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被剝得幹幹淨淨的蝦,靜靜地躺在蘇瑤的碗裏,比桌上任何一道菜都要耀眼。
陸行洲的這個動作,比一萬句情話都有殺傷力。
它像一個無聲的宣言,向在場的所有人宣告:蘇瑤說的每一個字,都是對的。他陸行洲,就是樂意寵着自己的媳婦。
周圍那些家屬,尤其是女人們,看着蘇瑤的眼神,已經從剛才的鄙夷和不屑,變成了赤裸裸的羨慕和嫉妒。
哪個女人不希望自己的男人能這麼疼自己?
蘇瑤在衆目睽睽之下,夾起那塊蝦肉,放進嘴裏,臉上是勝利者才有的,甜美又張揚的笑容。
“好吃。”
她對着陸行洲說。
陸行洲的嘴角,也微微向上彎起一個幾乎看不見的弧度。
這一場家屬聚會,對於林婉來說,簡直是一場公開處刑。
她精心策劃的一場戲,結果卻讓自己成了最大的笑話。
她不僅沒能把蘇瑤踩下去,反而把蘇瑤和陸行洲這對夫妻,捧成了一個“丈夫有本事,妻子會持家”的正面典型。
後半場聚會,林婉如坐針氈,味同嚼蠟。
她身邊那個所謂的相親對象劉建國,眼神也變了。
他時不時地看向光彩照人的蘇瑤,又看看身邊灰頭土臉、一臉怨氣的林婉,眼裏的嫌棄幾乎不加掩飾。
聚會終於散場,人們三三兩兩地各自回家。
林婉看着蘇瑤和陸行洲並肩離去的背影,心裏的恨意和不甘像毒蛇一樣啃噬着她。
她不明白,爲什麼?
爲什麼那個原本應該被所有人唾棄的蘇瑤,現在卻過得這麼風光?
爲什麼那個冷得像冰一樣的陸行洲,會把蘇瑤寵成這樣?
這不公平!
憑什麼蘇瑤能得到這一切?
那個位置,原本應該是她的!
巨大的不甘讓她失去了理智,她把孩子往劉建國懷裏一塞,不顧一切地追了上去。
“陸工!”
林婉在背後叫住了他們,聲音因爲激動而有些尖利。
蘇瑤正和旁邊一個大嬸聊着天,聽到聲音,停下了腳步。
陸行洲也轉過身,眉頭微不可查地皺了一下。
林婉跑到陸行洲面前,急切地喘着氣,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陸工,我……我有幾句話,想單獨跟你說。”
她看了一眼旁邊的蘇瑤,意有所指。
“是關於瑤瑤的……她這個人,從小就被我姑姑寵壞了,花錢從來沒有數。”
“你賺錢那麼辛苦,可不能讓她這麼敗下去了啊!”
“她根本就不是真心對你好,她只是圖你的錢,她不心疼你……”
林婉的聲音越說越激動,仿佛她才是那個真正心疼陸行洲的人。
然而,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道冰冷的聲音打斷了。
“她花的是我的錢。”
陸行洲甚至沒有正眼看她,他的目光,始終落在不遠處正朝這邊看過來的蘇瑤身上。
林婉的話卡在了喉嚨裏,愣住了。
陸行洲這才緩緩地轉過頭,那雙漆黑的眸子終於落在了林婉的臉上。
那眼神裏沒有一絲溫度,只有純粹的、讓人遍體生寒的漠然和厭惡。
“我樂意讓她花。”
他一字一頓,聲音不大,卻像一把重錘,狠狠砸在林婉的心上。
緊接着,他投下了最後一擊,一句徹底粉碎了林婉所有幻想的話。
“我慣的,你有意見?”
這六個字,像六把淬了冰的刀子,直直地插進了林婉的心髒。
她的臉瞬間血色盡失,變得慘白如紙,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渾身發抖。
陸行洲沒有再給她任何一個眼神。
他徑直走向蘇瑤,在女人微訝的目光中,極其自然地牽起了她的手。
那寬大幹燥的手掌,將她柔軟的小手完全包裹住,傳遞着讓人安心的溫度。
“我們回家。”
他對蘇瑤說,聲音是前所未有的溫柔。
兩人牽着手,在身後無數道復雜的目光中,慢慢走遠。
昏黃的路燈將他們的身影拉長,最後交疊在一起,密不可分。
林婉獨自一人站在原地,晚風吹過,卷起地上的落葉,也卷起了她滿心的屈辱和怨毒。
她輸了,輸得一敗塗地。
蘇瑤感受着手心裏傳來的溫度,心裏一片安寧。
她知道,這一仗,她贏了。
徹底贏得了這個男人的心。
不過,蘇瑤同樣清楚,像林婉這樣的蒼蠅,趕走了一只,還會有另一只。
而研究所裏,像王強那樣的絆腳石,也絕不會因爲一次敲打就善罷甘休。
想要安安穩穩地抱着這條金大腿過好日子,未來的路,還長着呢。
她偏過頭,看着身旁男人線條分明的側臉,嘴角勾起一抹勢在必得的微笑。
沒關系,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她蘇瑤,最不怕的,就是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