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聿京做飯，從來不許溫書慈粘手，這次也不例外地把她趕去了客廳。
溫書慈抱着他丟來的一大袋零食，傻傻站着，有些無所適從。
在雇主家裏白吃白喝白住，她這兼職做得不要太舒服。
周建華鬼鬼祟祟走近。
溫書慈還呆着，一個熱乎乎的大腦袋從她胳膊下拱進來，對着那包零食又嗅又聞，饞得流口水。
“狗狗可以吃零食嗎？”溫書慈問。
周聿京頭也沒抬，“別給它吃，體檢醫生說它體重超標，得控制飲食。”
冰冷的話語惹得周建華很不高興，腦袋使勁蹭溫書慈，意思是讓她別聽爸爸胡說。
“汪！汪！”
——小寶能吃！媽媽！小寶能吃！
周聿京低低罵了句沒出息，不過看周建華饞得那樣子，到底還是心軟。
“袋子裏有牛肉幹，你倆分着吃吧。”
溫書慈翻了翻，找到壓在最下面的牛肉，包裝還沒撕開，周建華就反應特別大，看來平時沒少吃。
她給了周建華一根，本來沒想吃，但看它吃這麼香，也拿了塊邊角料小口咀嚼。
周聿京偶爾朝客廳瞧一眼，提醒，“別吃太多，免得吃不下飯。”
溫書慈應聲，一本正經對周建華說，“聽見了嗎，不是我不給，是爸爸不讓你吃了。”
“我是它爸爸，那你是它什麼人？”
溫書慈聞聲抬頭，周聿京停下動作，就這麼抱胸站着看她。
溫書慈沒由來覺得慌亂，想了半天，小聲說，“後、後媽？”
好像也不對，她改口，“應該是姐姐。”
男人聞言，眉尾輕挑，淡淡開口，“我是爸爸，你是姐姐？你不覺得差輩兒了嗎溫書慈。”
溫書慈張了張嘴，還是低下頭，周聿京以爲她不會再接話了，沒想到那個慫蛋摸了摸狗頭說，“建華，我是媽媽。”
周聿京：“？”
他眯着眼，打量看着溫書慈，聽見她幹巴巴的聲音。
“雖然和爸爸離婚了，但媽媽愛你。”
應該是這樣吧，這是她能想到最接近現實的答案。
溫書慈說這話時故作鎮定，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去看周聿京，但顫抖的睫毛還是被男人收進眼底。
她縮在沙發上，小小的一個，發絲垂墜下來，遮擋住大半張臉。
明明膽小得不行，居然敢說這話。
周聿京冷笑。
小慫蛋變成大慫蛋了。
“嗷！”一聲哀怨的狗叫。
原來是她太緊張了，無意識抓住了周建華的脖子，把它的毛扯痛了。
她反應過來，連忙放手。
“對不起...”她軟聲道歉，又賠給它一個肉幹，“你大狗有大量。”
周建華好賄賂得很，叼着肉幹就滿意了，在一邊跳豐收舞。
溫書慈鬆口氣。
平時唯唯諾諾的，但骨子裏的那點兒叛逆，好像總會在周聿京面前才會釋放。
大概是潛意識裏覺得，周聿京永遠會接着她的小脾氣吧。
其實溫書慈說完就後悔了，惱自己的沉不住氣。
他應該不會生氣，然後把她趕出去吧？
不過周聿京好像沒有要追究的意思，讓她去洗手準備吃飯。
或許是逛超市消耗了額外的體力，她現在餓得不行。
最近胃口好像大了些，換作平時她不會有這種感覺。
溫書慈剛挑釁過，這會兒有點做賊心虛，誇周聿京做菜好吃。
“是嗎？”
溫書慈重重點頭，“嗯！”
周聿京太了解她了，完全不接受她的討好，又盛了半碗飯給她，“吃了。”
溫書慈：“...”
果然還是生氣了，這是打算撐死她。
溫書慈垂着頭不吭聲，更加用力咀嚼，小小發泄一下心中的不滿。
其實也沒有那麼好吃，她想。
“又在心裏嘀咕我什麼呢。”他似笑非笑問。
溫書慈用力咽下米飯，“我說真好吃！”
剛吼了聲，溫書慈覺得自己嗓門有點兒大，立馬像霜打的茄子似的，肉眼可見地蔫下去。
看她這又菜又愛玩的模樣，周聿京輕哼，要開口說什麼，桌上的手機響了。
周聿京看了眼，接起電話。
電話那頭是道很溫柔的女聲。
溫書慈頓了頓，倉惶低下頭，悶頭吃飯。
周聿京看她一眼，舉着手機起身繞去了樓上。
他在躲她。
溫書慈抿了抿唇，咀嚼的動作慢下來。
差點忘了，她和周聿京分開，不是幾天，不是幾個月，而是實打實的四年。
在她缺席的這些年裏，他或許早就有女朋友了，而她，她堂而皇之地入侵周聿京的地盤，吃着他的飯，還睡了他的床。
實在是太越界了。
指節收緊，握着筷子的指骨泛起白。
與羞恥感一起涌向她的，還有份無法言喻的酸澀。
高考前她突然搬家，但高考卻是參與了的。
本以爲會碰到周聿京，可他沒出現，問了段梟，他說周聿京出國了。
溫書慈愣了很久才反應過來，段梟問她，要不要告訴周聿京你找過他，溫書慈拒絕了。
她有自己的人生，周聿京也有他的。
是她先做出了選擇，憑什麼現在又來幹涉他的未來呢，那樣太自私了。
後來溫書慈還是選擇回到京北，她忘不掉這個和周聿京有過美好回憶的地方。
本意只是想留在有過他的城市，可從踏進這所房子開始，她就變得貪心起來。
周聿京這通電話打了挺久，下樓的時候，溫書慈已經吃完飯，還把自己的碗筷洗幹淨了。
“吃這麼快，看來我的手藝還不錯。”周聿京揣着口袋，心情不錯的樣子。
溫書慈點了點頭，誇贊，“很好吃。”
她一如既往的乖，但周聿京還是看出她的情緒。
“怎麼了？”
“沒，”溫書慈搖搖頭，“沒怎麼。”
繞開他準備回房，周聿京倒着走兩步，橫臂擋在她面前。
“到底怎麼了。”
他像堵牆一樣，優越的身高極具壓迫感，逼得溫書慈後退了兩步。
她沉吟幾秒，找了個借口說肚子疼。
說完就捂着肚子跑了。
周聿京蹙眉，淡淡疑惑出現在他臉上。
溫書慈的生理期不在這時候，難道這些年身體不好，變得不規律了？
他還在思考，電話又響了。
周聿京接起，眸色微冷，眉眼間有些不耐煩。
“媽，我說很多遍了，不要再介紹女人給我。”
電話那頭的孟韻一聲嘆息，“這不是着急嗎，你都多大了？別說女朋友了，連個喜歡的人都沒有。”
周聿京目光瞥向樓上，想起溫書慈兔子一樣逃走的身影，扯了扯唇。
“誰說我沒有喜歡的人。”
孟韻：“什麼意思，你有女朋友了？她是誰啊，我認識嗎？長得漂亮嗎？”
周聿京找出暖水袋，想也沒想就答，“很漂亮。”
孟韻還想問什麼，周聿京輕聲啓唇，帶着笑的，“不是女朋友。”
“在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