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家因爲是外來戶的緣故,房子雖然靠近村落中部但其實位置比較偏僻,而雖然是在靠近村尾的位置,但並不代表着受人排擠,相反是因爲姜家二老喜歡清淨。
姜家的院門只是合上並沒有上鎖,輕輕一推便能推進去。
映入眼簾的便是如人高的雜草,撥開雜草是三間略顯老舊的房子,中間是一間堂屋,堂屋左邊是兩間連在一起的正房。
堂屋的右手留有一條通道,通道的右手是靠牆建起來的三間較小的屋子,靠前院的是廚房和柴房,靠後院的是廁所。
值得一提的是,姜家的廁所是後來姜華找人來重新蓋的,因爲他在部隊生活了一段時間,回家的時候發現家裏的廁所還是旱廁,一到夏天上個廁所不僅滿頭大汗,暴曬過後的味道更是難以忍受。
所以在姜妗妗四歲那年他回家探親,就找了市裏的一支隊伍特意來修的,也不知道他從麻哪裏找來的蹲便器,後續更是用水泥給地板也做了硬化處理。
所以姜家這個廁所在生產隊裏可是獨一份。
因爲這個的緣故,馮小妹改嫁生下龍鳳胎的時候朱家不夠住她還想搬回來,但是老支書死活不同意朱家人住進他堂哥的院子裏,於是馮小妹只能作罷。
不過後來宅基地暫時登記在馮小妹名下,她像是在發泄當初的不滿,把姜家能帶走的東西全都搬到朱家去了,大到木床桌子,小到鍋碗瓢盆。
就像蝗蟲過境一般。
看着空蕩蕩的房子,亂糟糟的院子,姜妗妗覺得自己頭都要大了。
姜妗妗把東西放下,打算先把主臥收拾出來,畢竟她今晚就要在這裏住下。
不過主臥裏連一張床都沒有,她今晚怎麼睡都還是個問題。
姜妗妗嘆了一口氣,還是打算先把院子裏的雜草給拔幹淨了,省得老鼠蛇一類的爬進來嚇到她。
六月末的天太陽很是毒辣,姜妗妗彎着腰拔了一會兒就感覺冷汗直流,她只能先在一棵樹下休息着。
“妗丫頭在嗎?”
外邊忽然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姜妗妗起身一看,是大隊長。
“大隊長?有什麼事嗎?外邊太陽大,快些進來。”姜妗妗招呼道。
大隊長擺了擺手,孤男寡女的,雖然他的年紀能當姜妗妗她爹,但還是要注意影響。
“不了,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你這房子常年不住人,要不要我找人幫你修繕一下?”
姜妗妗沒想到大隊長這麼貼心,這可是自己現在最想做的一件事。
“如果大隊長能幫忙的話最好,不過到時候怎麼收費?”
大隊長解釋道:“以前都是互幫互助,主人家管飯就行,不過你一個小姑娘家的以後估計也起不了房子,要麼你就出工錢,大家夥也都樂意拿錢的。”
姜妗妗想了想這也可以,於是道:“那就給工錢吧,我這家徒四壁的估計管飯都是個麻煩。”
大隊長頷首,“對了,你這兩天找個時間,我帶你去公社把戶口遷出來,順便把宅基地的名字也換了。”想了想又補充道:“還有你現在剛搬出來應該缺糧,社員和生產隊買糧是不需要票的,你需要的話就去谷倉買。”
“好,我知道了。”姜妗妗道,忽然想到了什麼,“大隊長你在這等一下,我去拿個東西。”
說罷還沒等大隊長反應過來她就轉身跑回房間裏,從空間裏拿出半斤桃酥包好才回去。
“昨天辛苦大隊長爲我主持公道,還有前天我去公社的時候是曉恬姐帶我去的,我當時身體不好麻煩她了。”姜妗妗把東西遞過去,十分誠懇道:“我買了一些桃酥,是特意給曉恬姐的。”
桃酥這種東西珍貴得很,大隊長一聽板着臉就要拒絕。
“社員之間互相幫助是應該的,你現在搬出來一個人生活不容易,錢省着點花,桃酥收回去,心意我幫你轉達就好了。”
姜妗妗一把把桃酥塞進他的手裏,扔下一句“辛苦大隊長了”於是就轉身而後快速轉身跑了。
“誒——”
大隊長看着手裏的桃酥,嘆了一口氣。
算了,反正是給姜曉恬的,那就收着吧。
姜妗妗回到房子後又休息了一段時間,耳朵聽着外邊的動靜,等大隊長走了之後她才出門去了村裏的木匠家。
木匠也是姓姜,大家都把他稱呼爲姜木匠,他的手藝很好,村裏人平時打床打家具什麼的都找他。
不過按照輩分來說這位姜木匠還是她出了五服的一位長輩,她稱呼對方爲姜六爺。
姜妗妗去的時候姜木匠家的院門還開着,但是院子中不見人影。
她朝着裏面喊了一句,“姜六爺在家嗎?”
“在呢!”有人朗聲回答道。
隨後一個六十多歲的男子走了出來,他長得不是很高,也就一米七左右的個頭,因爲有些駝背更顯得瘦小。
姜木匠看着面前有些陌生的女孩沒有第一時間開口,他仔細辨認了一番對方的眉眼,只覺得很是熟悉,再認真一瞧,好家夥,這不是姜妗妗那丫頭嗎!
“你是妗丫頭吧?”
“是我,姜六爺,我這不是搬出來自己住了嗎,結果家裏什麼東西都缺,想讓你幫忙打點家具。”姜妗妗解釋道。
“姜家老宅不是還有......”姜木匠話說到一半,忽然想起幾年前看到馮小妹帶着朱大郎氣勢洶洶去姜家老宅的模樣,瞬間明白了什麼,於是止住了話頭。
“行,你要做些什麼?”
姜妗妗笑道:“就雙人床、衣櫃這些三十六腿的都要,另外再額外加一張一米二的床。其他一些零散的簸箕掃把這些也都要,六爺你算算是多少錢,我先交一部分定金。”
姜妗妗要重新打三十六腿,這些錢可不便宜。
“三十六腿能打,只不過這價格可不便宜。”姜六爺道:“你也知道這實木床講究的是牢固,我做實木床的木頭是從林場那邊買的,所以成品的實木床都會貴一些,這一點我得提前跟我說清楚。”
他們公社是除了能砍柴之外,其餘的木頭是不允許砍伐的,尤其是像木匠這種身份更是不能在後山砍伐集體的木頭用做個人收入。
平時做些簸箕等東西生產隊不會管,但要是做大件的姜木匠就得去大隊打批條再去采購材料,所以價格會高一些。
不過這些姜妗妗能理解,“沒問題的,不過我現在沒有床睡,可能得辛苦六爺先幫我把床提前做好。”
姜木匠想了想道:“行,我現在剩下的木頭剛好夠做一張雙人床,我一周之內給你做出來。”
隨後他算了算姜妗妗需要支付的錢,三十六腿外加一張單人床一共需要八十八塊,考慮到姜妗妗還要其他的手工制品,姜木匠收了她九十塊錢,超出金額的部分就當是送的。
姜妗妗最後要了兩把掃把、三個不同尺寸的圓簸箕、一個臉盆架、一個洗鍋刷。
姜妗妗拎着東西嘴裏哼着“美帝你這個大流氓”走在路上,任誰看了都知道她的心情很好,只不過這一切在看到姜家門口站着一男一女的時候戛然而止。
姜妗妗面無表情地越過他們走回家裏。
朱小輝哪裏被她這樣無視過,還以爲她仍舊是那個任人拿捏的姜妗妗,當即就發了脾氣,“喂!你個拖油瓶爲什麼不回家給我做飯,我都要餓死了你不知道嗎!”
朱小娟在一旁雙手環胸,神情倨傲,顯然也是和朱小輝同樣的想法。
姜妗妗居高臨下地看着這兩個和她有着血緣關系的白眼狼,冷笑一聲道:“我都已經和朱家斷絕關系了,憑什麼幫你們做飯?你有手有腳的不會自己做,是廢物不成?”
“廢物”朱小輝氣得漲紅了臉,指着姜妗妗道:“你!你難道不是娘親生的嗎!誰讓你斷絕關系的,你這輩子就應該給我當牛做馬!”
朱小輝自小就被朱家二老灌輸,姐姐妹妹這輩子都是爲他服務的工具人的想法,所以在他心中認爲姜妗妗和朱小娟以後都是給自己鋪路的石頭,就應該一輩子爲自己服務。
朱小娟背對着他翻了個白眼,想到姜妗妗離開後下一個淪爲底層的就是自己了,她神色一僵,隨後扯出一個苦笑道。
“大姐,小弟說的不錯,我們身上流着同樣的血,你難道就忍心看我和小弟在家餓着肚子嗎?你就這麼冷血嗎?”
姜妗妗沒錯過朱小娟神色的轉變,心裏暗諷她的心機藏得夠深。
不過姜妗妗仍舊不爲所動,她嘴角勾起一抹惡劣的笑,對二人道:“關我屁事。”
朱小輝被她這個笑給弄破防了,揚起拳頭就想教訓姜妗妗。
姜妗妗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現在敢動我一下,不出半個小時全村的人都知道你毆打了烈士遺孤,到時候你就去公安局和你爹娘爺奶團聚。”
朱小輝舉着的拳頭愣在了原地。
這樣還不夠,姜妗妗殺人誅心道:“看看你現在,有個坐牢的爹娘,你現在和黑五類有什麼區別?”
這話可不止罵了朱小輝,連朱小娟也被戳了心窩子,她的表情瞬間扭曲了起來,厲聲道:“姜妗妗你得意什麼,你不也是娘生的嗎?”
“我可是跟她斷絕關系了,這件事全村人包括公安都知道。”姜妗妗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道:“還有,我可是有一個身爲烈士的親爹,你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