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時是爲了樸實低調，後來呢，爲什麼。
也許因爲江謙竹從未評價過她的衣着，也從未送過她首飾衣裙。
或者說，莫雨丹早就隱隱覺察到了，江謙竹遲遲不提結婚，與她的長相和打扮無關。
一旁的舒瀾道：“大小姐，你真好看。”
“這就是人靠衣裝馬靠鞍，你打扮一下也會很漂亮。”
“我用不着，大小姐，你是想去餐廳用餐，還是......”
“你幫我端過來吧，謝謝！”
“大小姐跟我還客氣，盡管吩咐就是了。”
舒瀾今年剛研究生畢業，精通哲學，被莫氏集團招錄後，莫承景把她安置在莫家做事，具體工作內容聽莫雨丹安排。莫承景的本意是，她和莫雨丹對彼此來說都是一張白紙，並且年齡相仿，聊得到一塊，她可以做莫雨丹的精神朋友。
舒瀾出身於一線城市的貧困戶，知識給予了她豐富滋養，長着一張標準學霸的臉，眼睛炯炯有神，嘴角上揚，保持着有自信幹好一切的神態。
莫雨丹問她怎麼會答應到韓家來幹活的，舒瀾說待在韓家，包吃包住包穿包行，等於沒有開銷，全是淨掙。
莫雨丹又問，全爲看在錢的份上？
舒瀾說，工作不都爲看錢，待積累了一定財富，達到某種程度的舒適後再談人生意義。
這番醍醐灌頂的話讓莫雨丹恍若回到剛工作時，她也曾爲了錢把頭低進塵埃裏。但她圖錢，歸根結底是爲了江謙竹，可沒有舒瀾這麼獨立和有思想。
舒瀾表面大大咧咧，其實非常拎得清，比謝巧盈更具職場情商，說什麼也不肯稱呼莫雨丹“承恬姐”，非要以“大小姐”相稱。
一陣恍惚，莫雨丹攔住舒瀾：“先別走，幫我拍張照。”
“我給大小姐拍，舒瀾，你去忙吧。”
進來的是阿盛，這小半天相處下來，莫雨丹對阿盛的印象是，就她和江謙竹那小公司，恐怕開出百萬年薪，也請不到這樣的高人。
莫雨丹見此，便說不拍了。
阿盛道：“你是想拍了發給江謙竹吧？”
“是又怎樣。一個韓承景來管我還不夠，你也管？我在韓家到底要受多大的壓迫？”
“以大小姐的能力，沒有自由也可以創造自由，深海的魚比擱淺的魚更有活力。可即使大少爺不阻攔，大小姐就真能和江謙竹結成百年好合？”
莫雨丹竟無言以對，這個美少爺瀟灑無雙，風流倜儻，身上飄着與年齡不相符的檀香氣息，看上去沒讀過什麼書。
但這番話，又豈是不讀書的人說得出來的。
“江謙竹的青梅竹馬叫萬曉夢，倘若大小姐想了解此人底細，我可以隨時奉上資料。男女姻緣，前世已定，今生多餘之人拿什麼和天造地設相爭。”
“你說夠了嗎？”
“再多一句。表面上看是韓家選擇了大小姐，不如說是大小姐選擇了韓大少爺來做擋箭牌，能幫大小姐了了這無果的情緣，大少爺不介意做惡人。”
“你的舌頭是糖漬過嗎，怪不得韓承景信賴你，齷齪也被你說成了高尚。”
“沒準齷齪如是高尚，高尚如是齷齪。”
“我的天，阿盛你太好學了吧，都跟大小姐談上哲學了。”
阿盛笑着說：“虛心向大小姐請教，大小姐慢用，我也去吃飯了。”
阿盛走後，莫雨丹問舒瀾：“你好像和阿盛以前就認識。”
舒瀾未否認：“阿盛常來旁聽我們班的哲學課，但那會我不知道他在莫家做事，不過莫氏集團要招人的消息就是阿盛告訴我的。大小姐，今天廚房做了蜜汁肥羊卷，你快趁熱嚐嚐。”
莫雨丹已聽說韓承景對吃有着變態的講究，韓家的廚房是二十四小時供應的，就她在化妝、試衣服的休息期間已吃了些精致點心，現在並不太餓，於是從舒瀾推來的餐車上取了一碗桂花赤豆糖粥。
莫雨丹沒出過這房間，但據說那個冷酷而毫無風情的韓承景斥巨資，在後院給她打造了什麼玫瑰園，韓家人都已認定她就是大小姐韓承恬了。或許這就是所謂的“最優秀的獵人，往往以獵物的姿態出現”。
話說回來，韓承景果真做足了功課，她，莫雨丹，而非韓承恬，確實很喜歡玫瑰。
俗也罷，不俗也罷，莫雨丹就是偏愛風情萬種的玫瑰，這是骨子裏的喜好。
她晃動湯勺，試探性地問：“今天下午有什麼安排？”
舒瀾忙吞下口裏的食物，擦淨手翻開隨手邊的備忘錄：“沒有，大少爺交代這兩天要保證你好好休息，周日有個遊艇派對。”
“遊艇派對？哪些人參加？”
舒瀾搖頭。
“到時候一起去吧。”
“可以嗎？”
“當然。”
“太好了！我還沒見過真的遊艇呢！”
莫雨丹凝望着她，發覺人與人差別真是大，如果這句話是從陶婷兒嘴裏說出來，那就是虛榮。而到了舒瀾這，卻是一種“我終於通過自己的努力，增加了見識”的成就感。
而一想到韓承景把這麼兩個聰明人安排在她身邊，莫雨丹脊背發涼。
“我一會就去請示那天大小姐要穿的禮服和戴的首飾，嗯，還要不要給其他小姐公子準備禮物，也得問問。再看下天氣，最近降溫，那穿禮服，還要做好防寒保暖呢。”
“穿什麼我自己決定，沒必要問阿盛。”
舒瀾點點頭，卻面露難色。
“怎麼了？”
“沒什麼，聽大小姐的。”
“我的意思是，我看中了一套首飾，下午沒什麼事，讓司機帶你去買回來，這需要請示嗎？”
“不用不用，韓少爺交代了，晨城所有的商店，只要大小姐看中的，盡管提走。”
莫雨丹挑挑眉，窗外陽光普照，韓家的噴泉映出一道道彩虹，院外的空地連綿着一排排斑斕的楓樹和青翠的叢山。在寸土寸金的城市，那奢侈的空曠有着迷人的誘惑。
阿盛說的沒錯，沒有自由她也要創造自由，工作日閒散無事，她做不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