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珩的目光冰冷如霜,手中的劍刃閃爍着寒光,他緊緊盯着莫爾,聲音低沉而又充滿威懾,“說!到底是誰派你來的? ”莫爾嘴角流着血,卻倔強地揚起頭,眼神中滿是決絕。
他伸出手指輕擦去嘴角的血,一字一頓,信誓旦旦地說:“我絕不會背叛我家主子。” 話音剛落,他猛地咬舌自盡,鮮血瞬間從嘴角涌出。
蕭珩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狠狠將劍插入地面,心中的怒火幾乎要將他吞噬。
“可惡!”
...
蕭珩抱起她撞開人群:“醫館!最近的醫館!”
嘶吼聲驚起檐角昏鴉,血色夕陽將他染成惶急的修羅。
老大夫銀針連施九穴,搖頭嘆息:“此乃“燼瞳散”…老夫只能暫封毒性三日。”
顫抖着指向東南:“唯漢陽城‘少年神醫’風無痕…或有一線生機。”又壓低聲音:“但那人…是鹽鐵巨賈風家的嫡子。”
蕭珩站在床邊,凝視着躺在床上的姜璃,她的眼睛被厚厚的紗布纏繞着,讓人看了心疼不已。他的心中早已做出了一個重要的決定。
要帶她去漢陽城求醫。
他彎腰,將她橫抱起來,她的身體微微顫抖着,仿佛在害怕什麼。
蕭珩抱着姜璃,快步走出,穿過長街,來到了沈牧爲他們安排居住的寢閣。
然而,當他們到達別院門口時,卻被一群士兵攔住了去路。
這些士兵們手持長劍,神情嚴肅,顯然是在執行任務。其中一名士兵看到一個陌生男人抱着公主回來,立刻警覺起來,他將劍指向蕭珩,厲聲道:“你是何人?爲何抱着公主出現在這裏?”
蕭珩的眉頭一皺,他懷中的姜璃情況危急,容不得半點耽擱。
他瞪着那名士兵,聲音低沉但卻充滿威嚴:“滾開!再不進去她就沒命了!”
那些士兵看着這樣的情況,只能放行了,走到一半時,蕭珩停下,側頭說,“告訴沈牧,有人要見他,事關公主性命。”
他快步抱着她走到房間,將她放下,蓋被子,握緊她的雙手,“我很快就回來。”
...
正廳·燭火通明
青銅獸爐吐着沉水香,卻壓不住空氣中彌漫的鐵鏽與焦慮, 牆上懸掛的《九州輿圖》被朱砂筆重重圈出“漢陽”二字
沈牧未着甲胄,僅一襲深紫常服,指間盤弄着兩顆玄鐵軍符
親衛退下,廳門合攏的沉重聲響尚未消散,
蕭珩已單膝跪地,“蕭珩見過沈將軍。”
沈牧盤弄軍符的手指驟然收緊,玄鐵摩擦發出刺耳尖鳴。
他未立刻叫起,目光如鷹隼般盯在蕭珩身上,從頭到腳細細審視,“你來找我做什麼?如今你是玄鷹軍的人,就這樣大搖大擺地來見我,你不怕落人口舌?”
廳內死寂,唯聞燭火噼啪。
“沈將軍,其實我的真實身份乃赤城王室,蕭珩。”
良久,沈牧才緩緩開口,聲音聽不出喜怒:“赤城人?”他站起身,踱至蕭珩面前,陰影將跪着的人完全籠罩,仰天大笑,“所以,這數年忠心護主,鞍前馬後,皆是虛與委蛇?靖北侯府滿門的血仇,敵不過一個赤城王子的身份?”
蕭珩猛地抬頭,眼底赤紅,卻無半分閃躲:“侯府血仇,我一刻不敢忘!今日坦誠,只因殿下……公主她……”提及姜璃,他聲音驟然哽住,“今日,有城外的難民中混入身份不明的人,她替我擋下了毒粉,身中‘燼瞳散’,雙目……恐將失明。”
“什麼?!”沈牧臉色驟變,一步上前抓住蕭珩,力道之大幾乎捏碎鐵片,“那殿下現在何處?傷勢如何?!”
“暫安置在別院,有親信醫師看護,已用金針封毒,但……只能延緩三日。”蕭珩語速極快,將市集遇刺、毒計、姜璃推開他擋下毒粉的經過一一道出,唯獨略去了莫爾死前說的'我絕不會背叛我家主子”這句話。
因爲,他的心中,已然有了懷疑的人,礙於現在死無對證,但是他要找到證據,證明是“那個人。”
沈牧聽完,緩緩鬆開手,踉蹌退後兩步,跌坐回椅中,瞬間像蒼老了十歲。
他抬手遮住眼睛,聲音從掌下艱難溢出:“殿下……總是如此……總是爲了……”後面的話化爲一聲沉重嘆息。
片刻,他放下手,眼中已恢復統兵大將的銳利與冷靜:“漢陽城,風無痕……老夫確有耳聞。少年神醫,性情乖張,更是漢陽鹽鐵巨賈風家的嫡子,請他出手,代價絕非金銀。”
“這行,非去不可。”蕭珩沉聲道,“漢陽乃鹽鐵重鎮,風家掌控命脈,與各地藩王、甚至北狄都有千絲萬縷聯系……”
“怕是北狄人也另有所圖。”沈牧接口,目光掃向牆上的輿圖,“殿下中毒的消息絕不能外傳。你我皆不可明面前往。需秘密潛入漢陽。”他指尖敲擊桌面,“但漢陽盤查極嚴,尤其對生面孔。你需要一個身份。”
他沉吟片刻,猛地抬眼:“漕幫!三日後,有一批運往漢陽的‘軍糧’,實則夾帶私鹽,是風家與漕幫合作的買賣,押運的漕幫頭目劉五,早年欠老夫一條命,你可扮作他的押運護衛,混入漢陽。”
蕭珩眼中精光一閃:“將軍英明。末將……屬下遵命。”
他悄然改了自稱。
沈牧深深看着他:“蕭珩,此刻只問你一句:此行漢陽,你的目的,究竟是爲殿下求醫,還是爲你赤城謀那鹽鐵之利?”
蕭珩迎上他的目光,毫不退縮,一字一頓:“求醫爲先,鹽鐵爲後,若能以此爲契機,斬斷風家與北狄勾連,將漢陽鹽鐵之利收歸殿下麾下,充實國力,方爲長遠之計,此心,唯天可表。若違此誓,人神共棄,萬箭穿心!”
沈牧凝視他良久,緩緩吐出一口氣:“好。老夫便再信你一次。我會派一隊絕對忠誠的‘糧商’隨行,他們會聽從你的調遣。此外……”他從懷中掏出一枚玄鐵令牌,扔給蕭珩,“這是‘影梟’的調令,可在漢陽城內調動我們潛伏的所有暗樁。關鍵時刻,或可保命。”
他站起身,走到蕭珩面前,將其扶起:“記住,殿下若有絲毫差池,老夫不管你是王子還是統領,必傾盡全力,將你赤城王庭掀個底朝天!”
蕭珩握緊手中冰冷的令牌,重重頷首:“將軍放心,除非末將身死,否則必護殿下周全。”
“去吧。”沈牧轉身,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即刻準備。漢陽之水,比你們想象的更深更渾。風無痕……那人絕非僅僅一個神醫那麼簡單。萬事,慎之再慎!”
蕭珩躬身一禮,不再多言,轉身大步離去。
沈牧獨自立於廳中,良久,才對着空無一人的大廳緩緩開口:
“老侯爺……若您在天有靈,請保佑這兩個孩子……保佑我大晟,度過此劫……”
聲音低沉,消散在沉重的夜色裏。
當晚,蕭珩飛鴿傳書給烏勒,讓他先盯着阿斯爾的一舉一動,潼關中的刺殺,背後必有人指使,
而目標,正是自己。
姜璃是無辜的。
...
第二天,天稍亮
姜璃和蕭珩就啓程前往漢陽城,不出一日,今晚就能到達,他們兩地相距並不遠。
馬車顛簸中,姜璃倚着車壁,蒙眼白綾滲出紫黑血絲。
“蕭珩,你帶我去哪裏?”
他正在閉目養神,雙手環抱,搭着劍,
“公主,去漢陽,治你的眼睛。”
姜璃沉默片刻,又問:“蕭珩,你帶我去,你難道不管你現在所擁有的這一切了嗎,包括你的身份?”
蕭珩睜開眼,看着她蒙着紗布的眼睛,認真道:“公主是因我受傷,我有義務先治好公主的的眼睛,剩下的我會處理。”
姜璃輕輕搖了搖頭,“我總覺得,不止如此。”
她再次看看,“漢陽漢陽乃鹽鐵重鎮,如若從那得到了重要物資,軍隊受益。”
“聽說漢陽鹽價…漲到十斤一鬥了?”冰涼指尖準確扣住蕭珩脈門:“蕭統領…此番是真的想要治好我的眼睛嗎…還是替你赤沙部謀漢陽鹽路?”
他驟然撕開前襟,牽引她手撫心口刀疤:
“我要公主活着…”
突然哽住——
她的指尖正輕輕描摹那道舊傷,如同觸摸易碎的夢。
---
車內一時安靜下來,只有馬車前行的吱呀聲。
突然,馬車猛地一震停了下來,蕭珩立刻拔劍,警惕地掀開車簾查看。
只見前方道路被一群黑衣人擋住,個個手持利刃,眼神凶狠。
爲首的黑衣人冷笑一聲,“交出公主,饒你們不死。”
蕭珩護在姜璃身前,冷冷道:“妄想!”
說罷,便提劍沖了上去。那些黑衣人一擁而上,將蕭珩團團圍住。
姜璃雖看不見,但能聽到激烈的打鬥聲和兵器碰撞聲,她心裏滿是擔憂,緊緊攥着衣角。
蕭珩武藝高強,可黑衣人人數衆多,一時間也有些難以招架。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似乎有救兵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