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玉青退出房間去換衣裳,花鈺婉重新坐回梳妝台前,拿起玉梳,有一下沒一下地梳理着已經十分順滑的長發。
一直沉默地站在她身後的玉竹,此刻臉上滿是掙扎和擔憂,她猶豫再三,還是忍不住上前一步,彎下腰,用極低的聲音急切地說道:
“大奶奶,您……您真的想好了嗎?這……這可不是小事,萬一、萬一被人察覺出一星半點,那……那可是要掉腦袋的滔天大禍啊!”
玉竹是花鈺婉嫁入崔家後,自己在外頭人牙子手裏買回來的丫鬟。
進了府,玉竹才哭着相認,原來她竟是花鈺婉幼時奶娘的親生女兒。奶娘去世前,囑咐她來京城投靠花家小姐,現在的國公府兒媳。她一路坎坷,陰差陽錯竟被花鈺婉親自買了回來。
這幾個月在崔家如履薄冰的日子,全是玉竹陪在她身邊,是這深宅大院裏她唯一能稍微信任幾分的人。
知道玉竹是真心擔憂自己,花鈺婉停下梳頭的動作,轉過身,輕輕拍了拍玉竹緊攥着的手背,試圖安撫她的情緒。
她的眼神卻異常堅定,甚至帶着一種看透一切的冰冷:
“傻丫頭,只要咱們計劃周詳,行事足夠謹慎,不會出紕漏的。”
她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帶着一絲苦澀和決絕,
“你也親眼看見我在這府裏過的是什麼日子了。如今崔慕言死了,這事眼下還沒人知道,可紙包不住火,消息遲早會傳回來。到那時,我一個無兒無女、又不得婆母待見的寡婦,在這吃人的地方,往後只會活得比現在更難!”
她目光銳利地看向鏡中自己年輕卻寫滿算計的臉龐:
“必須趁着崔慕言的死訊還沒傳回來,這段空檔,盡快懷上一個孩子。到時候,就對外說是新婚夜懷上的,月份上稍微做些文章,未必不能蒙混過去。”
想到未來的情景,她眼中閃過一絲近乎瘋狂的光芒:
“你記住,這個孩子,只要他能生下來,就是大房名正言順的嫡長孫!是崔慕言唯一的‘遺腹子’!將來這大房的一切,乃至整個國公府的家業,理論上都該由他來繼承。二少爺是看不上國公府這點家業的。而且,老太太、國公爺他們平日裏最是疼愛崔慕言,愛屋及烏,對這個‘兒子’留下的唯一血脈,必然會傾盡所有去呵護看重。”
她抓住玉竹的手,指尖因爲激動而微微用力:
“這是我們唯一,也是最後的機會了。不拼一把,難道要等着死訊傳回來,被那老虔婆隨便找個借口打發到莊子上嗎?”
玉竹聽着她這番驚世駭俗的盤算,只覺得心口一陣陣發緊,又是心疼又是害怕,她蹙着眉,聲音裏帶着不解和憂慮:
“可是……爲什麼偏偏是二公子呢?奴婢瞧着,他那個人冷冰冰的,眼神跟刀子似的,一看就不是什麼好相與的善茬。萬一……萬一他察覺了,豈不更危險?”
花鈺婉早已料到她會這麼問,神色平靜地解釋,仿佛在陳述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事實:
“正因爲他是崔慕言的異母兄弟,血脈相連。將來孩子的長相、乃至骨子裏的某些特質,才不會惹人懷疑,一切才顯得順理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