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慶功宴前半程一派熱鬧,水晶燈下觥籌交錯,宋父舉着酒杯周旋於投資方之間,笑意盈盈地描繪着擴張藍圖,宋母則陪着幾位貴婦閒聊。
然而這光鮮只維持到中場。
休息室的門被猛地撞開,宋母披頭散發地沖出來,手裏還攥着半塊撕碎的襯衫布料。
緊跟出來的宋父領帶歪斜,臉上那幾道鮮紅的抓痕觸目驚心。
他氣得渾身發抖:“瘋婆子!投資方都在外面,你想毀了宋家嗎!”
“我瘋?你藏了二十多年的野種都敢帶到慶功宴來,還有臉說我瘋?宋建業,你對得起我嗎!”
宋父臉色劇變,上前就想捂她的嘴,卻被狠狠推開。
“滾開!我今天就要讓所有人都看看你的真面目!”
宋父目眥欲裂,厲聲喝道:“保鏢!把她嘴給我堵上,拖進去綁起來!”
他扭頭看向角落裏一直沉默的年輕男子,壓着怒火:“宋競!我不是讓你過段時間再出現嗎?”
宋競怯怯地抬頭,滿腹委屈:“爸……我只是聽說,您給了姐姐8%的股份,我……”
“你急什麼!宋家的一切將來都是你的!現在,立刻給我滾回去!”宋父低吼。
宋競低下頭,唯唯諾諾:“知道了,對不起爸爸。”
處理完這場鬧劇,宋建業整理好衣衫,強行掛上得體笑容,獨自回到了那片觥籌交錯之中。
-
南雲謙第二天一早去了宋家。
客廳裏一片狼藉,宋母哭鬧着要離婚,要讓宋建業淨身出戶。
一見南雲謙,她如同抓到救命稻草,撲上來哭訴:“雲謙!你來評評理!當年他窮得叮當響,是我賣了娘家房子給他創業!如今他有錢了,就在外面養女人,還有了那麼大的私生子!”
南雲謙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目光輕飄飄地掃過她和一旁的宋嬌。
“這有什麼奇怪的,阿姨不是這麼教女兒的嗎?怎麼到了自己頭上就受不了了呢?”
宋母的哭聲猛地頓住,臉上的淚痕還沒幹,眼神瞬間變得難堪又憤怒:“雲謙!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宋嬌臉色一白,嬌聲喚道:“謙哥~”
南雲謙靠在沙發上,指尖把玩着手機,語氣漫不經心:“沒什麼意思。提醒各位,現在不是內訌的時候。伯父,我剛得到消息,昨晚的‘家事’,投資人不知從哪知道了風聲,恐怕……要撤資。”
宋父的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剛剛還強撐的威嚴瞬間崩塌。
他幾步沖到南雲謙面前,顧不得長輩的體面,伸手就要去拉他的胳膊。
“雲謙!你可得幫我想想辦法!那些投資人要是真撤資,宋氏的生產線剛擴張,資金鏈一斷就全完了!”
“伯父急什麼?我既然來這一趟,自然不會坐視不管。畢竟,”南雲謙抬眼,目光掃過宋嬌的肚子,話裏有話,“以後說不定就是一家了……”
宋父懸着的心瞬間落下大半,連忙拉過椅子坐下,宋母也顧不上哭鬧。
“是是是!一家人!雲謙你有什麼主意盡管說,我什麼都肯做!”
南雲謙緩緩說道:“投資人不過是看中宋氏的生物打印技術,那就把技術的專利單獨剝離,成立專項知識產權信托。用這項專利的未來收益權做抵押,向投資方發行可轉債……”
-
離開宋家,南雲謙沒帶林沉和保鏢,一個人開着車在城裏轉悠。
宋嬌給他打來電話,他沒接。
方才宋家旁敲側擊婚事,被他敷衍過去。宋母順勢提出讓宋嬌先搬去他和宋凝的婚房“養胎”。
他隨口應了,卻讓林沉另外安排了住處。
沒多久,林沉來電,說宋嬌問下次產檢他能否陪同。
南雲謙眼底劃過一抹冷嘲,想起宋凝當初決絕不要的那個孩子,心口像是被鈍器重擊。
“告訴她,沒空。”
說完,他掛了電話,看車子駛到醫院附近,心思一轉,開進了醫院。
-
病房外,南雲謙頓住腳步。
透過玻璃窗,容崢正半蹲在一個抽噎的小男孩面前。
“讓叔叔看看,”容崢拿起聽診器,認真地貼在小熊玩偶胸口,眉頭微蹙,“嗯……小熊說你特別勇敢,願意幫它試試新口味的‘能量藥水’。”
小男孩哭着搖頭:“藥苦……”
“那我們玩個遊戲好不好?”容崢變戲法似的從白大褂口袋裏掏出幾個彩色藥杯蓋,“你選一個顏色,我們看看今天的藥會變出什麼味道的魔術……”
門外,南雲謙透過玻璃窗注視着這一幕。
他看見容崢耐心地示範喝藥的動作,看見小男孩被逗笑後乖乖張嘴,看見容崢變魔術般從孩子耳後變出一顆星星貼紙作爲獎勵。
容崢起身,才發現門外的他,微微一怔,輕輕帶上門走出來。
“找我有事?”
南雲謙的目光從病房內的孩子身上收回,落在容崢臉上。
他喉結滾動,一句醞釀許久的話脫口而出,帶着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狼狽和強勢:
“開個價吧,要多少錢?或者,我送你出國進修,傾盡資源把你捧成國內頂尖的兒科專家。條件只有一個——離開宋凝。”
話音落下的瞬間,南雲謙自己都愣住了。
他從未想過,有一天會用這種拙劣而直接的方式,去驅逐她身邊的男人。
容崢安靜地看着他,眼神裏沒有驚愕,只有一絲淡淡的,卻足以刺痛人的憐憫。
“南先生,”他的聲音依然溫和,“感情不是生意,不該用金錢來衡量。”
他回頭看了眼病房裏熟睡的孩子,輕聲說:
“就像我不能用一顆糖果,來交換孩子的健康。”
南雲謙垂眸冷笑:“那我就更不會放過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