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在郡城那陰森恐怖的地牢深處,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空氣中彌漫着一股濃烈的黴爛味、穢物的惡臭以及絕望的氣息,讓人感到窒息和壓抑。
在這個幽暗的角落裏,一個蓬頭垢面、衣衫襤褸的漢子正背對着牢門,面壁而坐。他的頭發亂如鳥巢,遮住了大半張臉,讓人難以看清他的面容。他的身上穿着一件破爛不堪的囚服,那衣服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顏色,仿佛被歲月和苦難侵蝕得面目全非,如今只剩下破布條般掛在他那瘦弱的身軀上。
突然間,牢門的鐵鎖發出一陣譁啦譁啦的響聲,在這靜謐的環境中顯得格外刺耳。緊接着,牢門緩緩地被推開,一道微弱的光線透了進來,照亮了漢子那孤獨而又淒涼的身影。
“呦呵!萬全!你這小子可真是走了大運啊!”獄卒那粗啞的嗓音在這幽暗的甬道裏不斷回蕩着,仿佛要沖破這無盡的黑暗。
“裴岑裴大人竟然親自出面爲你作保,要提你出去戴罪立功呢!你這還不趕緊給我滾出來謝恩!”獄卒的聲音中充滿了難以置信和些許的嫉妒。
然而,那面壁而坐的漢子——萬全,卻宛如一座雕塑般,一動不動。他的肩膀只是微微顫動了一下,若不是仔細觀察,幾乎難以察覺。
在這無盡的黑暗中,萬全的嘴角卻緩緩地扯出了一絲極其細微、難以察覺的笑容。那笑容中似乎蘊含着許多復雜的情緒,讓人難以琢磨。
終於,萬全慢慢地轉過身來,他的面龐隱藏在一片陰影之中,只有那亂發後的一雙眼睛,在黑暗中閃爍着幽幽的光芒,如同夜空中的寒星。
他所坐的地面上,散落着一些用幹草莖精心編織而成的繩結。這些繩結的結構異常復雜奇特,仿佛是某種神秘的符號或者密碼。
裴岑在獄卒的陪同下緩緩走進牢房,一股腐朽和惡臭的氣息撲面而來,讓他不禁微微蹙眉。他揮了揮手,試圖驅趕那些圍繞在身邊的蠅蟲,但它們似乎並不畏懼,依舊嗡嗡作響。
裴岑的目光落在了眼前的囚徒身上,這個名叫萬全的人此刻正蜷縮在角落裏,渾身髒兮兮的,頭發也亂如鳥巢。盡管環境如此惡劣,萬全的眼神卻異常明亮,透露出一種堅毅和不屈。
裴岑看着萬全,沉默片刻後,終於開口說道:“萬全,今日我保你出來,並非是赦免你的罪過。而是希望你能憑借自己的學識和能力,爲國家效力。如今邊塞地區出現了一些異常現象,需要有人去探查真相,安定局勢。這既是爲國家盡忠,也是給你一個贖罪的機會。你,可願意?”
萬全慢慢地抬起頭,他的目光穿過那髒亂的頭發,與裴岑對視着,沒有絲毫的躲閃。他的聲音雖然嘶啞,但卻異常清晰而堅定:“小人萬全,萬死不辭!願意追隨大人,立下新功,以抵償舊罪,只求能有一個堂堂正正做人的機會!”
裴岑對萬全的回答感到滿意,他點了點頭,說道:“好。既然如此,那就跟我走吧。”說罷,他轉身走出牢房,萬全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離開了這個陰暗潮溼的地方。”
當萬全踏出地牢的瞬間,一股強烈的陽光如同一束束金針般狠狠地刺向他的眼睛。他不禁猛地眯起雙眼,試圖抵御這突如其來的刺痛,但淚水卻像決堤的洪水一般,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
萬全下意識地抬起手,想要遮擋住這刺眼的光芒,但陽光似乎無孔不入,透過他手指的縫隙,繼續灼燒着他的眼睛。他緊閉雙眼,好一會兒才逐漸適應了這強烈的光線。
當他再次睜開眼睛時,幾匹高大威猛的駿馬赫然出現在他的面前。這些馬毛色鮮亮,身姿矯健,正不耐煩地用蹄子刨着地,嘴裏噴出的白色水汽在陽光下形成一團團霧氣。
馬上的騎士們——張敢、胡二狗、林朋,以及裴岑的親兵們,都用一種審視的目光打量着萬全。他身上散發着一股難聞的氣味,那是地牢裏的潮溼和污穢所留下的印記。他的衣服破爛不堪,頭發也亂糟糟的,與這些精神抖擻的騎士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然而,沒有時間讓萬全去洗漱和更換衣物。裴岑手臂一揮,下達了命令:“出發!”
一行人,加上剛出獄的萬全,打馬揚鞭,卷起一路煙塵,朝着西方敦煌郡的方向疾馳而去。
馬蹄聲碎,風聲呼嘯。
胡二狗在馬上興奮地東張西望,時不時摸摸他的弓和弩。林朋沉默地控着馬,左手依舊無意識地摩挲着刀柄環首,眼神警惕地掃視着前方和兩側的地平線。張敢努力讓自己在馬上坐得穩當些,懷裏的護心鏡硌得他生疼,但他心裏琢磨的是裴岑承諾的酒肉。萬全策馬在後,刺目的陽光和新鮮的空氣讓他有些眩暈,他貪婪地呼吸着,手指卻在無人看見的地方,下意識地模仿着編織那些復雜草結的動作。
裴岑一馬當先,俊朗的面容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處藏着一絲凝重。兩名親兵周德彪和程喜子一左一右護衛兩旁。
張敢這個人,勇敢無畏,但有時候也會顯得有些莽撞沖動。他的性格就像一把雙刃劍,既能在關鍵時刻勇往直前,也可能因爲過於沖動而陷入困境。
胡二狗則是個機敏的人,頭腦靈活,反應迅速。然而,這種機敏有時候也可能讓人覺得他有些油滑,不夠可靠。
林朋呢,悍勇無比,但他卻沉默寡言,不善於表達自己的想法和情感。這樣的性格或許會讓他在團隊中顯得有些孤僻,不太容易與他人溝通協作。
萬全更是一個身負奇學的人,他的知識淵博,才華橫溢。但可惜的是,他卻是個戴罪之身,背負着過去的罪責和壓力。
再看看那獄中的草結,它似乎隱藏着某種秘密,與這支臨時拼湊起來的“敢死隊”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
這樣一支由各種不同性格和背景的人組成的隊伍,真的能夠順利穿越匈奴遊騎出沒的千裏戈壁,查明那天降流火的真相嗎?這無疑是一個巨大的挑戰,充滿了未知和變數。
前方的路途,比這初春的寒風更加凜冽難測。而他們剛剛離開的軍營方向,一個捂着肋骨、眼神怨毒的身影,正被人攙扶着,死死地盯着他們消失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