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的女人,有本事爲什麼不能露?你想去就去,考不上也沒事。”
周淮安看着她,眼底是毫無保留的信任和寵溺,
“考不上就在家待着。我周淮安一個團長,還養不起一個吃閒飯的媳婦?”
藺妙妙心裏一暖,鼻子有點酸。
上輩子她怎麼就覺得這男人冷漠呢?
分明是用最硬的語氣,說着最暖的話。
她起身,繞到他身後,雙臂環住他的脖子,臉頰貼在他滿是汗味卻讓人安心的背上。
“周淮安,你真好。”
周淮安身子一僵,抓住她的手腕,聲音啞了幾分:“別招我。下午不是要考試嗎?留着點力氣。”
“……”藺妙妙臉一紅,狠狠在他背上掐了一把,“滿腦子黃色染料。”
下午兩點,駐地子弟中學。
這所學校雖然簡陋,只有幾排平房,但卻是駐地裏最受重視的地方。
聽說那個嬌滴滴的團長夫人要來應聘英語老師,不僅校長和幾個老師來了,就連沒課的學生和閒着沒事的家屬們也都圍在了教室窗外,把個窗戶堵得嚴嚴實實。
林雪站在人群最前面,雙手抱胸,等着看藺妙妙的笑話。她才不信一個嬌小姐能懂什麼洋文,頂多也就是會幾個單詞罷了。
“藺同志,這是初二的課本,你可以隨便講一段。”校長是個戴眼鏡的老學究,看着藺妙妙這過於漂亮的臉蛋,心裏也是直打鼓。
藺妙妙接過課本,卻並沒有翻開。
她站在講台上,拿過一支粉筆。
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她身上,她穿着那件簡單的白襯衫,袖口挽起,露出一截皓腕。
轉身,抬手。
“刷刷刷。”
粉筆在黑板上摩擦,發出有節奏的聲響。
一行行漂亮流暢的花體英文出現在黑板上。
“Where there is a will, there is a way.”(有志者,事竟成。)
字跡優雅大氣,比起印刷體也不遑多讓。
緊接着,藺妙妙開口了。
一口純正的倫敦腔,流利得如同山澗清泉,發音標準得讓見多識廣的校長都瞪大了眼睛。
沒有照本宣科,而是用英語講了一個關於長征的小故事。
聲情並茂,詞匯豐富卻不晦澀,中間穿插着幽默的中文解釋,
把底下一群原本等着看熱鬧的學生聽得入迷了。
十分鍾後。
藺妙妙放下粉筆,微笑着看向目瞪口呆的衆人:“That's all. Thank you.”(講完了,謝謝。)
教室裏一片死寂。
幾秒鍾後,校長激動地站了起來,帶頭鼓掌:
“好,好啊,這水平就算去省裏的大學當老師都夠格了,我們這是撿到寶了啊。”
窗外,原本準備好嘲諷台詞的林雪,此刻臉色比吃了蒼蠅還難看。
她雖然聽不太懂,
但也能看出藺妙妙那遊刃有餘的氣場和周圍人崇拜的眼神。
輸了。
又輸了。
“林同志。”藺妙妙還沒忘那茬兒,走到窗邊,隔着玻璃沖林雪揚了揚下巴,笑得明豔動人,
“記得兌現承諾。我等着聽你當衆檢討自己有眼無珠呢。”
林雪羞憤欲死,捂着臉轉身跑了,惹得身後一片哄笑聲。
……
既然拿下了工作,藺妙妙心情大好。
並沒有急着回家,而是想去告訴周淮安這個好消息。
聽小陳說,周淮安下午在後山的靶場試新槍。
藺妙妙一路哼着小曲兒來到靶場。
還沒走近,就聽到一聲巨響,緊接着是一陣慌亂的喊聲。
“炸膛了,團長受傷了。”
藺妙妙腦子裏“嗡”的一聲,手腳瞬間冰涼。
她不顧一切地沖了過去。
靶場上煙塵彌漫。一群人圍在中間。
“讓開,都讓開。”藺妙妙發了瘋似的推開人群。
只見周淮安坐在地上,右手捂着左臂,鮮血順着指縫汩汩地往外冒,染紅了半邊作訓服。
臉色有些蒼白,但神情依舊冷峻,眉頭緊鎖,正在罵人。
“慌什麼,死不了,都不許喊軍醫,這點小傷包扎一下就行!”
“周淮安!”
一聲帶着顫音的尖叫讓他罵人的聲音戛然而止。
周淮安猛地抬頭,看到藺妙妙那張慘白如紙的臉,心頭一緊。
下意識地想要把受傷的手藏到身後,卻扯動了傷口,疼得齜牙。
“你怎麼來了?誰讓你來的!”他凶巴巴地吼道,試圖用氣勢掩蓋傷勢,“趕緊回去,這全是血腥味,別熏着你。”
藺妙妙根本不理他的吼叫,幾步沖到他面前,跪在地上。
看着那血肉模糊的傷口,眼淚瞬間就下來了,吧嗒吧嗒地掉在他的軍靴上。
“你是不是傻啊!”
藺妙妙一邊哭一邊吼回去,聲音比他還大,
“流這麼多血還叫小傷?你是鐵做的嗎?不知道疼嗎?”
周圍的小戰士們都看傻了。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敢這麼吼團長。
周淮安被她吼懵了,看着她哭得梨花帶雨的樣子,心裏那股子戾氣瞬間散得幹幹淨淨,只剩下手足無措。
“別哭,真沒事,就是皮外傷。”
周淮安伸出那只完好的右手,想要給她擦眼淚,卻發現手上全是灰和火藥渣,又尷尬地懸在半空。
“醫藥箱呢,拿過來。”藺妙妙轉頭沖着傻站着的小陳吼道。
小陳這才反應過來,趕緊遞上醫藥箱。
藺妙妙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她拿出剪刀,動作利落地剪開周淮安的袖子。
傷口確實不深,是被炸開的彈片劃了一道大口子,看着嚇人。
她拿出生理鹽水沖洗傷口,又拿酒精棉球消毒。
酒精碰到傷口的那一刻,周淮安悶哼一聲,肌肉瞬間緊繃如鐵。
“疼嗎?”藺妙妙紅着眼問,手上的動作卻輕柔得像羽毛。
周淮安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臉,看着她長長的睫毛上掛着的淚珠,喉結滾動了一下。
“不疼,這點疼算什麼。”
藺妙妙瞪了他一眼,拿出紗布,一圈一圈地幫他包扎。
因爲離得近,她身上的奶香味混合着血腥味和火藥味,
鑽進周淮安的鼻子裏,形成了一種極其強烈的刺激。
包扎好最後一圈,藺妙妙打了個結,還在輕輕顫抖。
周淮安忽然伸手,用那只沒受傷的手,一把扣住了她的後腦勺,將她狠狠壓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