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個月,樂瑤都躲着邱二,年輕,加上瘦弱,肚子也不顯懷,走路時照樣輕盈。
直到孕期八月時,她才向劉管家告了三個月假,說是母親重病,得回去一趟。
韓家的情形正如謝巧盈所說,環境氛圍很輕鬆,人多事少,主家大氣,劉管家能在邱二面前做善人,又何苦去做惡人,順水推舟賣了邱二一個面子。
樂瑤獨自跑去鄰市,一個大肚婆天不怕地不怕,待羊水破了才往醫院趕,醫生一個勁追着:“家屬呢?誰是家屬?籤字!籤字!”這邊孩子頭已經出來了,八斤八兩的大胖小子。
她的膽量不止於此,出院後抱着孩子在街上晃蕩,看到一戶人家的主婦老實善良,軟磨硬泡付了三千塊錢,讓人家照料她坐月子。
然後她才回家,把孩子扔給母親,說是她哥哥的。
她母親打電話向邱二核實,邱二一聽便知原委,可事到如今已別無選擇,要是否認,那母親必要盤根問底,萬一抖露出楚風茗,他豈不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唯有邊感嘆樂瑤不簡單,邊遮遮掩掩的把孩子認了下來。
母親倒也樂意帶,這孩子長了一張和邱二一樣的臉,一看就是親生的。
樂瑤再回到韓家,心態發生了悄然改變。以前覺得自己年輕,稍有姿色,或許可以當作攀龍附鳳的資本,現在是她有了實實在在的尚方寶劍,楚家不認她還不認孩子嗎。
退一萬步來講,楚風茗動動手指頭,她這一輩子就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但樂瑤打錯如意算盤了,楚風茗不僅不認她,也不認孩子。她漸漸地才發現,女人可以爲了金錢地位不擇手段,男人同樣可以,有的男人甚至做的更甚,楚風茗就屬於這種。
邱二終架不住樂瑤的死纏爛打,向楚風茗提了一嘴,暗示楚風茗可能跟他妹妹有個孩子。根據邱二的反饋,楚風茗在豪宅裏砸了整整兩個小時,發動了一百多人滿世界找孩孽子。
那天他母親抱着孩子去住在船上的親戚家串門,才逃過一劫。而楚風茗越是這樣冷酷無情,樂瑤的欲望越膨脹。
她給邱二出了個主意,讓他趕緊結婚,對這未來嫂子的唯一要求是,她接受並認下這個孩子。這辦起來順利多了,邱二出了十萬塊的彩禮,娶了十裏八鄉裏最漂亮的姑娘。那姑娘的家人也一致配合,樂瑤的孩子就順理成章也稀裏糊塗地成了哥哥先上車後補票的證據。
但這不是樂瑤想要的結果,她的目的並非把底牌東躲西藏啊。
回到韓家後,她也出了岔子,她並非單住,而和另一個女孩住一間,樂瑤性格不討喜,偏又被那女孩發現漲的老高,並常有液體滲出,老媽子們是過來人,一聽便知是產奶了。
謠言四起,還是牽扯到了楚風茗,她開始害怕被韓家掃地出門,害怕被楚風茗報復,擔着驚着熬過了最黑暗的人生時光。
回頭看,她只怪自己不夠狠,不夠聰明,不夠有手段。
現在時機來了。
樂瑤想清楚後,撥下邱二的電話,直接發問:“韓家來的這個女人到底是誰!?”
“我說她是誰跟你有什麼關系,你別再自作多情了,就在韓家好好幹着,等攢些錢做嫁妝,找個好人家嫁了,這事就翻篇了!”
邱二氣的恨不得從電話筒裏蹦出來咬她。原本他在莫家拿了信後,繞道到這來,好心提醒樂瑤別惹是生非,誰曾想樂瑤一把把信搶走,說要看看,轉身就跑了。
他打電話問她要信,她卻說看過信了,覺着那上面也沒寫什麼,順手丟給那大小姐了。
邱二覺着早晚會被這個妹妹害死。
樂瑤卻滿不在乎:‘什麼叫自作多情,那本來就是我應得的!”
“應得XX”,邱二罵起來:“你這叫不知好歹,老子當初瞎了眼了,沒發現家裏出了個白眼狼!”
樂瑤把手機扔到床上,一屁股坐下,心裏有一頭獅子在咆哮,在嘶吼,迫不及待地要去撕咬。
“你幹嘛坐我床上啊?髒死了!”
和她同住的女孩走進來,奮力推她,樂瑤還準備賴着,無奈對方力氣大,她被推到了地上,剛被劉管家打了的臉又撞到了床沿,疼的刺骨鑽心。
她跳起來要跟那女孩拼命,女孩靈活地一躲:“哼,空架子,誰怕你啊,別想欺負我新來的,放心,等過個十天半月,我也搬出去了,真是誰沾上你誰惹一身騷。”
“你說什麼!?”
“我說你是那個貨啊!”
“你再說一遍!”
“說就說,你以爲我怕你啊,神經病!”
樂瑤攥緊拳頭,恨不得一把火把這裏燒個精光,大家同歸於盡,窮的富的,誰都別想活。她發誓要報仇,奪回屬於她的一切,屬於她孩子的一切。
竹雨傳媒。
江謙竹沒騙莫雨丹,忙過了前一陣,今天確實可以放鬆一下了。公司裏的同事正三五成群,插科打諢,從上班始騎手就沒停過,奶茶、咖啡、蛋糕、披薩,連日來的壓力化解在美食中。
有人來喊江謙竹一起去吃,他推脫說感冒了,沒胃口,還說今天大家忙完手頭的工作,沒什麼事的話就早點回去吧。
擱在平時,他這麼做是體恤大家,但今天,還夾雜一些私心的。
他的青梅竹馬,在晨城一家報社做記者的萬曉夢方才打來電話,說要來找他,江謙竹不希望被公司裏的人看到,提出可以找家店坐坐。但萬曉夢稱不用麻煩,她下午還約了個采訪,就一會時間。
其實萬曉夢以前來過,不過是很多年前了,還是竹雨傳媒開張那天。
萬曉夢受江謙竹的哥嫂之托送來花籃,儀式後衆人去吃飯,江謙竹讓萬曉夢一起去,萬曉夢開始不肯,但莫雨丹拼命挽留,說從報社過來不少路呢,連頓便飯也不吃的話,着實令他們過意不去。
那會公司旁邊有家西餐廳,他們三人坐一桌,莫雨丹和他坐一排,萬曉夢坐他們對面。
莫雨丹這個人怎麼講呢,她對對方沒有目的的時候,就冷冰冰的,比如面對他江謙竹,那是莫雨丹的本性。但一旦她對對方有目的,比如說是合作夥伴,比如說她當作客人的萬曉夢,莫雨丹就能表現出場面性的熱情。
場面性的熱情很容易給人虛僞感,但也能給人體面的舒適感。那天他們三人就這麼待在安靜優雅的環境裏,莫雨丹絲毫沒感尷尬,萬曉夢也非常放鬆,沒有刻意聊過去,也沒有刻意撇清什麼。
但從一個男人的直覺來看,莫雨丹越克制,越表明不能再和萬曉夢來往了。
莫雨丹沒在農村住過,根本想象不到他和萬曉夢到底是什麼樣的關系。
江姓和萬姓是他們村裏的大姓,他家和萬曉夢家,往祖上翻幾輩都來往密切,更別提他的一個什麼遠房姑姑嫁給了萬曉夢的一個什麼叔叔,萬曉夢的什麼大伯是他什麼爺爺的侄子。
當然,他和萬曉夢是沒有近親血緣的。
城裏有錢人的聯姻像菟絲子和寄主的關系,菟絲子依附寄主,寄主依靠菟絲子傳遞蚜蟲信號,共同形成抗蟲響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