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雪梨的嗚咽碎在唇齒間，小拳頭輕輕砸在傅遂之肩頭，帶着氣音示意他停下。
他倒真聽話，動作頓住，只那雙泛紅的眼還凝着她，像被雨打溼的小獸，滿是受傷的委屈，看得她心尖又軟了半截。
剛喘勻一口氣想開口，唇卻又被堵住。
唐雪梨腦中飄過一串*****
罷了，他想占這便宜，便讓他占吧。
不知過了多久，連窗外的月亮都爬得更高，傅遂之才終於停下。
他盯着她紅腫的唇，似是滿意極了。
帶着薄繭的指腹輕輕蹭上來，語氣裏帶着幾分篤定的委屈：“你看，阿梨，你動情了，還敢說不喜歡我？”
“遂安！”唐雪梨猛地偏頭躲開他的手，狠狠擦了擦嘴唇，用力將他推開，跺着腳瞪他。
“我怎麼不知道你屬狗？咬得我嘴巴都腫了，明天還怎麼見人！”
她暗自懊惱方才的心軟，早該對他這執拗性子多說幾句狠話才是。
這院子本就人多眼雜，再耗下去，萬一被人撞見，她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目光落在遠處亮着燈的廂房，唐雪梨狠狠掐了把掌心，將那點動搖壓下去。她雙手叉腰，刻意模仿着紅杏平日裏刻薄的模樣。
聲音冷硬了幾分：“我承認，從前是對你動過心思。可你說祖籍在京城，我還以爲你起碼是個縣令家的公子，誰知道你只是個窮教書先生！”
“我想要的是榮華富貴，是穿金戴銀，是出門有車馬接送，這些你給得起嗎？”
她故意頓了頓，看着傅遂之瞬間黯淡下去的眼神，咬着牙繼續說，“我現在好不容易入了顧公子的眼，你別在這礙事，耽誤我攀高枝！”
唐雪梨雙手叉腰，連眉梢都帶着刻意裝出的凶氣，滿心盼着傅遂之能知難而退。
可傅遂之聽完，卻先是垂眸沉默。
指尖無意識摩挲着衣角，再抬眼時，眼底竟沒了半分委屈，反倒藏着細碎的喜悅，連耳尖都悄悄泛紅，透着幾分少見的羞怯。
“你是說……你不喜歡那個顧公子，留在這只是想攀高枝？”
他聲音都輕了些，像是怕驚擾了什麼，反復確認着，眉宇間的鬱結竟一點點散開。
原來她不是愛上了別人，只是爲了錢財。
傅遂之終於琢磨過味來。
唐雪梨看得一愣，只覺他的腦回路實在古怪。自己話說得這般絕情，他莫不是真被氣瘋了？
可話已出口，只能硬着頭皮點頭：“是！你別妨礙我，馬上就有人回來，趕緊走！”
她伸手去推傅遂之的後背，可男人高大的身軀像生了根，紋絲不動。
她越想越糊塗，難不成他一路風餐露宿，把腦子也凍壞了？自己明明白白說要攀高枝、他怎麼反倒興奮起來？
那點藏不住的期待，那泛紅的耳尖，到底是爲什麼？她要選榮華富貴棄了他，這有什麼值得高興的？
院外的腳步聲突然傳來，踏在青磚上格外清晰。
唐雪梨像受驚的兔子般渾身一僵，聲音都發了顫：“有人來了，你快藏起來！”
傅遂之望着她，緊張得臉頰泛紅，白皙的皮膚透着水嫩的粉，像剛熟的水蜜桃，倒讓他不忍再逗。
他抬手從包裹裏摸出一張金黃色面具，迅速覆在臉上，遮住了那張風華絕代的面容。
只留一雙泛紅卻依舊銳利的眼。
“我們還會再見的。”他的聲音沉了幾分，帶着不容置疑的篤定。
“唐雪梨，當初招惹了我，就沒有想甩就甩的道理。”
帶着薄繭的指腹輕輕捏住她的下巴，將人微微抬眼。面具下的呼吸灼熱，幾乎要噴在她臉上，每一個字都像烙在她心上。
“記得，我們一定還會再見面。”
這女人，真當他是能隨意丟棄的抹布？
腳步聲越來越近，唐雪梨的心快要跳到嗓子眼，推着他的手臂急道：“你快走，來不及了！”
可下一秒，她轉身想找地方讓他藏身時，身旁卻空無一人。傅遂之竟已沒了蹤影。
唐雪梨怔怔地抬頭，只見夜空裏掠過一道殘影，快得只剩一抹模糊的輪廓。
好……好厲害。
傅遂之離開後，唐雪梨倒沒把他那句“還會再見”放在心上。
顧府守衛森嚴，他能混進來一次已是僥幸，總不能次次都有這樣的狗屎運。
只要她守在府裏不出去，等他見不到人，自然會慢慢放棄。
回到下人房，她掀了薄被倒頭就睡，可閉上眼，滿腦子都是傅遂之泛紅的眼底，像被遺棄的小獸，委屈又執拗。
看得她心口發悶。折騰到後半夜，才終於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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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梨！快醒醒！”
急促的搖晃將唐雪梨從夢裏拽出來，她迷迷糊糊坐起身，睡眼惺忪地揉着眼。
昨夜貼在眼下的黃瓜片“啪嗒”掉在枕頭上，早幹得發皺。
“今天府裏有貴客來，王嬤嬤一早就來叮囑了！”
同屋的丫鬟一邊幫她疊被子，一邊急聲道，“所有丫頭都得早起，把庭院掃得一塵不染。”
“前廳要是人手不夠，咱們還得過去幫忙布菜，快別睡了！”
“什麼貴客？”唐雪梨腦子還沒轉過來，踉蹌着走到水盆邊，幹脆把臉扎進冷水裏。
冰涼的水激得她一個哆嗦，總算清醒了幾分，抬頭抹了把臉，又追問了一遍，“來頭很大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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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太子殿下來了？”
顧夫人握着螺子黛的手猛地一顫，指尖的黛石險些摔在妝台上，臉色瞬間變了。
王嬤嬤連忙上前扶住她的手臂：“是啊夫人，消息千真萬確，您快些準備吧！”
顧夫人站起身，眉頭擰成一團，語氣裏滿是慌亂：“太子殿下怎麼會突然駕臨？事先連個消息都沒有……快，快幫我重新梳妝，挑那件石青色的褙子！”
她越想越慌，怕自己安排不周失了禮儀，折騰了半晌，還是咬咬牙去了顧老夫人的院子。
顧老夫人正坐在窗邊喝茶，聽見動靜，抬手將茶盞擱在桌上，拐杖重重杵在青磚上，沉聲道：“慌什麼？”
一句話讓顧夫人瞬間定住。老夫人緩緩起身，目光掃過滿院慌亂的下人：“太子殿下來顧府，是咱們顧家的榮光，是天大的幸事！”
她聲音擲地有聲，“開正門，掛紅綢，傳我話下去，所有下人都打起十二分精神，走路輕些、說話慎些，切勿沖撞貴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