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賓樓項目的成功，讓金喜和陳序的“跨界組合”名聲大噪。找上門來的合作邀請更多了，有想請他們優化辦公環境的公司，有想打造特色文化民宿的老板，甚至還有想請金喜去做品牌文化顧問的。
功德值穩步增長，突破了 400/100000 大關，人間資產也頗爲可觀，金喜早已還清欠款，成了個小有積蓄的“小富婆”，陳序那本《科學飼養財神注意事項》已經快被寫成《與神仙女友和諧共處及合作共贏指南》。
生活充實、甜蜜，且充滿成就感。
然而，金喜卻發現，自己偶爾會對着功德手機上那依舊漫長的進度條發呆。
最初，賺取十萬功德，重返天庭，是她唯一的目標。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這個目的。可現在，這個目標似乎變得……有些模糊了。
她開始習慣人間的煙火氣，習慣蘇曉的嘰嘰喳喳，習慣吞吞毛茸茸的觸感，更習慣了身邊有陳序的存在。他的理性，他的沉默，他笨拙的關心，他偶爾被她逗得無可奈何的樣子……都成了她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晚上，她靠在陳序身邊看紀錄片（陳序選的，關於宇宙起源），看着屏幕上浩瀚的星空，她突然問：
“陳序，你說，仙界和人間，哪個更好？”
陳序從平板電腦上抬起眼（他在看論文），想了想，回答：“缺乏可比性。基於現有數據，仙界的存在尚未被證實。而人間，雖然存在諸多問題，但擁有可觀測、可體驗的復雜性與可能性。”
金喜撇撇嘴，對這個“科學”回答不太滿意，但又無法反駁。她蹭了蹭他的肩膀，低聲說：“我覺得……現在這樣，也挺好的。”
陳序動作一頓，側頭看她。燈光下，她的睫毛垂着，看不清眼神，但語氣裏帶着一絲他從未聽過的……留戀。
他沒有說話，只是伸出手，輕輕握住了她的手。掌心溫暖幹燥，帶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觀察筆記（心理層面）：
【研究對象對‘回歸原生環境’的初始動機出現動搖跡象。】
【其對當前人際關系及生活狀態的滿意度顯著提升，可能影響其長期決策。】
【需關注其可能存在的認知失調現象。】
就在這時，金喜挎包裏的功德手機，突然毫無征兆地劇烈震動起來，屏幕閃爍起刺目的紅光！
她嚇了一跳，趕緊掏出來。只見屏幕上不再是熟悉的功德數值界面，而是浮現出一行冰冷的、仿佛帶着天道威嚴的鎏金大字：
【警告：檢測到綁定者凡心過重，羈絆深植！】
【十萬功德路，需持清淨心。過度沉溺紅塵俗情，恐生心魔，阻礙修行，甚至有功德清零之虞！】
【請綁定者恪守本心，砥礪前行！】
金喜的臉色瞬間白了。
天庭……或者說，這個功德系統，在警告她！
“怎麼了？”陳序察覺到她的異樣，關切地問。
金喜猛地回過神，下意識地把手機屏幕按熄，塞回包裏，強扯出一個笑容：“沒……沒什麼，系統……系統故障了好像。”
陳序看着她慌亂的眼神和蒼白的臉色，沒有追問，但眉頭微微蹙起。他清楚地看到了她剛才那一瞬間的驚恐。那不是看到普通故障該有的反應。
那天晚上，金喜失眠了。
系統警告像一盆冷水，澆醒了她這段時間的沉醉。是啊，她是神仙，哪怕是個下崗的，她的終點也不該是留在這凡間。十萬功德，重返天庭，才是正途。
可是……陳序呢？蘇曉呢？吞吞呢？她剛剛起步、充滿成就感的事業呢？
“凡心過重”、“羈絆深植”、“功德清零”……這些字眼像針一樣扎在她心上。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仙凡之間的鴻溝。
接下來的幾天，金喜有些魂不守舍。接新項目時不再像以前那樣積極，和陳序相處時也時常走神，甚至有一次畫符時差點畫錯。
陳序將這一切看在眼裏。他沒有直接點破，只是更加細心地留意她的狀態，默默承擔了更多家務，甚至學着做了幾道她喜歡的甜點。
這天晚上，陳序將一份草莓慕斯放在她面前，語氣平靜地開口：
“你最近狀態不對。是系統出了什麼問題，還是……遇到了別的困擾？”
他看着她，眼神清澈而坦誠：“無論是什麼，你可以告訴我。或許我無法用你的方式理解，但我們可以一起分析，尋找解決方案。”
他的冷靜和包容，讓金喜的鼻子猛地一酸。
她低下頭，用勺子戳着柔軟的慕斯，許久，才悶悶地說：“系統……提醒我，不能太留戀人間。不然……可能會前功盡棄。”
陳序沉默了片刻。這個答案，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他早就想過，她並非此界之人，終有一別。只是沒想到，分別的陰影會以這種方式提前籠罩下來。
“所以，”他緩緩開口，聲音依舊平穩，“你的目標是積累十萬功德，然後……離開？”
金喜點了點頭，不敢看他的眼睛。
“那麼，”陳序繼續問，像是在探討一個學術問題，“‘留戀人間’與‘積累功德’這兩個變量，在系統模型中，是否一定是負相關？”
金喜愣住了，抬起頭看他。
陳序推了推眼鏡，分析道：“根據我的觀察，你之前在幫助他人、解決問題時獲得的功德值，往往是在你情緒投入、與周圍環境產生深度鏈接時最高。比如救助吞吞，化解社區危機，幫助悅賓樓。純粹的、不帶情感的機械行爲，似乎並未帶來顯著功德增長。”
他看着她，目光深邃：“有沒有一種可能，真正的‘功德’，恰恰源於對這片紅塵的深刻理解、真誠付出與產生的積極影響？所謂的‘清淨心’，或許並非指無情無欲，而是指在經歷中保持本真，不爲外物所惑，但絕非隔絕情感？”
金喜徹底呆住了，陳序的這番話，仿佛一道光，劈開了她心中的迷霧！
是啊！天道貴生，功德在於利他。若對世間毫無感情，又如何能發自內心地去幫助他人，積累真正的善功？系統警告的，難道是那種迷失自我、耽於享樂的“沉溺”，而非真誠的“情感聯結”？
“叮——”
仿佛是爲了印證陳序的推測，功德手機輕輕響了一聲，屏幕恢復正常，顯示：
【心境經歷考驗，對‘功德’與‘紅塵’之關聯有所領悟，道心微固。】
【功德值+10】
【當前功德值：410/100000】
金喜看着手機，又看向陳序，眼中重新燃起了光芒。
“我明白了！”她一把抱住陳序，“謝謝你！陳序！你真是個天才！”
陳序被她抱得一愣，隨即放鬆下來，輕輕回抱住她，嘴角微揚。看來，他的邏輯分析，又一次起到了關鍵作用。
他在《指南》上鄭重地添上一筆：
【核心發現：情感聯結與功德積累並非矛盾，可能是相輔相成的關系。關鍵在於引導其將情感轉化爲積極的建設性行爲。警惕其陷入消極或享樂主義的‘沉溺’。】
危機似乎暫時解除了。但金喜知道，如何把握“投入”與“超脫”的尺度，將是她未來修行路上，需要持續面對的課題。而幸運的是，這一次，她不是一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