小心翼翼地塗抹在他的傷口上,“再換幾次藥應該就差不多了。”

墨淵看着她認真的側臉,陽光落在她的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陰影,竟讓他生出一種歲月靜好的錯覺。

他忽然覺得,或許不知道她的秘密,也挺好的。

至少此刻,她在他身邊,爲他療傷,與他共享一塊“石頭”,像兩個相依爲命的旅人。

這樣就夠了。

墨淵閉上眼睛,將那些紛亂的猜測和警惕都暫時壓下。他能感覺到姚夢夢在他身邊坐下,能聽到她輕輕哼着不知名的歌謠,調子簡單卻溫暖,像清晨的陽光,一點點驅散他心底的陰霾。

或許,他可以試着相信她一次。

哪怕她藏着再多的秘密,哪怕她的笑容裏帶着再多的僞裝,至少此刻,她選擇留在他這個“廢物”身邊。

這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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