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珩凝視着“潼關城”三個字,現在的潼關城門口,都有沈家軍守着,心中五味雜陳,他快馬加鞭趕來,只盼能快點見到她。
蕭珩深知此時貿然進城定會惹人懷疑,他在城外尋了處隱蔽之地暫作停留。
他望着城牆上的火把,心急如焚,可理智告訴他必須等待時機。
好不容易挨到了深夜,他換上一身夜行衣,悄無聲息地靠近城牆。
巡邏的士兵腳步聲由遠及近,他趕忙藏在陰影裏,等巡邏隊伍過去,他瞅準時機,身手敏捷地開始攀爬城牆。
快到牆頭時,突然一只箭擦着他的耳邊飛過,他心中一驚,低頭看去,竟是有士兵發現了他的蹤跡。
他咬咬牙,加快速度翻上城牆,趁着士兵還未圍攏過來,施展輕功在屋頂間飛掠。
想到她受傷的模樣,他的心就揪成一團。
潼關將軍府·寢閣
朔風卷着細雪叩擊窗櫺,殘燭在青銅燈台裏搖曳欲熄,藥香混着血腥味彌漫,地上散落染血的繃帶與冰帕。
床帳垂落半幅,姜璃裹着玄狐裘假寐,睫羽在眼下投出脆弱陰影
蕭珩趁着無人輕功翻了將軍府,他輕輕落地,躲在花叢後,確認周圍無人後,迅速朝着姜璃的房間摸去。
到了房門外,輕輕靠近窗戶,蕭珩如鬼魅般伏於檐下,指尖凝氣,無聲點破窗紙。
破孔中漏出暖黃燭光,恰映亮她蒼白的側臉與肩臂厚厚的傷布。
房內,姜璃在黑暗中倏然睜眼。
窗外細不可聞的吐納聲,與記憶深處某個雨夜的頻率重合。
她無聲蜷指,探入枕下握緊金鱗匕首,這把刀是以前在大晟,她生辰的時候,蕭珩送她的。呼吸卻放得愈發綿長均勻。
他呼吸驟緊——那受傷位置,再偏半寸便是心脈。
門軸發出幾不可聞的吱呀聲。
玄甲已被卸去,他只着夜行軟靴,每一步皆踏在她昨日丟棄的藥渣上——以消足音。
他停駐床前三步,目光如實質描摹她輪廓:
唇瓣因發熱幹裂起皮,搭在錦被外的右手緊攥着
突然俯身欲探她額溫——
咻!
金鱗匕首如毒蛇出洞,精準抵住他喉結!
刃尖刺破皮膚滲出血珠,倒映出她驟然睜開的琥珀瞳:
“蕭珩?”
姜璃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穿着夜行人的男人,此刻,一臉擔憂地站在她的面前
“公主,你真的受傷了?”
蕭珩輕輕握住她的手腕,將匕首拿開,“我聽說你受傷了,想...”
想繼續往下說下去,可想說的硬生生還是沒說出來
想來看公主,擔心你。
這句話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
姜璃冷笑一聲,抽回手,輕蔑道:“蕭珩,你如今來假惺惺作態作甚?當初你是棄我於不顧,現在又來裝什麼?”
“公主,你的傷...”
蕭珩話到嘴邊,又咽下,他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道:“公主,我想看看你的傷。”姜璃眼神閃過一絲錯愕,隨即又恢復了冷漠,“不用你假好心,我的傷與你無關。”
蕭珩卻沒有退縮,他向前一步,語氣誠懇:“公主,讓我看看,我只是想確定你的傷勢如何。”
姜璃心中有些動搖,可想起曾經他的不告而別,還是別過頭去,“不用,你走。”蕭珩見她如此,也不惱,只是靜靜地站在床邊。
過了一會兒,他緩緩開口:“公主,我知道曾經是我不告而別,現在又出現在你的面前,但我實在放心不下你。若你不願我看,我便守在這,等你傷好。”
姜璃身子微微一顫,她沒想到蕭珩會說出這樣的話。
沉默良久,她輕聲道:“罷了,你看吧。”蕭珩眼中閃過一絲驚喜,他小心翼翼地掀開被子,看着那裹着傷布的肩臂,眼中滿是心疼。
他從懷裏掏出一瓶上好的金瘡藥,然後坐在她的身側,看着她的肩臂都是些傷痕,想去觸摸,卻被姜璃躲開,
她問:“蕭珩,你這是做什麼?”
蕭珩一怔,手懸在半空,“公主,這金瘡藥效果很好,能讓傷口好得快些。”
姜璃別過臉,冷冷道:“不用你操心。”
就在這時,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嘈雜聲,似乎有士兵在搜查。她的臉色一變,她知道若是被人發現蕭珩在這裏,定會引起軒然大波。
蕭珩反應極快,立刻吹滅蠟燭,將姜璃輕輕壓在身下,用自己的身體護住她。
兩人緊貼在一起,呼吸交織,姜璃能清晰感受到他的心跳,慌亂中竟也有了一絲別樣的悸動。
目光不經意間交匯,四目相對,空氣中彌漫着一種微妙的情愫。
門外的士兵輕輕敲響了她的房門,聲音雖然不大,但在這靜謐的夜晚裏卻顯得格外清晰。
“公主,您睡下了嗎?”士兵的聲音略微低沉,透露出一絲緊張。
姜璃躺在床上,原本已經有些迷糊,但聽到敲門聲後,她的神經立刻緊繃了起來。
“今夜有一身穿夜行衣的人闖入潼關,身份不明,是否有擾到公主,屬下特來保護公主安全。”士兵繼續說道。
這個身份不明的人指的就是蕭珩,他的闖入,驚擾了沈牧的巡邏軍隊,她和蕭珩四目相對。
過了一會兒,士兵見裏面沒有聲響,再次敲門,這次的聲音比之前稍微大了一些。
“公主?”士兵的聲音中帶着些許焦急。
姜璃深吸一口氣,然後裝作剛剛被吵醒的樣子,睡眼惺忪地回答道:“怎麼?發生了什麼?”
她的聲音有些含糊不清,仿佛還沉浸在睡夢中。
“公主,屬下剛剛說,有一個身穿夜行衣的人闖入了潼關,身份不明,屬下擔心您的安全,所以特來保護您。”士兵解釋道。
姜璃揉了揉眼睛,然後慢慢坐起身來,“沒有人來打擾我,我什麼都沒有聽見,我已經準備要睡下了。”
她的語氣顯得有些不耐煩,似乎對被打擾感到很不滿。
“是,屬下告退。”隨着這一聲應答,一衆巡邏隊伍離去。
...
地下暗渠·赤沙秘據點
水聲滴答混着蠍群窸窣,赤晶微光映亮壁上斑駁的北狄符文, 空中懸吊着藥草捆,角落鐵籠關着用於試毒的山羊
阿斯爾用匕首削着苦艾根,碎屑飄入沸騰的藥罐
“我們的殿下在哪?”
“殿下還在休息。”一個部下輕聲回道,阿斯爾冷笑一聲,“哼,還在休息,他在大晟公主身邊久了,怕是骨頭都軟了,哪裏還有赤城王該有的血性。”
“大人,我們真要去刺殺他?他畢竟身上流着赤城王室的血。”有部下擔憂道。
“他早被那個叫姜璃的公主勾了魂,不配做王!”
阿斯爾身邊那個年輕的將軍莫爾猛地捶牆:“必是那妖女作戲!她肯定是早知我等在潼關附近駐扎,故意受傷誘殿下冒險!”
他突然壓低聲音:“不如我們提前…”拇指劃過咽喉,眼中閃過狠戾。
老醫官山羊吐出口中毒血:“糊塗!殿下身上流着老可汗最純的正統血…”
話未說完被阿斯爾掐頸按進藥罐!
“正統?”
“正統怎會爲仇敵之女殺了我赤衛舊部!”
“正統怎會和我這個舊臣作對?!」”
而藥汁潑灑處,山羊哀鳴着抽搐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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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斯爾鬆開手,老醫官癱倒在地劇烈咳嗽。
“莫爾,讓人先去探一下潼關附近,看看那殿下到底在幹什麼。”阿斯爾陰沉着臉說道。莫爾領命而去。
過了一會兒,前去探查的人匆匆忙忙地趕回,向阿斯爾稟報說:“大人,我們發現殿下潛入了潼關將軍府,我們的人從烏勒那裏探到口風,那殿下之所以會冒險前往潼關,竟然是因爲聽說大晟公主受了傷。”
“而現在,潼關的城門口都有兵把守,要進入潼關,必須要有文牒才可進入。”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凜冽的殺意,咬牙切齒地說道:“哼,他果然是爲了那個大晟公主!如此兒女情長之人,又怎能堪當大任?看來,他是絕對留不得了!”
“這樣的人,不配讓我等擁立爲新王。”
他轉頭對身邊的人說:“既然這樣,準備一下,明日安排一些人喬裝成可憐的難民混入,再安排一些人在外挑事的,然後趁着混亂進入,務必先找到他的藏身之處。”
說罷,阿斯爾從懷中掏出了一包小藥,眼中閃過一絲狡黠,“這包藥,等你們找到他的時候,找個機會撒入他的眼睛裏,他就會立刻失明。到時候,他就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毫無還手之力。趁此機會,將他和那個女人一並除掉,永絕後患!只要大晟公主一死,沈家軍那邊必定會陷入一片混亂,我們便可坐收漁翁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