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梟靠在沙發上，姿態閒散，大馬金刀往那一坐，就是混不吝的紈絝公子樣兒。
“你這幾年念念不忘的，還真讓你聽到回響了。”
周聿京不冷不熱睨他一眼，段梟立馬噤聲。
“不過這麼尊大佛扔我公司，薪資待遇什麼的得先談好。”
“算我頭上。”周聿京幹脆道。
“那她要是犯錯呢？”段梟笑出聲，“一個跳舞的，大學學的還是小語種，放到科技公司，你覺得合適？”
周聿京神色不變，“只管讓她進萊利，其餘不論好壞我全部兜底。”
“另外，爵利山莊那塊地歸你。”
段梟半眯眼眸，驚訝於周聿京的大手筆。
不過也對，爲了溫書慈，他有什麼舍不得的。
“你們這算重新在一起了？”
周聿京冷哼，像是聽到什麼笑話。
“你覺得可能？”他輕嗤了聲，輕飄飄說，“我恨她。”
段梟掏了掏耳朵，沒說什麼。
“對了，那個叫沈妍的姑娘怎麼弄？”段梟說，“你家那位就是被她坑了。”
周聿京並不意外，打第一次見，他就對沈妍沒好臉。
段梟繼續道，“她有個男朋友在國外讀書，一年十幾萬的流水都是她供的，那男的也不是個東西，花着女朋友的錢，泡着國外的妞兒，什麼讀書，狗屁！他早被學校開除了。”
能讓自認爲不是東西的段梟罵成這樣，可想而知那是個什麼貨色。
“你給個明白話，怎麼弄。”他又問了遍。
對方是溫書慈的朋友，他不好隨意處置。
周聿京平靜地端起半杯剩牛奶喝了口，淡聲，“她做事的時候就該想到後果。”
如果不是他打了那通電話——
周聿京捏杯子的手緊了緊，不敢深想下去。
段梟怕碰上周建華，談完事就走了。
那狗從小就不喜歡他，見了他就狂吠個沒完，也不知道爲什麼。
按周聿京的話說，他大發慈悲同意多留她幾個晚上，溫書慈回家拿了些必需品。
期間她打了好幾個電話給沈妍，都提示關機。
溫書慈很擔心她的安危，沒想到下午在咖啡店遇到了她。
“沈妍你有沒有事？”溫書慈急切問，“那些導演不是好人，他們昨天晚上想欺負我——”
“你呢？你沒事吧？我發現你不見的時候已經太晚了。”
溫書慈很自責，怕沈妍也遭遇了不好的事。
她真的太大意了，昨晚得救以後，竟然完全忘記了沈妍。
沈妍緊咬着下唇，幾乎嚐到了嘴裏的血腥味。
她猛推開溫書慈的手，深吸口氣道，“昨晚的事，是我設計你的。”
聲音不大，甚至有點抖，她抬頭，看到溫書慈不敢置信的茫然目光，突然就怒火中燒。
“別用那樣的眼神看我，你有一個有錢有勢的靠山護着，我可沒有！”
“我十二歲就出來闖了，我靠自己賺錢讀書生活，吃了那麼多——，那麼多難以啓齒的苦！我沒靠過任何人，沒得到過任何一個人的幫助，沒有你那麼好命！”
“他們給了我錢，”她眼底血紅，朝溫書慈豎起三根手指，“這個數，你值這個數！你居然能值這個數呵呵呵...”
她突然崩潰坍塌，跪在地上又哭又笑，好像瘋了一樣。
溫書慈嘴唇囁嚅，小心靠近她，“妍妍...”
“你別那麼叫我，”沈妍搖頭，臉上爬滿淚水，“我只剩我男朋友了，我當然知道他在國外做些什麼，我當然知道他是個沒出息的軟飯男！”
“我只是，只是......”
她揪着胸口，一度說不出話。
“我全都知道！不需要你們來告訴我！”
她一把推開溫書慈跑走，溫書慈在背後連喊了好幾聲，最終只能眼看着她跑出自己的視野。
然後消失不見。
沈妍辭職了。
她刪掉了溫書慈所有的聯系方式，就好像這個人從來沒出現在她的生活裏。
咖啡店缺人，老板讓溫書慈把招聘板立到門口去。
“嘖，沈妍還是挺能幹的。”老板很惋惜地嘆口氣。
溫書慈盯着那塊板子出了會兒神，轉身繼續投入工作。
真要算起來，她認識沈妍的時間，快要比認識周聿京還久了。
打她上大學開始，沈妍就和她在同一個學院，只不過她是學商務英語的。
“以後我畢業了就出國去找我男朋友，到時候結婚了請你當伴娘。”這是她常掛在嘴邊的話。
溫書慈知道，再也不可能了。
她心裏悶悶的難受，店裏人手不夠，老板問她能不能加個班。
溫書慈和周聿京打了個招呼，答應下來。
一直忙到九點多，溫書慈伸了個懶腰，捶打發酸的小臂。
醞釀了整個下午的雷聲，終於在夜幕降臨後落起雨來。
雨點兒噼裏啪啦砸在窗戶上，溫書慈惆悵嘆氣。
她什麼都帶了，唯獨忘了帶傘。
恰時，門口的風鈴響了。
溫書慈頭也沒抬，“對不起，我們打烊了。”
“我不喜歡喝咖啡。”
溫書慈驀地抬眼，周聿京站在門口。
他打着傘，昂貴的黑色大衣剛好沒過膝蓋，只是站在那裏，就在壓抑的雨幕裏顯出一片肅殺。
溫書慈手一頓，心跳漏了半拍。
“你特意來接我？”她問。
“路過而已。”他這麼答。
溫書慈爲自己的自作多情懊惱不已，想想也知道，周聿京怎麼可能特意來接她。
周聿京個子高，溫書慈走在他旁邊，本就瘦弱的身材更顯嬌小。
因爲沈妍的事，她一整天都悶悶不樂，和周聿京並肩走着，中間隔了挺遠。
“還這麼矮啊。”
周聿京突然出聲，“高中就只到我胸口，怎麼現在還縮水了。”
“發育不好？”
語氣淡淡，像在故意找茬。
溫書慈不滿皺眉，小發雷霆，“我明明發育得很好，是你長太高了。”
“是麼？”
周聿京慢慢悠悠邁到她面前，籠罩下來的高大身影極具壓迫。
他打量她幾眼，若有所思點頭，“嗯，好像是高了點。”
溫書慈翹了翹嘴角，有點得意，不經意低頭一瞥，微微頓住。
月光下，他們的影子幾乎貼在一起。
什麼時候靠過來的？
好近。
她有點不自在，手插進口袋，試圖拉開些距離。
沒想到周聿京直接抓過她的手揣進自己口袋。
她僵硬轉頭，卻只看到周聿京冷淡的側臉。
那從容不迫的淡定，放大了她的慌亂。
“你順拐了。”他饒有興致提醒。
被這麼一說，她好像更加不知道怎麼協調自己的手腳了，甚至越走越亂。
周聿京突然停下來。
彎腰貼近她，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她頸側，溫書慈指尖蜷起，下意識閉上眼。
觸覺變得過分敏感，男人挺拔的鼻尖擦過她的耳廓，不輕不重的碰觸像有電流竄過一般。
緊接着是聽覺。
周聿京嗓音壓得很低，帶着似有若無的笑意。
“溫書慈。”
“你耳朵怎麼這麼紅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