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一怔，愣了片刻，忽然一拍大腿：“哦——你說的是純陽無極功吧！”
“正是。”
他點頭應道。
“掌教師兄已經把這門功法傳你了？”小師叔眯着眼笑問。
“嗯。”
林玄坦然承認。
“那你剛才耍我是吧？”
小師叔哼了一聲，“陳師兄根本沒讓你來找我，是你得了真傳後自己心裏打鼓，才跑來試探我是不是真懂。”
“確實如此。”
年輕道士聳了聳肩：“我總覺得師父可能是在哄我。”
“沒哄你。”
小師叔正色道：“純陽無極功，就是所謂的童子功沒錯。”
“那豈不是說我這輩子都得守着清規戒律？”
林玄臉色發黑。
“也沒那麼誇張。”
小師叔擺擺手：“只有前六重修到金剛境之前，需保持純陽之體，才算真正意義上的‘童子功’。”
“那之後呢？”
他連忙追問。
“嘿嘿。”
小師叔咧嘴一笑，眼神狡黠：“之後嘛，自然隨你心意，愛幹什麼幹什麼。”
“那我就安心了。”
林玄終於鬆了口氣，胸口一鬆。
“好孩子，你要知道，這純陽內功可是咱們武當壓箱底的絕學，放在整個道門中，也是頂尖中的頂尖。”小師叔語重心長地說，“練出來的純陽真氣至剛至烈，成就的純陽之軀，連佛家的金剛不壞體都可抗衡。
好好修行，別辜負了掌教的一片苦心。”
“小師叔這話聽着挺感人。”
林玄忍不住吐槽，目光卻落在他手中那本泛黃的書上，“可怎麼從你嘴裏說出來，就總覺得哪兒不對勁呢？”
“咳咳！”
小師叔老臉一紅，“這叫參悟紅塵，體察人間煙火。”
“行了，我走了。”
問明白了心中所惑，林玄也不多留，足尖輕點，身形如燕掠出數丈，幾起幾落間，已隱入林間不見。
回到自己住處，迫不及待取出秘籍，盤腿坐下，先運轉《先天煉氣訣》調勻氣息，待心神安定、經脈通暢後，方才準備正式轉修純陽無極功。
“啓用三倍速內功修煉卡。”
他在心中默念。
“三倍速修煉卡已激活，持續期限：半年。”
話音剛落，體內真氣流轉之速驟然加快，如同江河奔涌，遠勝往昔。
他凝神靜氣，依照純陽無極功第一重的心法引導真氣，完成一個小周天循環後，將原本的先天真氣逐步轉化爲純陽內力。
接着再引第二股真氣轉化，全程不敢有絲毫懈怠，唯恐岔氣走火。
所幸功法轉換頗爲順利，唯一的難題是進度太慢。
耗去大半個月光陰，才將全身真氣盡數轉爲純陽之力。
畢竟《先天煉氣訣》只是武當入門功法，與純陽無極功相比，猶如溪流對江海。
因此轉化完成後，真氣總量銳減過半，境界仍停在先天二重。
此時內力品級不過一品上下，必須重新蓄滿真元，方能沖擊更高層次。
所幸尚有半年加速期加持——一月苦修抵得上往日三月之功。
短短一月，他便將純陽功推至第一重大圓滿，並一舉突破進入第二重。
又過了兩個月，第三重也順利達成，內力重回巔峰，更順勢邁入先天三重之境。
這般驚人的進境，再度震動全山。
掌教王重婁聽聞消息，竟拉着兩位師叔連飲數盞清酒，頻頻贊嘆：“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啊！”
歲月如梭，轉眼又是一年秋深。
漫山楓葉飄零，果木掛枝，香氣四溢。
武當山上上下下的弟子，連同山間的飛鳥靈猴，都飽嚐了一季豐收的滋味。
山腳下……
涼亭中
年輕道士倚着朱漆欄杆，懷裏橫着一柄裹鞘長劍，樣式古拙。
他雙目輕闔，似在小憩，實則心神沉入內息流轉之中。
隨着純陽功與無極功日益精進，他的體格愈發強健，已有寒暑不侵之象。
此刻正值寒冬，北風如刀，湖面結冰三寸，尋常人稍露肌膚便覺刺骨。
可他僅披一件薄薄道袍，即便不運真氣，也毫無冷意。
“再過幾個月，該滿十五了。”
他在心中默念。
十五歲踏入純陽功第三重，內力臻至先天三境——這等修爲，在武當開派數百年來，亦屬鳳毛麟角。
更兼有三倍速內功修煉卡與三倍速劍術卡加持，真氣積累與劍意錘煉皆穩步攀升，一日千裏。
“只是近半月無人登門挑戰，倒也清閒得有些無趣。”
他睜開眼，望着漫天枯葉被狂風卷起，輕輕一嘆。
這幾月來，死在他劍下的高手已有四十人之多，最弱者也是江湖一品好手，最強那位更是先天八重的強者。
那人本爲奪寶而來，卻不曾想撞上林玄剛突破境界，氣血正盛。
八招未盡，便被一劍封喉，最終反成助益——那枚掉落的三倍劍法卡，讓他續用了半年。
以先天三境逆斬八重巔峰，這般戰績，縱是放眼整個武林，同齡之人中也難尋敵手。
如今他的名聲已悄然傳遍江湖，不少門派都聽說過：武當山出了個妖孽般的少年天才。
閒時，林玄也不拘泥於練氣習劍，常去藏書閣翻閱各類武學典籍。
畢竟日日打坐揮劍，難免生厭；況且多學一門本事，將來行走天下、生死搏殺之際，便多一分活命的機會。
其中最爲上手的是綿掌與梯雲縱，兩門功夫均已初窺門徑。
小宗門靠武功擇人，大宗門卻是人選武功——此見高下，立見分明。
因兼修二藝，每日行程比從前緊湊許多：上午煉氣練掌，下午習劍修輕身之術。
一天下來，充實而有序。
寒風呼嘯，落葉亂舞，天色灰蒙，晨昏難辨。
打了個盹後起身，開始演練綿掌。
這套掌法講究一個“綿”字，須將勁力凝而不散，觸敵時不顯鋒芒，待掌力入體，方爆發出毀木裂石之威。
看似輕描淡寫，實則暗藏殺機，頗有隔空透勁之意，與崆峒七傷拳有相似之處——皆是先傷內腑，後發其威。
若要真正掌握，需做到一掌拍出，樹皮完好如初，而內部早已碎裂不堪。
小成之境，則能穿透三層鐵甲，震斷其中人體內筋脈髒腑，外表卻不見傷痕。
練習之法並不復雜。
林玄尋了一株粗如水缸的老鬆，站定調息，引真氣貫入手掌，結成掌印，猛然推出——
“轟！轟！轟！”
巨樹劇烈搖晃，枝葉簌簌落下，塵土飛揚。
“還不行。”
他低語。
真正的火候，應是外皮無損，大樹穩如磐石。
第二掌再出，震動稍減，效果略勝先前。
於是整座山腳回蕩着一陣陣悶響，驚得飛鳥四散哀鳴。
若是細些的樹木，早被他一掌拍折。
一套掌法練罷，雙掌通紅，血氣奔涌。
“小師弟，用飯啦！”
午時剛到，三師姐沐歡歡提着食盒蹦跳着走來。
兩三年過去，昔日稚氣少女已然亭亭玉立。
一身素白道袍襯得她清麗脫俗，眉目精致，氣質出塵。
天賦雖不及林玄那般驚豔，卻也穩扎穩打邁入先天門檻，一身《先天煉氣訣》修得渾厚扎實，尋常江湖客根本不是對手。
“三師姐，今天帶了啥好菜？”
林玄搓着手迎上前，笑嘻嘻地湊近。
“全是你的最愛。”
沐歡歡抿唇一笑。
整個武當山上，除師父之外，最疼他、最掛念他的，便是這位三師姐。
兩人情同兄妹，關系最是親厚。
纖指輕掀，一道道熱騰飯菜依次擺上石桌。
“快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她催促着，目光掃過林玄單薄的衣衫，頓時秀眉微蹙：“這麼冷的天，你怎麼又不多穿點？”
“師弟我內力充盈，寒氣近不了身。”
林玄咧嘴一笑。
“油嘴滑舌。”
三師姐佯怒，“明天我要是還看見你穿這麼少，仔心我擰掉你的耳朵。”
“遵命。”
他舉手作揖，滿臉嬉笑，接過筷子大快朵頤起來。
他輕笑一聲：“三師姐，您總這麼囉嗦個不停，小心皺紋比劍還快找上門來。”
“哼！”
沐歡歡小巧的鼻子微微一皺，眼睛亮了起來：“飯後陪我過兩招？”
“求之不得。”
三兩口扒完飯菜，抹了抹嘴角，抽出長劍，便與三師姐並肩走入竹林深處。
二人所使皆爲朝陽一氣劍，劍光流轉間，身形翻飛，寒芒如電，劃破林間寂靜。
六十餘回合下來，沐歡歡使出“紫氣東來”，卻被林玄以“撥雲見日”從容化解。
“三師姐，劍勢雖猛，但內勁與招式之間尚有滯澀，還需多磨合。”
比試落下帷幕，勝負分明。
放眼武當二代弟子，不論功力深淺，還是劍術造詣，無人能出林玄其右。
他收劍而立，緩緩道：“這朝陽一氣劍的精髓，在於以氣引劍，氣隨劍走。
劍未動，意先至，講究的是形意相融，人劍一體。”
“這些道理師父也講過，可說起來容易，練起來卻像攀高山。”
沐歡歡將劍歸鞘，坐在涼亭石階上，雙手托腮，目光有些迷蒙。
“萬遍千遍地練，直到出劍無心，自然成神。
若還不夠快，那就再練一萬遍。”
林玄咧嘴一笑：“劍法一道，沒什麼捷徑，唯手熟爾。”
“小師弟說得對，那我就從今日起，練它個十萬八萬劍！”
她揚起拳頭，眼波流轉，笑意如春水蕩漾。
“哈哈，那師弟我提前恭賀三師姐，將來登頂江湖，成爲一代女劍宗。”
林玄拱手行禮，神情認真。
“放心，等我成名那天，一定罩着你！”
沐歡歡眨了眨眼，睫毛如蝶翼輕顫，笑得前仰後合。
送走三師姐後，林玄靜下心來，開始修習純陽一氣劍。
此劍法與朝陽一氣劍同源，皆以內功爲根基，相輔相成。
然而相比之下，純陽一氣劍更爲幽深難測，門檻更高，修煉之路也更艱險。
但這些對林玄而言，不過是攀登路上的一級台階罷了。
日子悄然流轉，秋去冬來，臘月十五，天地冰封。
北風怒號，山野盡覆白霜。
入夜後，天幕漆黑如墨。
按常理，今夜本不該他值守。
可因秋白師兄奉命下山辦事未歸，林玄主動替班兩宿，等他們回來，自己也能連休兩日。
夜風狂嘯，似鬼魅低吟。
涼亭中燃起篝火，熱浪騰騰，將徹骨寒意隔絕在外。
火堆上架着一只獵來的野兔，肥碩飽滿，此刻外皮焦脆，油脂滴落火中噼啪作響，香氣四溢。
知道他要守夜，傍晚時分，沐歡兒特意送飯過來，順手捎了件厚披風和一壺暖酒。
香味鑽入鼻尖，年輕的道士從靜坐中睜眼，體內真氣自行遊走周天。
隱隱然，已觸到第三重圓滿的邊界。
不出幾日，或許就能突破桎梏，邁入純陽無極功第四層。
夜色濃稠，風勢漸緩。
可到了子時，細雨悄然而至，落在石階上，轉瞬凝成薄冰。
林玄走出涼亭，仰頭望向蒼茫天際，伸手接住一片飄落的雪花——六角晶瑩，落入掌心即化，只留下一絲沁骨涼意滲入肌膚。
“下雪了。”
他低聲呢喃。
這是他來到武當後，第一次見到武當山落雪。
很快，雪花漸密，紛紛揚揚自天而降。
雪勢愈大，漫天飛舞，宛如鵝毛紛灑，鋪滿群山林海。
